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法無禁忌

2024-05-21 16:57:22 作者: 海岸邊的船隻

  前些天,八百里急報。

  南陽王吞併幽,阜二州。於南陽都城點將,斬將一十九名。

  這些將領多是朝廷派駐。

  其北望野心昭然諾揭。

  其實這種有實力的藩王之間互相吞併很常見,對大齊來講並非壞事。

  主要是百越是南蠻之地,妖鬼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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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陽王他突然來這麼一出,其背後原因根本不得而知,許多言論都直指南陽王與虎謀皮。

  否則又如何能以雷霆之姿拿下二州。

  當然,余乾只是津津有味的聽著這些不相干的家國大事。

  天塌了,高個頂著。

  南陽距此數千里,遠著呢。

  當下,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行。

  「老閻,最近七里巷妖怪的事情你那有內幕嘛?」余乾抓了把瓜子放在閻升面前,問了一句。

  「怎麼關心這個,哦,對哦,你好像是住在七里巷?」閻升反問道。

  余乾笑道,「是的,所以這不是擔心嘛。」

  「行,我回頭幫你打聽一下什麼情況。只是我們跟捉妖殿一直不太對付,不能幫你保證就是了。」閻升點著頭。

  「明白。」余乾笑道。

  「老閻,五福坊的紅袖招你知道多少,余乾的接風宴頭兒打算設在那。」孫守成又問著。

  「紅袖招。」閻升沉吟一聲,「五福坊早先時候也算是南城相對知名的煙花地了。不過這些年沒落很多就是了。

  這紅袖招我聽過,姑娘都是江南來的,據說挑選姑娘的第一條件就是胸脯如峰,腰肢如柳。

  據說裡面還有自家養的小姑娘,培養模式都是按照揚州瘦馬的標準來的。當然,這個瘦馬不是我等消費的起的。

  總之是個好去處。」

  一群飽讀春秋之輩聽的心馳神往。

  「頭兒,昨晚你覺得如何?」孫守成忍不住的問著紀成。

  「我紀成一生行事光明磊落,我身為丁酉司司長,此等狎妓之舉豈可妄為?」紀成冷哼一聲。

  「是我口誤了。」孫守成一臉歉意,「我是想問頭兒,昨晚在紅袖招辦案的時候,姑娘們作為人證,配合的好嘛?」

  紀成點著頭,「我是個大老粗,形容詞不太會用。只能說配合的很潤。」

  「那就定在那了?」

  「嗯。定在那了。」紀成轉頭看著巫萬財,「申報書寫一下,等會拿去度支堂。」

  「明白。」巫萬財也不拖沓,當場取出一個空白書簡,寫著:明晚,丁酉司接風宴,定於五福坊徐記酒樓。

  徐記就在紅袖招旁邊,去的時候認錯門了,誤入了紅袖招,也就不算貪贓枉法。

  巫萬財對這門清。

  度支堂的審批速度不慢,但至少也要一天。

  時間就定在了明晚,畢竟這年頭掙錢不容易,萬一沒審批下來就先消費了,那得肉疼死。

  余乾默默的看著,大理寺,執法機構的最後底線。

  卻公然濫用公款,行此浪蕩之舉。

  昨夜如此,後晚又如此。如此妄為,大齊又豈能不亂?

  余乾內心愴然,奮筆疾書的在申報書上的同意那一欄,鄭重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用過午飯後,眾人正在午休的時候,房梁下的一個鈴鐺就清脆的響了起來。

