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2【中國最貴的晚餐】

  大概在80年代中期的時候，中國大陸開始出現拍賣行。

  

  但這些都不是真正的拍賣行，而是國營文物公司（商店）。因為當時明令禁止私人文物交易，全國僅有70多家國營商店可以出售。所謂「拍賣」也名不副實，文物價格都是政府統一制定的，拍賣時只能根據文物的成色略有浮動，不可能出現底價一萬，最後競價到十萬成交的情況。

  大概到了1993年，國營百年老店「朵雲軒」成立拍賣公司，舉行了中國首屆書畫拍賣會，頓時引起海內外的廣泛關注。這次拍賣會極為成功，於是其他國營文物商店，紛紛成立組建拍賣公司。

  國家文物局順水推舟，同時又出手進行控制，於是就有了六大國營拍賣行——至今也只有六家，文物局不再頒發拍賣牌照。

  直至明年，由於六大國營拍賣行當中，有一半都經營不善、瀕臨倒閉，文物局這才再次發放牌照，一下子就冒出來好幾家私營拍賣公司。其中一家還得到了國際巨頭佳士得的商標授權，被普遍認為是國際拍賣大鱷「借殼上市」——外資不允許在大陸從事拍賣業務，甚至連注資都不可以，那家獲得佳士得商標授權的公司還被調查整改了。

  京城，嘉德國際。

  這是一家1994年成立的國營拍賣公司，除了剛開業那會兒，有很多人跑來看稀奇，今天這場拍賣會是到場人數最多的。整個會場都坐滿了，搞得跟演唱會一樣，完全可以靠賣門票賺一波。

  「16萬一次，16萬兩次，16萬三次！恭喜這位先生，成功拍得沈威鋒院長的作品《乾坤清氣》！」

  拍賣會場響起一陣稀稀拉拉的掌聲，那位競拍成功的中年富豪，也只是面帶微笑坐在座位上。這幅畫的價格略微偏高，但過幾年再拿出來交易，絕對是不會虧本的。作者沈威鋒是蘇市畫院的院長，去年創作的作品掛在xx大會堂，今年創作的作品掛在xx部的部長會議室。

  「接下來的這件拍品，是齊白石大師的《蝦戲》……起拍價15萬元！」

  齊白石的傳世作品實在太多，因此拍賣價格起伏很大，具體得看作品的質量而定。15年前，港城那邊的一副齊白石精品，就曾創下120萬港元的拍賣紀錄，但普通貨色幾萬塊錢就能買到。

  大陸這邊，齊白石作品價格逐年攀升，現在大概漲到每平尺18萬元，而四年前每平尺還僅為5萬元，再過幾年會漲到每平尺100萬以上。

  如果你是個沒啥追求的穿越者，手裡有點錢又不夠買房子，那就投資齊白石的畫吧。不會鑑賞書畫也沒關係，專門去拍賣行買精品，這玩意兒升值比炒樓還快，從2000年到2011年，十一年間價格翻了20倍，而且還不愁找不到接盤者。

  主要是齊白石名氣大，在中國可謂家喻戶曉。那些暴富起來的收藏者，想玩藝術品提升自己的品味，自然首選齊白石這種本土大師（西方大師太貴），只要是真品他們就搶著買，於是把齊白石作品的價格越炒越高——2009年高居世界藝術品銷售榜第三位，其中一套精品拍出4億多的天價。

  眼前這件拍品大概1.5平尺，從15萬一直喊到35萬，以遠超市場均價的價格被某土豪買走。

  大概又過了一個多小時，拍賣師突然說：「今天的最後一件拍品比較特殊，我們嘉德拍賣行在胡潤先生的介紹下，有幸獲得亞洲首富宋維揚先生的委託，拍賣『宋維揚慈善晚宴』邀請資格。下面，有請胡潤先生介紹具體情況。」

  胡潤春風滿面的走上前台，拿著麥克風說：「大家好，我是胡潤。我跟宋維揚先生是好朋友，在幾年前，我就對宋先生說：『巴菲特拍賣慈善午餐，你作為中國首富，為什麼不拍賣慈善晚餐呢？』宋先生回答說：『我太年輕了，資歷不夠，經商才幾年時間，恐怕沒人相信我的能力。萬一流拍了怎麼辦？』我說：『那等你成為亞洲首富，我就幫你做慈善晚宴怎麼樣？』宋先生答應了，於是就有了今天的拍賣。」

  「啪啪啪啪！」

  這次的掌聲最為響亮，因為在場至少有一半的人，都是專門奔著宋維揚慈善晚宴來的。他們並不一定參與競拍，但肯定存了心來看熱鬧，畢竟這是個非常新鮮的玩意兒。

  胡潤繼續介紹說：「宋維揚慈善晚宴，在宋先生的京城私人四合院裡進行，受邀者可以選擇隱匿身份姓名，當然也可以選擇公開自己的身份。晚餐時長為一個半小時，從跨進四合院的瞬間開始計時，宋維揚先生會回答一些基本問題。至於拍賣所得，將全部捐贈給青基會，用來在貧困地區修建希望小學……在場的記者朋友，如果還有什麼疑問，可以來胡潤公司採訪我。」

  「宋維揚慈善晚宴，起拍價1萬元，每次加價不得少於500……拍賣開始！」

  巴菲特慈善午餐是從2000年開始的，前三年都沒什麼人響應，剛剛超過起拍價而已。大概在2萬美元左右吧，最低的一次只有1.8萬美元，花這麼點錢就能跟巴菲特坐在一起吃飯。

