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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3章全軍覆沒(4000字)

2024-05-21 19:49:38 作者: 沉莫莫

  烈火中的軍營,除了一開始有幾個士兵驚慌逃竄,現下卻是平靜得詭異,哪怕是士兵們方才正在沉睡,這麼大的火,這麼大的動靜,他們也該驚醒了。

  甚至……營帳門前的士兵身上著了火,依然是筆直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如同木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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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甲一臉色一凜,高聲吼道,「中計了!撤退!」

  「傳令下去,全軍撤退!」

  甲一身邊的士兵奔跑高呼,「傳將軍令,撤退!」

  「傳將軍令,撤退!」

  ……

  撤退的聲音湮沒在龍衛們轟然高亢的喊殺聲中,他們滿腔熱血地往山下狂奔,眼中是嗜血的興奮,猶如野獸見到了待宰的肥美獵物。

  甲一身形如電,飛掠到山谷底部,他厲聲吼著,「中計了,撤退!」「撤退!」

  山谷底部,營帳、草木在燃燒,發出噼啪的爆裂聲,濃煙滾滾,散發著松木香氣,混合著濃重的煤油氣味——這並不是他們箭矢上那點煤油所能達到的濃度,軍營里灑滿了煤油,遇火便燃。

  鬼面將軍不但預料到他們會從後方繞進山偷襲,甚至預料到他們會火攻。

  甲一心中懊惱,自己還是低估了鬼面將軍的狡詐。他該,以不變應萬變,在中途等著截殺鬼面將軍!

  忽而,在山谷中疾奔的龍衛有的猛地摔倒在地,有的腳步踉蹌虛浮……

  甲一面色驟變,煙中有毒!

  他用面巾捂住口鼻,抓著一個又一個的士兵嘶吼,「撤退!」「捂住口鼻,撤退!」

  ……

  晚了。

  一切都晚了。

  倒下的人特來越多。

  箭如驟雨飛蝗,從對面的山腰傾斜而下,他們無處可藏,如同待宰的羔羊。

  原來他們才是獵物。

  恐怕,其他兩路兵馬,情況也不容樂觀……

  甲一奮力揮舞著劍,格擋著箭雨,恍惚間看著一個鬼面獠牙的黑影持劍向他撲來。

  他身形遲鈍,已經沒有能耐躲開這劍氣剛猛的一劍。

  鋒利的劍鋒刺入他的胸膛,他聽到了那人振臂高呼,「你們的首領已經被殺,若肯投降,本將軍饒你們不死!」

  「繳械投降,饒你們不死!」「繳械投降,饒你們不死!」

  山呼海嘯般的呼喊聲,從對面山上排山倒海般壓了下來。

  甲一雙手緊緊握著胸口的劍,渾然不覺那劍鋒已經割破掌心,死死盯著那人的面具,「你是誰?」

  到底是誰,能有如此厲害的兵法,在他面前布下如此迷障。

  放眼整個大周,擅用兵法的將領不過那麼幾個,比如定國公韓鈞。

  韓鈞目射寒星,居高臨下冷冷盯著甲一,寒聲道,「原來是你。」

  二十年多年前他的副將,田淮。

  田淮的父親是老定國公麾下一員猛將,後來戰死沙場。少年田淮不輸其父,智勇雙全,屢立戰功,後來成了他的副將。

  在滅楚大戰即將結束之時,田淮在他身後射出一支冷箭,若不是他反應快,堪堪避開要害,那毒箭怕要射中他的後心。

  若不是阿蔓送給他的一粒救命藥丸,他怕要當場毒發身亡。

  田淮放箭後以為他必死無疑,便趁亂隱入茫茫的兵馬中,再也沒有出現過。

  這些年他一直在探查田淮這個叛徒的下落,不曾想,竟在這裡相遇。

  他女婿,果真是給了他紓解胸中惡氣的好機會!

  甲一聽到那熟悉的聲音,雖身中迷煙,頭腦混沌,可依然是忍不住心神劇震!

  他嘴唇顫抖,指著韓鈞失聲道,「你……你是……」

  「對。」

  韓鈞冷笑,「田淮,待你去了地下,看你如何面對田家列祖列宗的質問。」

  韓鈞手腕一動,那厚重鋒利的劍往前重重一送,旋了一圈往回猛地一抽,甲一猛吐一口鮮血,胸口鮮血噴濺。

  高大的身軀轟然倒地。

  甲一模糊呢喃,「末將這是忠君……」

  燕嶺山谷中,焦木、焦土、斷劍殘魂。

  身著甲冑的將士們處置著龍衛屍首,還有一些識時務的、貪生怕死的龍衛,已經投降。他們則被捆綁結實了,再加上那鬆軟筋骨的毒藥,也不怕他們逃了。

  韓鈞將刀劍歸鞘,大步離開山谷。

  女婿說,今日要讓他殺痛快了。

  所以他接下來還很忙。

  曠野中,守在燕嶺外圍的第四路,在看到燕嶺沖天的火光和滾滾的濃煙,將士們歡呼鼓舞。

  偷襲得手了!

