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眼珠子不好使

  侍衛在門外垂首行禮。

  「昭陽公主失蹤了，不知郡主可曾見過？」

  

  這婦人正是已故宣王的胞妹，永寧郡主，顧承昭的姑母。

  她示意蕭無玉坐在棋案旁，自己打開了門。

  「公主一直在與我下棋，出了什麼事？」

  侍衛看了一眼室內，見昭陽公主真在這裡，轉身吩咐：

  「去回稟陸大人說人找到了，在徽竹院。」

  陸銘遠很快趕了過來，蘇婉顏墜在他身後一路小跑，現下嬌喘著氣，滿臉興奮。

  「公主和那個姦夫抓住了？」

  「啪！」

  一聲悶響，蘇婉顏雪白的臉上起了五個鮮紅手指印，她捂著臉目瞪口呆。

  永寧郡主眉眼冷厲。

  「一個妾室，敢污衊公主，陸大人不介意我替你管教吧？」

  永寧郡主和皇室關係一向很好，又是長輩，陸銘遠拱手，即使不悅也只能道：

  「妾室不懂事，衝撞了郡主，望郡主海涵。」

  永寧郡主嗤笑一聲，過去拉著蕭無玉走回來。

  「自己媳婦不疼，寵妾滅妻，和你們陸家那幾位長輩比可差遠了。」

  陸銘遠垂眸，牙關咬得輕響。

  「郡主教訓的是。」

  鳳眸瞪了蕭無玉一眼，陸銘遠壓下怒氣。

  「怎麼跑這兒來了？」

  蕭無玉容色冷淡，心中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永寧郡主替她答道：

  「未時初，散席後我路過擁翠閣，見公主獨自在湖邊找什麼，差點掉水裡，見她有些傷神，便邀她來我院子坐坐，對弈至現在，忘了差人與你說了。」

  陸銘遠眉頭略皺，之前蘇婉顏說有男人進了擁翠閣，他見房裡沒人，以為那姦夫淫婦躲了起來，可現在她衣衫整齊站在這裡，永寧郡主又如此說......

  他餘光掃一眼蘇婉顏，她被打了臉，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若是未時初，確實宴席剛散，蕭無玉也才被送到擁翠閣不久，要到這徽竹院也的確要經過那裡，她和永寧郡主不算太熟，郡主沒必要替她圓，那到底是誰在扯謊？

