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公子如玉

  馬車停在書院門口時，還有二刻鐘才開考。

  她已提前讓蘇婉顏扮成丫鬟，低頭跟在芷瑤身後，又讓人送了一封信回陸府。

  

  畢竟突然失蹤了一個姨娘，屆時闔府上下到處找，萬一再鬧到衙門去報案可就麻煩了。

  陸夢榆去了考場，陸聽寒直接去鴻苑報導，蕭無玉手中執著一根教鞭，往考場去時，卻被人擋住了去路。

  「姐姐是在陸府待不下去，被銘遠哥哥趕出門了？」

  蕭清妍施施然立在她面前，笑得囂張。

  「看來大哥和柳妃的身體已是大好，妹妹竟有時間，來同我掰扯。」

  蕭無玉盯著她，雖然眉眼皆是笑意，眸底卻冷得緊。

  蕭清妍怒目而視，「蕭無玉，你少說風涼話，別以為仗著有父皇撐腰，以為我不敢動你嗎？」

  蕭無玉不置可否，甚至敞開手臂，朝她小聲挑釁。

  「來試試。」

  蕭清妍被陡然激怒，抬手就要打，蕭無玉手中教鞭一揮，一鞭甩在她手臂上，蕭清妍吃痛捂著手，腳下卻沒停，朝她腹部狠踹去。

  蕭無玉輕巧往後一閃，蕭清妍收不住力，直往下一撇，劈了個叉，一頭往下栽，額頭重重磕在地上。

  面前的人翹起唇角。

  「這個禮，我受了。」

  「你......你欺人太甚！我要去院首那告你！」

  「我如今乃弘文書院學正，你方才對師長口出惡言，又拳腳相向，犯了校訓第三十二條，我略施懲戒，合規合矩。」

  蕭清妍氣得不輕，偏腿疼得不行，這副狼狽樣子，被來來往往的學生看在眼裡，紛紛竊竊私語。

  「看什麼？！小心本公主挖了你的眼睛！」

  眾人又害怕得轉過頭去，暗道這瑜陽公主真乃不尊師長又囂張跋扈之人，不可理喻。

  蕭無玉見好就收，甚至伸出手拽她一把，將人提了起來。

  「妹妹安分守己，是對你自己好。」

  蕭無玉越過她，又低聲道了句：

  「否則，就和大哥一起去裹夾板吧。」

  說完大步流星地走了，剩下蕭清妍在身後，捶胸頓足，有火也無處撒。

  「咚！咚！咚！」

  鑼鼓響了三聲，考場內鴉雀無聲，蕭無玉倚在窗邊，有些百無聊賴。

  她低頭隨手翻著話本子，室內還有別的夫子，她只時不時地抬眼，確認沒有人作弊或是交頭接耳。

  正看得入迷，暗道蘇婉顏確有幾分天賦，嘴角掛著的笑還未落，就聽見一陣抽氣聲從眾人中傳來。

  她皺眉抬頭，發現一眾嬌俏的姑娘們連試也不考了，齊齊抬頭望著一個方向。

  蕭無玉站起身，將教鞭在窗棱上敲了兩下。

  「都在幹什麼！坐回去！繼續考試！」

  部分人乖乖坐回了原位，可仍有幾個大膽的，像是根本沒聽見她的話，繼續伸長了脖子向外望。

  蕭無玉憤怒地側頭，朝那方向望去，她倒要瞧瞧，到底有什麼好看的。

  隨即，她也跟著，愣了一愣。

  院內立著一棵葳蕤杏樹，春風拂過，杏花搖墜枝頭，在半空中掀起一陣花雨。

  那飄花如雨的杏樹之下，卓然立了幾人，皆身著朝服，雖氣質迥異，但皆是身姿英挺，風采卓絕。

  舉手投足間，矜貴優雅，眼眸流轉處，顧盼生輝。

  可嘆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其中三人斜斜背對她，而正面朝向她的兩人，一位清俊儒雅，是寧王蕭玄琮，亦是弘文書院副院首，分管鴻苑。

  另一人聽著眾人交談，時不時點頭，或是輕啟薄唇答一句，潔白花瓣沾染在他的肩頭鬢邊，平添幾分風流恣意，恍然間，周遭盛景都為之失了顏色。

  尤其那雙桃花眸，含著春水般的淺淺笑意，在暖風中撩得人心神蕩漾。

  蕭無玉不是沒見過他穿朝服，今日卻覺得，像是怎麼都看不夠。

  似是覺察有人在看他，顧承昭略微抬眸，和蕭無玉的眼神撞個對著。

  他不動聲色地勾了唇角，甚至輕輕眨眼，朝她投來深情繾綣的目光。

  她今日著了月白色鑲青蘭滾邊的書院服制，腕間套著束袖，墨發簮以白玉，手中執著教鞭，頗有一股禁慾的氣質。

  顧承昭喉頭緊了緊，眼神愈發大膽熾熱，蕭無玉被他盯得不好意，正要關窗，方才背對的三人亦覺察了遠處的視線，齊齊轉身。

  只因隔得遠，她遙遙聽見，那其中一人同旁低聲問道：

  「這是湘苑新來的學正？倒是覺得有些面熟。」

  寧王輕笑一聲，回道：

  「那你不如，問問陸兄她是誰。」

  蕭無玉的笑容凝滯在臉上，陸銘遠回頭望著她，頗有些驚詫。

  剛才出聲詢問之人乃工部侍郎方知淮，現下瞭然點頭。

  「原是昭陽公主。」

  礙著還在監考不能行禮，她迅速朝幾人略一點頭，將窗扉關上。

  她勒令著考生們坐回原位，聲音透著一絲她自己都未覺的輕顫，全場恢復肅靜，考試才得以繼續。

  蕭無玉暗自心驚，陸銘遠怎麼來了，她還未告知他來書院的事，現下陡然撞破，尷尬不已。

  且顧承昭也在場，保不齊陸銘遠能堪破這其中的彎彎道道，知曉是顧承昭把她弄出來的。

  看這幾人的架勢，顯是剛下朝，直接身著朝服就來了弘文書院，不知他們究竟來做什麼，她打起精神，沒敢再懈怠。

  直至上午考完散場，她收好考卷行出去，那幾人已不見了蹤跡，才暗自鬆了一口氣。

  可午時用膳，她竟在書院膳堂又見到了那幾人，他們隔得遠，膳堂人員眾多，蕭無玉坐在不起眼的一角，緊張地快速用完，抬腳行出去。

  轉過迴廊，才將將行了一步，她聽見身後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玉兒。」

  蕭無玉驟然一驚，掛上一個淺笑，轉回身。

  「巧啊。」

  陸銘遠踱步至身前，眼底噙著幾分冷意。

  「你來書院做學正？」

  蕭無玉點頭，「是啊，永嘉郡主有孕，湘苑學正空缺，是......院首邀我來的，你知道，湘苑的嬌小姐們，著實不好管。」

  他不置可否，這個理由，也不算太牽強。

  陸銘遠伸手替她拂去肩頭的褶皺，蕭無玉僵著身子，一時忘了躲。

  男人湊近她耳畔，嘴角勾起一抹戲謔。

  「我還以為，玉兒是在躲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