  接下來,他們便守在這裡,等著截殺鬼面將軍的殘部就好!

  果不其然。

  他們很快就聽到了隆隆的馬蹄聲,猶如沉雷捲地。

  敗軍之師,竟有如此氣勢嗎?

  龍衛列陣嚴陣以待,可當看清對面在晨曦中黑壓壓的兵馬,如洶湧巨浪一般席捲而來,頓時大驚失色!

  形勢不對!

  那麼山谷中的火光和廝殺聲……龍衛們忽然意識到,或許被剿殺的那一方不是鬼面將軍,而是龍衛!

  他們心神劇震,再面對從四面八方鋪天蓋地而來的兵馬時,原本堅定的信念便有了動搖。

  在龍衛士氣低迷之際,黑色兵馬不過瞬間便鋪滿了整片大地,迅速聚攏成陣,如尖刀一般插入龍衛陣型。

  兩軍刀兵相接,開始了一場慘烈的搏殺。

  晨曦中的曠野上,殺聲震天,血染紅了東方的天邊。

  鬼面將軍的兵馬常年在西北邊疆與強悍的西涼兵作戰,作戰經驗豐富,各種陣法變幻和相互配合得心應手,殺得酣暢淋漓。

  而對面的龍衛,他們雖個個武藝高強,可因著要隱匿行蹤,平日裡多是各自行事,缺乏練兵經驗,相互之間的協作配合更是說不上。在面對同樣強悍的兵馬時,龍衛的這個弊端便顯露出來。

  鬼面將軍的兵馬本就多於他們,陣法配合又有事半功倍之效,龍衛幾乎是出於被剿殺的狀態。

  不出兩個時辰,龍衛一萬鐵騎,便死的死,降的降。

  韓鈞面帶鬼面面具,負手立在曠野中,胸膛中激盪著難以言喻的暢快。

  這一戰打得漂亮(殺得痛快)。

  他們不過四萬兵馬,損失不過數百,頃刻間便將兇悍的五萬龍衛擊潰。

  打勝仗不算本事,以最小的死傷代價打勝仗,才是本事。

  他這女婿是有些本事的。

  四萬兵馬,愣是讓趙承淵做出六萬兵馬的假象來,不但騙過了梁川大營、京郊大營和慶明帝,讓慶明帝將自己的龍衛幾乎都派出來了。

  這些龍衛在皇宮四周零散分散,不好同時滅了他們。把他們引出京城,引入深山,不就好辦了?

  想起在山谷里立了大功的毒藥,韓鈞不由皺了皺眉。二十多年前和南楚交戰時,自己沒少吃這毒藥的虧。

  不愧是身上流著南楚人的血,善毒這一點趙承淵和他外祖父一樣一樣的!

  身著甲冑的韓青走到定國公身邊,低聲道,「國公爺,這兵馬數目似乎不對,差出來的那一萬……」

  韓鈞看向京城的方向,沒有做聲。

  他也是來了燕嶺時才發現,他女婿原來已經在京城裡做了安排。哼,連他這個老丈人都瞞著。

  韓青從國公爺的眼神中看出了哀怨。

  「國公爺,咱接下來如何?」

  韓鈞心中的那絲不滿頓時煙消雲散,道,「自然是哪裡有戰事就去哪裡。」

  女婿說,要讓他殺痛快了。

  --

  慶明帝在御書房等了一夜,等著前方的消息。

  一直等到天光大亮,方有一個暗衛跌跌撞撞跑了回來,臉色灰敗,步履踉蹌。

  他一進乾清宮門,人便跪倒在地上,「皇上……龍衛……敗了!」

  慶明帝臉色一厲,上前揪著暗衛的衣襟,厲聲問,「你說什麼?誰敗了?!」

  他不相信,五萬龍衛會敗。

  他們不是正面迎擊,是智取,怎麼可能會敗!

