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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剜一刀心頭血

2024-05-21 19:51:11 作者: 顧酒傾辭

  「卿卿!」

  顧承昭幽深的瞳仁中,焦急驚惶的狂潮在洶湧。

  他將她轉回身,想要餵入一粒透明藥丸。

  蕭無玉卻痛得緊緊咬住牙關,眼前的景色被重重黑影纏繞,竟快要到走火入魔之境地。

  她渾身滾燙,真氣流竄出體外,漾起池水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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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真氣又猛地衝出水面,水柱直拍向垂在池邊的桃花枝蔓,將一樹花朵盡數打落,飄花如雨。

  顧承昭用舌尖撬開丹唇,將藥丸硬生生餵了進去。

  又攫住她的下頜,一口清洌的酒渡入唇齒中,順著咽喉,將那粒藥咽下。

  迷迷糊糊間,蕭無玉靈台有了一絲清明,那些重影慢慢消散開去。

  她倚靠在男人堅實的懷中,真氣慢慢匯進來,將原來那兩股氣流逐一安撫,再一點一滴引入氣海。

  呼吸歸於平靜,她終於覺得舒緩了些,眼角卻仍被殘留的痛感逼出幾滴淚來。

  顧承昭顫抖著吻去她眼角的濕潤,整個人都後怕地深喘著。

  他寬闊的手掌輕撫著脊背,替她繼續梳理體內的氣息。

  直至一個時辰之後,蕭無玉體內的氣流才被全部平息,周身仿佛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光暈。

  顧承昭長長舒了一口氣。

  差一點,就在一念之間。

  他或許就只能接住她冰涼的屍體。

  溫熱氤氳的泉水中,已經浮了滿滿一池落紅,他將她打橫抱起,出水時真氣磅礴而出,瞬間將二人糾纏的衣衫盡數烘乾。

  顧承昭抱著懷裡人,進了竹院,輕放於榻上,替她蓋好錦被,胸口卻驟然一緊。

  他迅速行至門外,衣袖一拂,門扉輕聲合上。

  喉頭一涌,嘴角滲出一抹血跡。

  身形踉蹌了一步,斜靠在門框上,才勉強穩住。

  顧承昭臉色慘白,額角滴汗,方才耗費了太多真氣,竟然連他也會支撐不住。

  有一抹迅疾的黑影掠出,扶住他。

  「主子!」

  顧承昭擺手,「我沒事。」

  尋風將他扶至院中竹椅上坐下,伸手替他運氣。

  片刻後,臉色總算是好了些。

  尋風直直跪下去,向來沉默寡言的侍衛,卻神情焦灼。

  「公主既已服了紫霄金髓丹,三月後取心頭血即可,主子又何必折損自身內力為她洗髓!」

  有了內力之後,耳力異於常人,蕭無玉本是恍惚躺在榻上,這一句卻直衝耳膜,敲擊靈台,她霎時驚醒,瞪大了雙眸。

  心......

  心頭血......

  他是為了取她的......

  心頭血......

  腦中空白一片,呼吸凝滯。

  蕭無玉只覺得渾身上下每一滴血液,都在逆脈而行。

  腳下無意識踢到了什麼,輕微的響動讓門外的人迅速進來查看她的狀況。

  蕭無玉慌忙閉上眼,假裝翻了個身,顧承昭仔細替她蓋好掀開的被角,伸手試了試額頭,確認她還睡著,才行了出去。

  這次,他們似乎走遠了,她再也沒能聽到兩人交談的聲音。

  蕭無玉緩緩蜷縮起來,絞痛的感覺從心臟處開始蔓延。

  仿佛真的被一把尖刀剜出了鮮血淋漓的洞,絕望窒息的疼,順著血脈,侵蝕她的腦海,咽喉,指尖,四肢百骸。

  連眼淚也不敢肆意淌,怕將枕褥浸濕,會被他察覺。

  就這麼僵硬地維持著相同的姿勢,時間緩慢到連空中的塵埃都靜止。

  她動了動灌了鉛似的指尖,將一粒微塵捻碎。

  猶如她微不足道的情意,只配消散於虛無。

  顧承昭回來時,她仍睡著,他於榻上從背後輕輕擁住她。

  夜色在消逝,過不了多久,他又得送她回去了。

  顧承昭埋進她烏黑的發間,手臂緩緩收緊,貪戀她獨屬於他的短暫辰光。

  「卿卿,永遠不要離開我。」

  在他目光不及之處,她閉闔著雙眼,濃長的羽睫微微顫抖。

  卯時前,他將人安然送回了漱玉軒。

  蕭無玉還是沉沉昏睡,他吩咐芷瑤照顧好她,又輕輕吻了她的唇,才起身離開。

  從皇城回陸府的必經之路上,陸銘遠靠在馬車中假寐。

  車輪被什麼絆了一下,他睜開眼。

  「怎麼回事?」

  「少......少爺,是......」

  陸銘遠撩開車簾,顧承昭騎著馬,隨意玩弄著手中的馬鞭,居高臨下覷著他,嘴角一勾。

  他忍住不耐,「宣王殿下有事?」

  「無事便不能邀陸侍郎小聚?」

  陸銘遠皺了皺眉,兵部侍郎牽扯水月庵的案子被撤職下獄,顧承昭近日奉聖命接管了的金羽衛營的兵權,和齊王統領的京畿大營共同戍衛宥京。

  他連上朝都不想同他站一起,別說喝酒小聚了。

  「今日還有事,改日。」

  顧承昭攔在車前的馬,卻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就今日。」

  陸銘遠沉著眸,與他對視一眼,放下帘子坐回去。

  馬車停在醉月樓前時,他有幾分尷尬。

  「怎麼,陸侍郎之前,不是這裡的常客嗎?」

  「那是從前。」

  「哦?現在轉性了,被府中人栓了心?」

  陸銘遠眼眸微眯了一瞬,抬腳行進去。

  雅間在雲字一號,瑤台臨著九曲河,風景甚美。

  顧承昭兀自喝了會兒酒,揮手讓舞姬退下去。

  陸銘遠未沾一滴,「你究竟有何事?」

  「陸銘遠,習武之人久不切磋,是不是,手癢?」

  話音未落,顧承昭手指輕彈,酒盞直衝他面門而來。

  陸銘遠不料他驟然出招,猛一後仰,才堪堪接住,虎口被震得發麻。

  「想打架?」

  陸銘遠冷哼一聲。

  「今日,便奉陪到底。「

  他掌下運力,迅速將玉盞擲回去,顧承昭挑起銀箸隨意一擋,便瞬間裂成了碎片。

  二人隨手撿著杯盤碗盞過招,一時間,碎片凌空飛舞,室內真氣亂撞,一片狼藉。

  陸銘遠一掌拍上案幾,直衝朝顧承昭胸口飛去,他抬手一揮,案幾裂成數片木屑帶著強勢力道射向陸銘遠。

  對方足尖一點,朝後避讓,仍被其中一塊碎屑撞得胸膛震顫。

  陸銘遠後腳抵住牆根,才堪堪站穩,嘴角淌出一絲血跡。

  他不甚在意地抬袖一拭,以掌為刃,掠向顧承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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