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天高水長

  幾人的目光都落在驢車上，心裡十分擔憂。

  夜色退去，晨曦的光穿透雲層出來。

  雨沒停，但不大，就是濛濛細雨。

  穆知許唰的一下睜開眼睛，對上了顧凜清雋的眉眼，雙眼緊閉，嘴角泛白的顧凜，讓人心裡起了憐惜。

  穆知許感受著充沛的內力，眼神瞬間變得柔和。

  她拉起顧凜的手把脈，鬆了口氣。

  他體內的內力終於安靜下來，這個時候毒素就好壓制了。

  她再次給顧凜施針。

  剛動手，顧凜就醒了過來，他沒說話，只是看著面前神色認真的少女。

  

  少女鼻尖有一層細密的汗水。

  長長的睫毛垂下來，在下眼瞼落下一層陰影，她睫毛挺長的。

  顧凜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麼時，瞬間僵住。

  穆知許「……最後一針了，放鬆。」

  顧凜下意識的放鬆身體，穆知許扎完針，好整以暇的看著他。

  「顧謹之，你膽兒肥了哈，竟然敢自作主張！哼！」

  顧凜抿著嘴角，眼裡閃過一絲無奈的笑意，「阿許，你這是得到了便宜還賣乖？」

  「……我賣你個大頭鬼！」穆知許聞言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她輕哼一聲，轉身跳下來了車，不和他計較。

  時間應該過去許久了，弟妹很擔心。

  顧凜撐著下巴，看著少女離去的背影，眉宇間儘是無奈。

  雖如此，心裡卻有種隱秘的愉悅。

  顧凜暫時搞不清楚這是什麼意思，不過他也不著急，慢慢來。

  穆知許過去，和弟妹說了一聲，然後吃了點東西，算著時間再回驢車給顧凜起針。

  和穆知許顧凜所料的差不多，幾天後，他們才進入融川府地界，林縣時，慶安府傳來了大捷，黔中道節度使沈清河沈將軍，帶兵把鎮南王的軍隊趕出了慶安府的地界。

  現在軍隊正駐紮在珞縣。

  與此同時，傳過來的，還有另外一個消息，宣王以宣威府為地界，把嶺南劃分到自己的勢力範圍，自立為皇。

  赤南侯和嶺南節度使帶頭支持他。

  自此，大燕一分為三，南疆被鎮南王占領，嶺南一帶被宣王占領。

  穆知許和顧凜是在林縣聽到這個消息的，兩人當時就:「！！」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他們肯定會異口同聲，鎮南王造反是準備充足，等不及了，那宣王……這個時候獨立出去，還真不是一般的蠢。

  「更重要的是，赤南侯和嶺南節度使竟然會支持他？！」穆知許搖頭。

  赤南侯和嶺南節度使手裡都有軍權，在大燕也頗具勢力。

  眼光不可能不長遠，宣王此時鬧獨立，明顯就是自掘墳墓。

  怎麼這兩人竟然還往火坑裡跳，這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顧凜眼裡閃過一絲笑意，「從龍之功，誘惑力不可謂不大。」

  「可赤南侯已經是侯爵，嶺南節度使也位高權重。」穆知許搖頭，不明白他們還有什麼不滿足。

  不過也是，人嘛，得隴望蜀，永遠不會知道滿足為何物。

  她不也是嗎？

  「或許宣王許了他們什麼好處，嶺南節度使一直野心勃勃，估計和宣王一拍即合，至於赤南侯……泰安帝曾暗示過他手裡的兵權。」顧凜對朝堂和各勢力如數家珍。

  因為先帝的任性，給當今留下了不少隱患。

  世家大族虎視眈眈，勛貴隔岸觀火，藩王野心勃勃。

  顧凜又道，「不過宣王此時宣布獨立，會加劇這場戰爭的結束，他可真是……自掘墳墓。」

  他眼裡浮現起濃郁的嘲諷和幸災樂禍。

  轉瞬即逝。

  穆知許:「……」好滴，深仇大恨。

  她明白顧凜的意思，宣王和鎮南王一直合作，卻各有心思，現在宣王突然宣布獨立，打破了兩人之間的聯盟。

  當今肯定會抓住時機，逐個擊破。

  只要解決了一方，另外的一個將不成氣候，其實如果不是擔憂北方蠻夷趁火打劫，鎮南王哪裡能蹦噠這麼久。

  北方蠻夷一直蠢蠢欲動，泰安帝當然不敢動駐紮在北方的軍隊。

  「所以，沈將軍帶兵過去，正合當今的意！」穆知許突然幽幽的開口。

  她嘴角浮現的意味深長，和顧凜眼裡的神色如出一轍。

  兩人對視一眼，旋即轉開眼睛。

  很自然的轉移話題，「融川距離是非之地還是很近。」

  「繼續趕路。」

  兩人做了決定，一行人繼續趕路。

  進入了融川府的地界，流民們就更清晰的感覺到安寧，雖然這邊的縣城還是不容納流民，但也有機會不是嗎？

  戰火暫時波及不到這裡。

  與此同時，慶安府珞縣，軍隊大營，沈清河沒穿盔甲，他一身素色錦袍，眉宇間露出幾分肅殺，但卻透露著一股儒雅。

  這是世家蘊養出來的氣韻，與生俱來。

  難怪他在朝中被稱之為儒將，相貌氣質甚至是文采，都是武將中的佼佼者。

  此時，他面色淡淡的看著對面的人，「你說你是鎮南王的嫡次子楚懷言？有何憑據？」

  大帳里，沈清河身邊坐著四位軍中參將，都是他的親信。

  幾人面前，是兩個相比較他們，身形薄弱的青年，一人青衣，俊逸溫和，一人白衣，笑面狐狸。

  楚懷言攤開手，時雲起把一塊玉牌放在他手裡。

  「這就是我的憑據。」楚懷言眼裡的溫和自始自終都沒變過。

  沈清河幾人目光落在他的手裡，看清楚他手裡的東西後，除了沈清河，另外幾人臉色都變了。

  沈清河目光如炬，盯著楚懷言，氣勢沒有任何收斂的傾泄出來，直衝楚懷言和時雲起。

  時雲起下意識的往前移了半步，側身擋在楚懷言的面前。

  而楚懷言則笑得更加溫和。

  「憑據已拿，名單和布防圖也在這裡，告辭！雲起，走嘍，天高水長，任我們逍遙，哈哈哈！」

  言罷，他轉身瀟灑離去。

  時雲起的狐狸眼深深看了一眼沈清河，旋即也轉身離去。

  眼看兩人就要走出大營，沈清河身邊的參將再也忍不住站起來。

  「將軍……」

  沈清河抬手，阻止了想要說話的參將。

  「隨他們去。」沈清河深深的看了一眼兩人就快消失不見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