  在慶明帝強大的威勢下,暗衛幾乎喘不上起來,他努力穩住心神,「山谷里全是毒煙,中計了!」

  他一直跟隨在甲一身邊,所以第一時間知曉中計,沒有衝下山谷,僥倖逃過一劫。

  那些兵馬凶多吉少,他也不敢在山中久留。他悄悄地躲過對方兵馬的搜尋,逃出燕嶺,趁著夜色掩護逃回京城。

  至於龍衛死了多少,活了多少,他哪裡還有命等著去統計。

  而在回京途中,發現駐守在山外的那一萬兵馬,正在經歷一場慘烈的圍剿。

  到最後結局如何,他也不知道。

  他看到有龍衛逃跑,不過逃跑的方向不是京城。龍衛,在鬼面將軍面前竟然是如此不堪一擊。

  他們不但是兵敗,更是信念的崩塌,他們已經不相信自己還有機會戰勝鬼面將軍。

  「不知道?」

  慶明帝面目猙獰,睚眥欲裂,「朕養了你們十幾年,第一次用你們就全軍覆沒!你跟朕說不知道!」

  他一把將人扔到地上,惡狠狠盯著他,「你說朕要你們何用!」

  暗衛面露恐懼,人尚未直起身子,一把利劍便刺進了他的胸膛。

  他不可置信地低頭看著自己胸口的龍劍,那裡鮮血噴濺,紅得刺目。

  他跟隨皇上十幾年……原來那些龍衛悄悄逃走,怕的不是鬼面將軍,而是皇上!

  他忠心耿耿,冒死回來報信,皇上回報他的,便是這一劍。

  龍劍倏然被拔走,暗衛胸口的血噴涌如注,徹底帶走了他的生機。

  慶明帝怒吼一聲,「來人!」

  門外的吳儉和兩個御林軍侍衛進門,他們被眼前的一幕震驚到了,卻不敢露出一絲異樣。

  吳儉揮手,「抬走。」

  侍衛低著頭,將暗衛抬出乾清宮。

  吳儉則留了下來,尋來臉盆和布巾,一遍遍擦洗著染血的地面。

  血水倒了一盆又一盆,忙活了許久方將那血腥清除乾淨。

  之後,吳儉便悄無聲息地立在一旁,屏住呼吸,唯恐惹怒了皇上。他可不敢指望皇上對他會顧念從小長大的情分。

  皇上身邊從小到大情分的人多著呢,不都沒得什麼好下場麼。

  慶明帝拖著滴血的劍,頹唐地坐在龍椅上,一時還是不能相信五萬龍衛就這麼沒了。

  那鬼面將軍到底是何許人?長了三頭六臂不成!

  他和甲一已經很小心,為何還是中了他的埋伏!偏他後來還加派了一萬兵馬過去,如今自己只剩下一萬龍衛!

  若是鬼面將軍破城,這些兵馬如何擋得住他們數萬兵馬的鐵蹄?

  --

  京郊大營兵馬分散守在京城外二十里處。

  大將軍營帳中,趙宸已經得了燕嶺那邊的消息。

  雖說他這次是心甘情願地與趙承淵合作,但此時聽說父皇的兵馬全軍覆沒,聽在耳中還是頗不好受。

  李老將軍掀簾進來,快步走到趙宸對面。

  「皇上的數萬兵馬全軍覆沒!殿下可聽說了?」

  趙宸點頭,「知道。」

  李老將軍神色複雜,「竟敗了。」

  連兵力強大的私兵都片甲不回,李老將軍不敢想像,若是自己一意孤行帶著京郊大營的將士們迎戰,會是什麼結果。

  他自己死不足惜,他也從不畏死。

  可三萬將士,為了一個昏聵殘暴的暴君去死,不值得。

  李老將軍收斂起那一絲不忠的愧疚之心,沉聲道,「接下來皇上能倚仗的兵馬便是京郊大營,我們要如何應對?」

  趙宸道,「設法避免京郊大營的將士們去無辜送死。」

  李老將軍最擔心的便是將士們的性命。

  他自己叛君,可不意味著京郊大營所有的將士都肯叛君。京郊大營的將士們戍衛京城,忠君觀念深入人心。比起邊關將士的大將軍至上,自己這個大將軍在軍中的威望實則不足以讓他們誓死追隨謀反。

  若他們真的與鬼面將軍的兵馬對上,恐怕只有死路一條。到了那種生死存亡的時候,鬼面將軍也不會對他們手下留情。

  三萬將士,他們不該死。

  李老將軍見太子如此回答,正說道他心坎里,面色微動,「殿下可有法子?」

  「有。」

  確切說,是趙承淵有。

  他有法子讓京郊大營所有兵馬毫髮無損,便將皇宮拿下。

  「太子爺,宮裡來人了。」

  營帳外傳來衛霄的聲音。

  趙宸淡聲道,「讓他進來。」

  來人是一個殿前侍衛,他拱手行禮,「太子殿下,皇上宣您即刻進宮議事。」

  趙宸看了李老將軍一眼,起身離開營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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