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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聖人心難測

2024-05-21 19:50:19 作者: 顧酒傾辭

  穿過冗長的宮道,蕭無玉到了皇帝的寢殿承乾宮。

  只晴了昨天一日,天色又陰沉起來,巍峨的宮殿如同一隻冰冷漆黑的巨獸匍匐在翳雲之下,森然壓抑,好像昨夜的歡歌笑語只是夢幻泡影一般。

  不過幾個時辰前,這裡曾有一朵嬌花盛放,又曇花一現似的急速枯萎。這種事在宮裡不過尋常,宮人們仍是按部就班,仿佛剛才地上洗的血水只是最普通的污泥。

  不知那女子到底是如何惹怒了聖顏,但她總覺得,可能是她的容貌觸了逆鱗,又或許是拿她發泄昨夜殿前玉碎的怒氣。

  蕭無玉保持著謹小慎微,抬腳行了進去。

  承乾宮內,皇帝靠坐在龍榻之上,手中翻看著奏摺。

  「兒臣給父皇請安,父皇好些了嗎?」

  「玉兒來了,過來坐。」

  蕭詡合上奏摺,隨手放在案几上,朝她招手。

  「朕無事,不過是昨夜風大,靜養一日便無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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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無玉心中腹誹,恐怕是那人沒伺候好吧。

  她端坐著,抬眼看著幼時最寵愛她,而現今卻對她頗有些冷漠的父親,心底泛起一股酸澀。

  不得不說,蕭詡生得過分英俊,年逾四十,看著卻不過三十許,倒更像是皇子們的兄長。鼻挺而直,眼窩深,狹長鳳眸微挑,帶著上位者的威嚴。但今日看她的眼神,卻久違的多了一份柔和。

