第74章 往事不堪回首

  陸銘遠鳳眸一片幽深，蘊著滔天的怒意。

  陸汐柔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捂著臉先行哭訴。

  「哥，是她先動手的。」

  陸銘遠將搖搖欲墜的蕭無玉護在懷裡，接過她手中的鞭子，一把甩在陸汐柔身上。

  只這一鞭，從肩膀處斜斜抽到了大腿，血跡橫亘胸前，如同在詔獄裡對待審訊的犯人，陸銘遠沒有一絲一毫的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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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汐柔連痛呼都喊不出來，趴在地上使勁喘著粗氣。

  他這才發覺蕭無玉眼睛沾了一片白粉，痛苦地閉著，顯是被撒了什麼東西，他鼻尖清嗅，便知有毒。

  「解藥。」

  陸汐柔痛得連牙齒都在打顫。

  「哥......我可是你親妹妹......」

  「別讓我說第二遍。」

  陸汐柔哆哆嗦嗦從懷裡拿出一個瓶子，陸銘遠確認了一遍，才灑在蕭無玉通紅的眼睛上。

  刺痛的感覺消失，陸銘遠拿出絹帕輕輕擦拭了片刻，蕭無玉才緩緩睜開眼。

  蕭清妍和陸汐柔都委頓在地，身上幾道狼狽的血痕。

  她朝陸銘遠道了聲謝，後面又有書院的人急急趕了過來，寧王斜睨了地上二人一眼，揮手讓人把她們帶下去。

  「毆打師長，簡直冥頑不靈，看完傷，罰進慎思堂思過。」

  「二哥！」

  蕭清妍還要爭辯，寧王沒再看她一眼，被人架了下去。

  「還好嗎？」

  蕭無玉點點頭，「沒事，都是皮外傷。」

  寧王嘆了口氣，「回去好生養著吧。」

  陸銘遠將蕭無玉一路護送回院子，芷瑤替她給傷口抹了藥，灼熱的感覺才消減一些。

  陸銘遠一臉愧疚，「對不住，陸汐柔實在是太過歹毒，你舊傷還沒好全，又添了新的......」

  蕭無玉笑了笑，「還要謝謝你，不然我只怕是得再挨幾棍子。」

  她神情有些落寞，陸銘遠想了想，雖然很想留下來陪她，但現在不能操之過急。

  「你歇著吧，我回去了。」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庭院，蕭無玉斜倚在床榻上，有幾分疲倦。

  這一夜，顧承昭沒有來。

  她獨自忍著傷痛，木然地躺著，昏昏沉沉睡過去。

  如此過了兩日，都沒有見到顧承昭的身影。

  他不知道她又受傷了嗎，還是有什麼要事耽擱了。

  傍晚時，陸銘遠親自提了藥膳過來，他是她的夫君，做這些事在外人眼裡，是理所應當的自然，永寧郡主並沒有阻攔。

  他親手呈了藥湯遞給她，蕭無玉氣色好了很多，蒼白的臉頰紅潤了不少。

  「我自己來就好了。」

  她匆忙接過來，用湯勺喝了一口。

  她知道他近日頗為殷勤，是要趁著這個機會同她重修舊好。

  蕭無玉有些尷尬，那日他挺身而出，她很感激，可是，她並沒有想回心轉意的打算。

  陸銘遠不疾不徐地等她用完，起身收拾。

  「芷瑤來就好了。」

  「不妨事，照顧你，我樂意。」

  蕭無玉定定望著他，也不知該說些什麼。等把桌上的物什都清理停當，他正要走，被她喚住。

  「你......你不必如此。」

  陸銘遠腳步頓了頓，轉身時，臉上略帶失望的神色怎麼都掩蓋不住。

  「不過是些瑣事，連這也不需要我了嗎？」

  蕭無玉有些訥訥，她張了張嘴，卻啞口無言。

  陸銘遠坐了回來，直直望著她的眼眸。

  「玉兒，我不求你現在就答覆我，我是你的夫君，從前是，將來也是。」

  他垂了眉眼，語氣低落。

  「我知道，你心裡裝著他，我不在意，我只求你，分一點，哪怕只有微末的一寸目光給我，我也甘之如飴。」

  蕭無玉懵著緩不過神，陸銘遠這麼倨傲的一個人，竟然低三下四求她一點關注，她聽錯了嗎？

  「你......」

  男人臉上扯出一個自嘲的笑，眼尾又攀上一抹薄紅。

  「玉兒，你能不能，可憐可憐我。」

  燭火搖曳，微弱明滅的光暈灑在他溫潤如玉的側臉上，明暗交錯間，那雙濕濡的鳳眸愈發顯出幾分楚楚可憐來。

  蕭無玉心口被驀地一撞，她急急別開臉，連聲音都有些抖。

  「你別這樣......我......」

  陸銘遠眼底划過一絲幽沉的光，他起身，行至蕭無玉跟前，緩緩蹲下來，自下而上地仰視她。

  「玉兒，從前都是我錯了，你原諒我，好嗎？」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哽咽的顫抖，蕭無玉無所適從，衣袖下，手指尖攥得泛白。

  陡然間，一滴淚順著玉質般的腮邊淌下，他執起她的手撫上自己的側臉，將那滴珠淚接在指腹。

  「玉兒，不要丟下我。」

  許是被這一幕所震撼，蕭無玉如同提線木偶般被他牽著手，觸上他的心口。

  掌下是勃勃跳動的心臟，如同他滿腔灼熱的愛意，從掌心順著血脈，要侵入她的軀體。

  「再試一試，好不好？」

  「最後一次機會，若你還是厭惡我，我便真的放手。」

  記憶里，昔日少年清俊的臉龐同他重合起來，灼灼海棠開得葳蕤艷麗，他在樹下接住她墜落的身影，眉眼帶笑地問一句：

  「哪家不知羞的姑娘？」

  她大膽湊上去，呼吸貼著他，眼眸婉轉，「愛慕你的姑娘。」

  轉眼間海棠花墜，她央著他在樹下同奏一琴，故意彈錯幾個音，惹他嗔怪，隨即死皮賴臉地纏著他教。

  後來他離了書院，會試一舉中第，打馬遊街時，她從高台上跌進他懷裡，笑著說：「探花郎的馬，我也想騎一騎。」

  再到喜燭殘宴，他無情地轉身離去，她在陸府被欺辱厭棄，再也得不到他一分關愛的眼神。

  前世的畫面一幕幕湧現，蕭無玉眼前一片恍惚。

  「頭，好痛......」

  直到定格在那陰風呼嘯的法場上，他坐在監斬台，絲毫沒有動容和憐惜，只剩無情的冷漠。

  眼淚抑制不住地流，沒有人聽見她在喊冤，面目猙獰的劊子手毫不猶豫地揮刀斬下。

  滿眼都是殷紅，刀刃上，地上，殘軀上，到處都是汩汩的鮮血。

  蕭無玉目眥欲裂，鋪天蓋地的血紅色充斥了眼眸。

  「血......好多血......」

  腳下滾過來的，是外公的頭顱，她驚聲尖叫：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