  今年的巴菲特慈善午餐，也只拍出25萬美元「高價」。

  歷史上，巴菲特慈善午餐是被中國人炒起來的。步步高老總段勇平率先砸錢，將價格比上年拉了近乎一倍（62萬美元），接著又是趙丹陽把價格拉了好幾倍（211萬美元），從此這頓午餐的價錢就越來越貴得離譜。主要是趙丹陽向巴菲特推薦自己持股的公司，巴菲特說「考慮一下」，該公司股價頓時暴漲，趙丹陽從中獲利1.3億港幣。

  這些都是後話，至少在2004年的時候，還沒有人因為跟巴菲特吃飯而拉動股價。大家的目的還比較單純，只是想請教巴菲特一些問題，正正經經的學習投資本領。

  「10萬！」

  中國人顯然更熱衷於此事，第一個喊價者，就把1萬底價變成10萬天價。

  「11萬！」

  「14萬8！」

  「15萬8！」

  「16萬8！」

  「16萬8千8！」

  「18萬！」

  「……」

  這頓晚餐的價格一路走高，讓那些純粹買票進來看熱鬧的普通人驚訝不已。

  而富豪們對此卻認為很正常，他們平時宴請貴客，動輒就要花費十萬八萬。宋維揚現在可是亞洲首富，花幾十萬跟他吃飯怎麼了？換做其他時候想請都沒機會！

  不過嘛，參與競拍的富豪當中，並沒有那些大公司老總。可能是因為老總們比較矜持，覺得參加競拍是掉面子的行為；也可能是老總們比較自負，認為宋維揚沒什麼可教他們的；也可能單純是老總們比較忙，不想在這種事情上浪費時間。

  喊價最起勁的那些人，無一例外都是名頭不響的小富豪。他們可能有幾千萬的身家，但卻存在各種各樣的問題，希望宋維揚幫他們解惑，或者希望借宋維揚來揚名。

  至於想通過吃飯跟宋維揚搭上關係的？別做夢了，只是一頓飯而已，晚餐結束誰認識誰啊！

  「68萬！」

  「68萬8！」

  「88萬！」

  「100萬！」

  當100萬的競價喊出，全場都把目光投過去，拍賣氣氛變得異常火熱，但繼續出價者卻突然沒有了。

  100萬已經可以請來很高級的商業顧問，如果企業經營有問題的老闆，沒必要因為這個跟宋維揚吃頓飯——宋維揚頂多點撥幾句，而高級商業顧問卻能發揮更大作用。

  至於想裝逼揚名的傢伙，100萬也差不多到了他們的底線。畢竟他們的個人資產也不是很多，犯不著花費上百萬來裝逼，砸太多錢吃飯只能顯得自己很傻逼。

  「108萬！」

  終於又有人加價，拍賣師激動的喊道：「這位先生出價108萬，還有沒有更高的出價？108萬一次，108萬兩次……37號又舉牌了，這位先生的出價是……118萬！」

  先前加價那位似乎有些猶豫，磨蹭了將近20秒鐘，終於再度舉牌，喊價118萬8。

  「168萬！」這位瞬間再度舉牌，表現得勢在必得，一下子抬價50萬元。

  「你贏了，」先前那位放下牌子，起身笑道，「168萬夠我讀兩次金牛商學院了，反正宋先生每學期都會講七節課，我有什麼問題直接去金牛商學院找他。」

  宋維揚的這頓晚餐，最終賣出了168萬元。

  而巴菲特今年的午餐只賣了25萬美元，聯繫兩國的經濟和物價水平，宋維揚絕對完勝！只能說，中國人更熱衷於這玩意兒，更願意為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花錢。

  若非有中國人的騷操作，巴菲特慈善午餐估計一直都不會漲到百萬美元以上。

  舉牌者在離場的時候，被記者團團包圍。

  面對五花八門的提問，那人笑道：「我是幫朋友拍的，他不願意露面，也不想太出名，所以你們就不要問了。」

  第二天，相關新聞爆炸出爐：中國最貴的晚餐誕生，神秘富豪出價168萬元，只求與亞洲首富宋維揚吃一頓飯！

  巴菲特慈善午餐，此時在中國的名頭還不是很大，99%的中國人都不知道有這種東西。於是就讓宋維揚的慈善晚餐變得異常轟動，大報小報、線上線下紛紛轉載報導，其話題度甚至遠遠超過了郎咸平與顧總的隔空論戰。

  一個半小時的晚餐，真的值168萬嗎？

  除了想要進行特殊炒作的人，恐怕都認為不值。因為宋維揚不可能聊得太深，頂多隨口指點幾句，甚至連指點都懶得指點，吃了飯也無法跟宋維揚攀上交情。

  而想炒作也沒那麼容易，你最多私下吹牛逼，真打著宋維揚的幌子拉升股價，你以為宋維揚是木頭人沒反應嗎？到時候在記者面前矢口否認，說不定會把股價整得暴跌，偷雞不成蝕把米都有可能。

  趙丹陽借巴菲特炒作股票的騷操作，也就欺負巴菲特離中國太遠，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而已。

  搜狐率先發起網絡投票：如果你有168萬可支配的閒錢，你願意用這些錢跟宋維揚一起吃飯嗎？

  投票結果——

  願意：3.8%。

  不願意：94.5%。

  嗯，我再考慮一下：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