  「我昨日瞧著你與陸家那小子,生分得很?」

  蕭無玉垂眸沒說話,皇帝嘆了一口氣。

  「年輕夫妻,磕磕絆絆常有的事,我與你母后也時有爭執,不是也相攜走了許久?」

  「兒臣知道了。」

  蕭無玉慶幸沒提和離,聽這意思,是讓她忍忍,頓時心涼了半截,她還以為他是真的又關心她了。

  蕭詡將她面上失落的神色看在眼裡,拍了拍她的手。

  「近些日子朕疏忽你了,想要什麼賞賜,給父皇說。」

  蕭無玉受寵若驚,但這個賞賜,肯定是排除了和離這件事。

  「兒臣不缺什麼,謝父皇。」

  不缺什麼,缺愛。

  「過來朕看看,怎麼瘦了許多?」

  蕭無玉被他拉著手,坐到龍榻邊,蕭詡透過她的臉,猶似尋見幾分故人模樣,她與嫣然,真的很像。

  蕭詡慈愛地將她摟進懷裡,溫熱的手掌輕拍著背安撫,即便嫁人了,也不過未滿十九歲,還是個孩子而已。

  「好了,不准再生爹爹的氣,等你生辰時,朕送一份大禮給你。」

  蕭無玉像小時候一樣靠著他,眼眶有些紅。

  「嗯,謝謝,爹爹。」

  蕭無玉剛出承乾宮行了幾步,就和晉王撞個正著。

  他眼神不善,應是蕭清妍告訴了他,她就是玉碎的罪魁禍首。但是昨夜人員太雜,多少人經手過壽禮,根本無從查起,父皇也未追究,只能咽了這個啞巴虧。

  「妹妹氣色不錯。」

  蕭無玉朝他行了一禮,要越過他趕緊走,被晉王伸手攔住。

  他低頭附在她耳邊,沉聲道:「生辰那日的事,本王既然敢做一次,就還能再做第二次。妹妹可要當心了,這傾國傾城的貌,可有不少人惦記。」

  蕭無玉冷眉倒豎,「大哥有膽儘管試試!我還有事,告辭!」

  晉王看著她的背影,方才的余香還繚繞著,總覺得她今日這凌厲的氣質又冷艷了幾分。可惜了,是妹妹,不然弄到手嘗一嘗,倒不知是什麼滋味。

  蕭無玉轉過宮廊,嚇得後背出汗,有些氣喘。

  蕭玄璋這廝,竟敢光天化日威脅她!昨日和他們結了大梁子,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

  她埋頭往前疾行了幾步,就撞進了男人懷裡。

  依蘭香今日熏得很重,她無意識深吸了一口,差點沉溺,根本不敢抬頭看他。

  顧承昭磁性的聲線,溫柔得快滴出水,「怎麼了?」

  「沒事,我......我先走了。」

  蕭無玉想繞過他,被他挪步擋住,又一頭撞上胸膛。

  「還有人呢......」

  「這裡沒人。」

  蕭無玉抬頭望了一圈,此處恰好是個視線死角,周圍沒有宮人,她瞬間鬆懈了下來。

  「沒想我?」

  蕭無玉紅著臉,「沒......沒有。」

  「怕你害羞,才先走了。生氣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她搖頭,二人親密的事不過是情勢所迫,他昨夜溫柔如水又灼烈似火,事畢又連房間都清理得跟沒發生過似的,還顧及著她的矜持,她哪會生氣。

  「今夜等我。」

  「嗯。」

  蕭無玉提著裙擺匆匆走了,直到背影消失不見,顧承昭才不舍地收回目光,轉身繼續朝承乾宮去。

  蕭無玉回去的路上,碰到了慌慌張張來尋她的春祿。

  到了長秋宮的時候,徐德正捏著嗓子陰陽怪氣。

  「太后娘娘說了,不到一個時辰不准起來,七殿下可要跪好了。」

  空地上跪著一個月白色的單薄人影,蕭玄璟咳嗽了幾聲,本就沒什麼血色的臉,又蒼白了幾分。

  「這是幹什麼?!」

  蕭無玉厲聲制止,徐德一甩拂塵行了一禮,卻未見多少恭敬之色。

  「公主殿下有所不知,今日給太后請安時,七殿下和晉王殿下起了衝突,可是太后說了要罰的,貴妃娘娘派奴才代為監督而已。」

  「哦?倒不知犯了什麼錯?他本就病弱,太后禮佛,向來心善,怎會下這種旨意,莫不是有人假傳懿旨?!」

  「奴才不過是奉命行事,還請公主不要難為則個。」

  徐德有幾分心虛,太后是生了氣,但只是兩邊都斥責了幾句而已,可貴妃娘娘記著昨夜的仇,又不敢明目張胆對昭陽公主下手,只能欺負欺負不受寵的七皇子。

  蕭玄璟扯了扯她的衣擺,搖搖頭,讓她趕緊回去。

  一聲悶雷轟然響徹雲霄,雨點猝不及防地墜下,落在蕭玄璟身上,肩頭被瞬間浸濕,他微不可察地抖了抖。

  「哎呀,這雨落大了,不過......」

  徐德一手攔下要去為蕭玄璟撐傘的小太監,敷了粉的臉上笑得陰鷙。

  「聖上龍體抱恙,七殿下就當是雨中祈福了,定能感天動地,說不定還能得了聖上青睞。」

  侍女給蕭無玉撐著傘,她疾步行至徐德跟前。

  「啪」的一聲,一個巴掌揮上去,打得他暈頭轉向。又一腳猛踹上心口,徐德被直踹進花壇泥水裡,滿臉掛著髒兮兮的泥漿,癱倒著爬不起來。

  「你!」

  「你什麼你!你一個奴才敢騎在主子頭上耀武揚威,本宮即刻便去請了聖旨,把你這假傳懿旨的狗奴才拖出去杖斃!」

  蕭無玉轉身就往承乾宮去,有小太監趕來在徐德耳邊低語幾句,他慌慌張張地從淤泥里爬起來,抖抖索索地朝她跪行了幾步。

  「公主恕罪!公主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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