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2心病和落後的舊觀念

  過了二月二，民間認為才算是過完了年。

  二月二龍抬頭，林曉曉前一天就買好了豬頭，一大早天還沒亮，豬頭就鹵上了。

  林家的滷煮是一絕，等鹵豬頭出鍋，林曉曉切了好多份，熟悉的人家每家都送了一些。雖然知道這樣的日子家家戶戶都會吃豬頭肉，可是林曉曉還是都送了一些。

  尤其是幾個先生家裡，特意讓大哥帶著曉憶去走動。至於楚家、姜家、屠大娘那邊，更是少不了的。

  滷好的豬肉，就著蒜泥，只是聞到那香味，嘖嘖，就讓人流口水。

  林恩德老爺子的病是愈發的見好了，只是隨著老爺子了解林家老宅這麼多年的事兒，老爺子愈發的沉默了，已經好幾天沒有聽到老爺子那磕磕絆絆的聲音了。

  雖然十幾年沒有說話，老爺子的聲帶受了一些影響，可畢竟不是聲帶壞了，好好練習還是可以正常說話的。本來老爺子對於恢復身體這件事兒很熱衷，可這些日子，老爺子卻愈發的沉默，明顯是有心事兒。

  林曉曉知道老爺子這是有了心病，她勸了，卻也沒有什麼多好的辦法。畢竟心病害得心藥醫，到了現在老爺子都不願意提起過去的事兒，林曉曉也不知道怎麼勸。

  竇氏的存在並沒有避諱林恩德老爺子，身份自然還是楚月娥的身份——林曉曉他們姐弟的乾娘，就因為跟娘長得像而已。

  林曉曉不知道老爺子是否認出了當年這個他親自挑選的兒媳婦，可是至少表面上老爺子沒有任何反應，對待這個兒媳婦，態度很客氣，卻也不說什麼，只是有幾次沒有人的時候，林曉曉觀察到老爺子看向自家娘的眼神有些複雜。

  

  這是個聰明的老人。

  林曉曉暗自嘆了口氣，病了十幾年，一朝醒來，自己的家被弄得烏七八糟的，怕是老爺子還過不去這個坎兒吧。

  這種事兒，不是勸了就能想通的，林曉曉一方面給老爺子繼續治病，也讓林曉憶和泥鰍多陪著老爺子說說話。

  小孩子，總是能讓老爺放輕鬆的。

  過了二月二，竇氏就回了藥王山小鎮。畢竟鋪子裡還有許多事兒需要她這個東家親自打理，這一次她也帶走了林曉苗。

  林曉嵐待到二月中旬才去的縣城，一起去的還有平安嫂子和春草，還有林曉嵐如今的小廝雲楓。

  林曉曉早就在縣城買了房子，有這麼多人跟著伺候著，也不用擔心大哥的吃穿用度。

  林曉曉並沒有跟著過去，哪怕三月初的時候她去了田莊，也沒有特意拐到縣城去看大哥，就是怕給大哥施加壓力。

  考試這種事情，平常心就好。

  今年的田莊林曉曉要仔細規劃。

  三百多畝的田莊，首先就留出三十畝地種玉米，這是去年的全部玉米種子，哪怕歪瓜裂棗的種子也沒有扔掉一顆，全部用來做種子，等今年豐收了再擇優錄取。

  辣椒是一個穩定的收入，如今許多人都看到了辣椒的產物，林曉曉他們搶占了先機，在這種東西還是奢侈品的行列時，林曉曉今年留了一百畝地種辣椒。

  剩下一百七十畝地，全部種了香瓜和西瓜，這些東西都是經濟作物，可比種植高粱，哪怕是種植小麥也沒有這個賺錢。

  田莊上的人去年都跟著不少賺錢，如今愈發的相信林曉曉這個主子，說讓種啥就種啥，一點兒都不猶豫。

  有人道：「去年種小麥可比往年種高粱賺錢多了，我們家賃了十畝地，除了給主人家的，哎呦喂，剩餘的錢呀，過了年還給媳婦和孩子扯了花布做衣裳呢，我們家都好幾年沒做新衣裳了，別提媳婦多樂呵了，也不罵我了。可惜了，今年咱們不種小麥了。」那得少賺多少銀子啊。

  「誰說不是呢，我們家去年種了小麥，沒有賣麥子，直接把麥子磨成了麵粉，你猜怎麼著，哎呦喂，比種高粱足足多賺了一倍呢，這在以前都不敢想，誰能想到，種個麥子能這麼賺錢呦。可惜了，今年不能種麥子嘍。」

  這話讓方全聽到了，上去就給了兩腳。

  「瞎嗶嗶啥呢？是啥當初哭嚎的求著小姐給你種辣椒的，現在又來說這種混帳話，不想種的趁早說，本來種子就不夠用，你當小姐只在咱們這有莊子咋地？」

  林曉曉前些日子又買了一塊莊子，雖然用的自己的名字，卻是準備將來給大哥成親用的。現如今之所以放在自己名下，其實還是她下意識的防著渣爹。

  莊子不大，不過一百多畝田地，離這裡不算遠，林曉曉特意讓那邊都種了小麥。因為是第一年種，林曉曉沒強迫大傢伙種植這些陌生的作物，倒是去年莊子上種小麥許多人看到發財了，所以新庄子上對於種小麥沒有異議，相反大傢伙還都挺高興地。

  方全這樣一說，莊子上就更沒有人亂說話了。

  「方管事瞧您說的，我不過那麼一說，這不是合計田地少嗎，要是多些田地就好了。」莊戶們可不敢跟方全頂著干，這種子啥的都是方全分配的，這可關係到一家老小一年的收成。

  「少跟我扯那沒用的，都老實的幹活，讓家裡的娃子們好好讀書，將來也有機會到主子們身邊伺候。不說別的，就紙筆那幾個錢能有幾個，別都扣扣搜搜的不捨得，誰家到時候拖了後腿，別怪我到時候不念舊情，把他趕出莊子。」

  如今田莊上有人專門教孩子們讀書，孩子從五歲起，不管男女都可以免費去讀書，只是筆墨紙硯需要自己出。哪怕莊子上偶爾獎勵一些紙筆，可這些東西也不少花費，許多人家就有點兒不樂意，別說讓女娃娃去讀書了，就算是男孩兒也捨不得浪費這筆錢。

  莊戶人家的觀念很接地氣，他們世代都在土裡刨食，自然也希望家裡能夠出一個秀才老爺。那可是祖墳冒青煙的好事兒啊，值得到處跟人炫耀。

  可是，秀才老爺是那麼好出的？

  多少人讀了一輩子書，連個童生都不是，更別提什麼秀才老爺了。至於做官，那更是做夢。

  既然是這樣，與其浪費銀錢讀書，還不如把錢攢著給兒子娶媳婦來的實在。這人啊，過得不就是個日子嗎，怎麼過不都是一輩子。

  當然了，也有人家願意讓孩子免費讀書，不光是不做個睜眼瞎，要是因此像是方管事家裡的人能夠到主子身邊伺候，那自家的日子也會好過。

  因此上，田莊上還是有不少人讓自家小子去讀書的，只是姑娘嗎？那都是早晚要嫁人的賠錢貨，幹啥花錢讀書？

  所以相對於讀書的男孩兒，莊戶上讀書的女孩子可謂是鳳毛麟角，有那麼一兩個，都被大傢伙背地裡笑話了多少次。

  這種事兒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林曉曉也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