  陸銘遠暗自觀察蕭無玉，她面上並無驚慌躲閃之色。

  「你在湖邊尋什麼東西？」

  蕭無玉眸中噙著幽怨。

  「倚在窗台醒酒時，那日替你求的平安福落水裡了，我出來找，正巧碰到郡主。」

  男人神色稍霽，那平安福他嫌丑沒要，沒想到她還留著。

  一場虛驚，顏兒慣是和她不對付，估計這次又是耍的什么小把戲，他向來睜隻眼閉隻眼。

  「酒量淺就少喝點。」

  陸銘遠有些不耐，折騰許久他也累了，一會兒還得赴宴應酬。

  「走吧。」

  蕭無玉感激地朝永寧郡主一點頭，隨即跟在男人身後朝王府宴會廳行去。

  蘇婉顏期期艾艾地倚在陸銘遠身邊，等走遠了，才梨花帶雨哭道：

  「夫君！人家的臉好疼啊。」

  他心疼嘆氣，伸手查看。

  「是有點腫，乖，等回府我給你塗藥，宴席你別去了，回院裡歇著吧，散席了我來接你。」

  蘇婉顏乖巧點頭，側身朝蕭無玉挑眉一笑。

  正巧又路過湖邊，蘇婉顏今日特意盛裝打扮，裙擺曳地，掛在了一叢矮枝上，趁她和陸銘遠親昵，蕭無玉掩在裙下的足尖一踩，蘇婉顏被拽得向後傾倒。

  蕭無玉側身一避，蘇婉顏直接斜斜栽進了湖中。

  刺骨寒涼凍得她瞬間血液倒流，女子驚聲尖叫：「夫君救我！」

  這水頗深，她掙扎撲騰著往下墜，陸銘遠慌忙伸手拉她。

  「快！抓住我！」

  他將人拽上來，蘇婉顏渾身濕透，凍得瑟瑟發抖縮在他懷裡，男人愈發憐愛。

  「走路怎麼這麼不小心。」

  蘇婉顏指著蕭無玉嬌聲哭訴。

  「她推我！」

  陸銘遠頓時怒火中燒。

  「蕭無玉！」

  抬手就要打，那巴掌眼看要落到蕭無玉臉上，她正要擋，一柄摺扇帶著強硬力道止住了男人的動作。

  「你哪隻眼睛看到她推你了？」

  顧承昭低眉哂笑，故作兇狠湊近。

  「眼珠子不好使，本王替你挖出來擦一擦。」

  蘇婉顏嚇得直往陸銘遠身後躲，「夫君，我害怕......」

  陸銘遠輕拍後背安慰她，朝顧承昭拱手。

  「陸府內事而已，宣王殿下也要多管嗎？」

  「內事？」

  顧承昭唰的一聲搖開摺扇，不同往日輕佻，聲色沉戾。

  「欺辱皇室公主，乃大不敬，還說是內事？」

  陸銘遠心中冷嗤，宣王向來行徑恣意好打抱不平，他懶得同他計較。

  「公主嫁到陸府便是陸家媳，出嫁從夫，天經地義。」

  蘇婉顏有陸銘遠撐腰，膽子又大起來。

  「殿下，確實是公主推......啊！！！」

  話未落，她被顧承昭一扇拂得直飛出去，再次「噗通」一聲掉入水中。

  男人厲聲威脅，「你再說一遍，是誰推的？」

  蘇婉顏邊撲騰邊哭喊，「是......是我自己掉下來的！」

  「嘖，陸大人，現下明了了，是她自己掉下去的，和公主無關。」

  「你！欺人太甚！」

  陸銘遠手已搭上腰間軟劍，顧承昭手中的摺扇亦蓄勢待發，二人從前在書院上學時便不對付，時有衝突。

  半晌，陸銘遠冷靜下來，冷哼一聲。

  吩咐侍衛將蘇婉顏撈出來，讓侍女帶著去更衣，陸銘遠拂袖轉身，見蕭無玉還未跟來，不耐道：「走吧。」

  蕭無玉朝顧承昭感激地眨眨眼，提裙跟上。

  顧承昭望著佳人背影，俊美無儔的側臉隱進樹蔭，晦暗不明。

  筵席上賓朋滿座，晉王蕭玄璋聖眷正隆，是太子位炙手可熱的人選。

  他手執酒杯正與人談笑，見陸氏夫婦來了，神色一凜。

  晉王行至跟前，同陸銘遠打趣。

  「怎麼沒見那小美人？」

  「不慎墜了湖，更衣去了。」

  晉王餘光隨意掃了一眼蕭無玉，手臂搭上陸銘遠的肩。

  「妹妹你呀，還是這麼愛爭風吃醋。男人嘛，誰沒幾個紅顏知己，你多擔待。走，陸卿陪本王喝幾杯。」

  蕭無玉手指攥得泛白，氣得喉頭血涌。

  沒等她反駁，二人已轉身去應酬了，她深吸一口氣挪回案席間，端起酒盞又默默放下。

  瞥見對面一道熾熱目光，顧承昭肆無忌憚地望著她，蕭無玉垂眸躲避。

  酒過三巡，晉王春風拂面，衣襟上沾了酒漬，去內院更換。

  顧承昭朝蕭無玉遙遙眨眼，手指暗做了個倒酒的動作，薄唇輕啟。

  蕭無玉分辨出，他說的是：帶你看好戲。

  她先是未懂，眯了眼思忖，而後下顎偏往陸銘遠那處，顧承昭點頭。

  蕭無玉將陸銘遠喚回來，替他斟酒。

  「敬夫君一杯。」

  陸銘遠微醺迷離，恍覺美人明艷，接盞時手未穩，瓊液浸濕胸口，他亦起身喚侍女領去醒酒更衣。

  人走了，顧承昭遮在廣袖中的指尖往外一指，蕭無玉瞭然他是要自己跟出去。

  筵席上賓客舞姬混醉作一團，尋了個空，她悄然行出去，晉王府彎彎繞繞她路不熟，只隱在一棵樹下等。

  身後依蘭香襲來，未及回頭，顧承昭扶腰攬人飛身就走，蕭無玉魂跟著追。

  二人落在一株梧桐樹梢，葳蕤枝葉遮掩，既隱蔽也廣視，可俯瞰底下內院景致。

  蕭無玉忐忑，這高度讓人眩暈，她不得不緊扶樹幹，生怕腳滑墜下去。

  顧承昭壞笑，故意鬆手，蕭無玉失了背後倚靠差點驚呼，一把攥住他衣襟，男人趁機擁人入懷，俯在耳畔逗她。

  「怕了？抓緊我。」

  女子耳尖滾燙，又不敢推開，只僵直著身，顧承昭示意她噤聲別動，院中已行來了曖昧拉扯的兩道影子，夜色昏昏看不分明。

  蕭無玉虛著眼辨認，剎那間，瞠目結舌。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