  紀成抬頭看了眼,對孫守成說著,「去點司堂領命。」

  「好嘞,頭兒。」孫守成趕緊出門去。

  很快,孫守成就帶著一份帛書回來,遞給紀成。

  後者攤開看了下,隨手丟給了汪鎮,「老汪,你處理一下。」

  「好的,頭兒。」汪鎮笑眯眯的站了起來,說道,「石逹,孫守成,還有餘乾,你們三跟我走一趟。」

  「老汪,咱這是去哪,什麼案子啊。」孫守成問了一句。

  「東城青雲坊,命案。」

  「那不是丙部的地盤嘛。這段時間他們這麼忙嘛?」

  「嗯。」

  這種情況在大理寺很常見,各部之間如果騰不開手,或者案件不是自己擅長的,都會和別的部協調。

  余乾他們領完車駕後,汪鎮將一個空白書簡丟給余乾,說道,「你負責記錄,新人嗎,學習為主。」

  「好的汪頭兒。」余乾接過書簡。

  「以後叫我老汪就行,咱丁酉司就一個頭兒。」汪鎮笑眯眯的,他本來就顯老。這麼一笑,臉上的褶子很多,慈祥的老大爺似的。

  這種老好人形象,余乾見的很多,一般在一個部門裡最油的都是這種人畜無害的眯眯眼。

  這次是余乾和孫守安一起坐在車外駕車,從現在起,余乾就要學著這些雜事了。

  獨角駒奔跑的很穩,太安城的城內幹道很寬闊,馬車行駛的速度相當之快。

  路上百姓行人看見這大理寺標誌的車駕也都紛紛避讓。

  余乾並沒有去看車外倒飛的古代街景,而是看起了帛書。

  裡面就記載著這個命案的大致信息。

  就在剛才,青雲坊一處員外府發生了命案,主人丁員外死於非命。

  行兇者是一名男子。作案後,翻牆而逃,剛好被巡街的幾名捕快撞見。當場被控制住。

  案情看起來還是相當簡單的,但涉及到丁員外性命,死者算是青雲坊里有頭有臉的商賈。平日多行善舉,口碑不錯。這才轉交大理寺。

  數刻後,一行人來到了目的地。

  丁府外圍聚集了不少百姓,一位壯漢匍匐在地,被幾名捕快死死按住。

  見大理寺來人,百姓自動散開一條路子,讓余乾四人走了進去。

  「大人。行兇者叫丁塱,丁府長工,與丁員外小妾周氏私通。被丁員外撞見,起了殺心。」一位捕頭直接走上前朝汪鎮稟告著。

  「嗯。辛苦了。」

  汪鎮笑著點了點頭,走了過去,站在丁塱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後者臉色蒼白,瑟瑟發抖,不敢對視。

  「人是你殺的?」汪鎮問了一句。

  「大人饒命。」丁塱惶恐道。

  汪鎮見此,喊了一聲,「余乾。」

  「在。」余乾抱拳回應。

  「按大齊律例當如何?」

  余乾回道,「按大齊律例......」

  「對百姓說。汪鎮成回頭看著余乾,收斂起笑容,打斷道。

  余乾深吸一口氣,轉身看著周圍的神色各異的百姓,他朗聲道,「按大齊律例,戕害家主,當割舌,剜眼,挑腳筋,斬首示眾。」

  「石逹,從簡,斬了就是。」汪鎮輕聲說了一句,便負手退到一邊。

  從剛才到現在一直沉默的石逹直接走到丁塱跟前,拎小雞一樣的把他提下台階,丟在地板上。

  丁塱臉上湧現無盡的恐慌,嘴裡不停的囔囔著,「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大人...」

  聲音戛然而止,因為石逹已然揮刀,好大一顆頭顱滾了下來,鮮血噴的丈許高。

  周圍百姓鴉雀無聲,膽小的更是閉目不看,孩童也被父母死死的捂著雙眼。

  余乾雖然背對刑場,但是心中同樣凜然。不是害怕,而是對這個世界又清晰的認知了幾分。

  這時,孫守成朗聲說道,「丁塱,於貞歌十年,六月初四,戕害家主。現,梟首示眾,以正大齊清律。

  丁府周氏私通丁塱,夥同戕害家主。按律,沉滄江。

  大理寺,丁酉司,公正示法,望引以為戒。」

  「好!」

  四周響起了百姓的喝彩聲,此案當場蓋棺定論。

  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由那些捕快。周氏被裝進豬籠,一路沿街往滄江抬去。

  有好事百姓一路跟隨,逢人問必答,人潮愈發洶湧聚集,跟著豬籠往前流。不少孩童也只覺熱鬧,一路圍著豬籠嬉笑。

  余乾他們並未跟去,因為到下班時間了。

  汪鎮說了句散值,大家就各回各家了。

  孫守成則駕著馬車順道送余乾回家。至於馬車到時候先停孫守成家裡,明天再還大理寺便是。

  車頭處,余乾看著周圍飛速倒退的朗朗乾坤,然後問向時不時揮舞馬鞭的孫守成。

  「案子會不會審的快了點。」

  孫守成回道,「其實吧,要放以前,這種命案少說要走三司,秋後問斬。但是現在畢竟世道不一樣了,當用重典。

  聖上許特權,大理寺辦案,法無禁忌。

  以後呢,辦案子不要怕,咱這身皮在,大理寺就是你最堅實的後盾。」

  余乾點頭,笑了笑。

  不愧是人人畏之如虎的大理寺,百姓眼中的黑袍,官員眼中的黑無常,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一句法無禁忌其實代表著另外一種變相的權利,怪不得,別人擠破腦袋都想進大理寺。

  其實從余乾的角度來看,案件的審判未免有點粗糙暴力。但是在當下的時代背景卻是很正常的事情。

  生命廉價的世界,很多事情不能以常情論之。余乾要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融入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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