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天地之數

  殺生劍陣全力催發，誅戮陷絕四種劍氣斬斷天地，而在劍陣中央，陸行舟立身之處，還有一副八卦圖影。

  八卦輪轉，四象生滅。

  陰陽相濟，太極一元。

  如此循環往復，不斷算定魔菩提被「殺滅」後殘存，左衝右突，卻又沖不出劍陣的氣機，然後在將之滅殺。看上去已是把事情做絕，沒有絲毫留手。但與此同時，在萬象寶筏內蘊的神州界之中，

  陸行舟一點神意投影化身，卻是端坐在了至真殿內，而在他的面前，則是此刻正在被滅殺的魔菩提。

  「我已是盡力而為了。」

  陸行舟無奈道：「若是聖人真的那麼厲害，恐怕我這萬象寶筏也攔不住他們的視線。」

  「無妨。」

  魔菩提微微一笑：「我就知道鎮元子不會坐視不理。如今這一方世界，鎮元子才是正兒八經的聖人大能，雖然祂八成也受到了限制，無法全面干預現世，但相比太古諸聖應該還是輕鬆不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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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如此。」

  陸行舟看著至真殿內的人參果，心中的忌憚壓根按捺不住：「所以那一位是早就算到了今天這一幕麼。」

  這人參果是從哪裡來的？

  陰陽界。

  這期間那一位有插手麼？

  沒有。

  是誰讓自己入得陰陽界？

  燃燈。

  從頭到尾，那位鎮元大仙都沒有直接和陸行舟接觸，完全沒有插手的意思，但卻巧妙地利用燃燈的手筆，將自己的布局放在了陸行舟身上，最後更是在沒有沾染半點因果的情況下達成了目的。

  現在看來，燃燈拼盡全力，謀劃深遠，最後賭上性命想要轉生陽神，結果卻成了鎮元大仙的工具人。

  聖心難測啊。

  魔菩提見陸行舟神色悵然，也是心領神會：「很正常，燃燈那樣的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昔年縱橫太古的那位人族皇者，最後不也被算計得死死的。」

  「這就是命。」

  「逃不掉的。」

  陸行舟應聲看去，誠如魔菩提所言，燃燈的結局充滿了巧合，如果不是自己，如果不是陰陽界出了意外，如果不是分身星冠道人背刺，他本應該成功的，但結果就是在最關鍵的地方功虧一簣。

  這就是命？

  笑話！

  陸行舟神色微沉：

  「陰神三重天的大真人便已經延展未來，未來無窮，變數無窮，何況像我們這樣的修道人怎麼會信命？」

  「況且道友不就沒事麼。」

  魔菩提聞言微微一笑：「道友又何必自欺欺人？」

  「我說得命，非是天命。」

  「而是聖命。」

  「別說是什麼大真人了，就算是陽神，就算是大羅金仙，能夠看到無窮未來，自身擁有無窮變數，那又如何？只要聖人有那個意思，祂完全可以讓你不知不覺間，走向那個祂為你寫好的未來。」

  「我附身的這位天意修士，有句話說得很好：我修為比你高，我就是你的天意。他其實所言無差。」

  魔菩提雙手合十：「至於我為何沒事。」

  「道友既然知道用人參果來為我脫劫，應該也明白的。」

  「.......」

  不錯，陸行舟是明白。

  「我的命數乃是聖人所定，因此能為我改命的，也只有聖人。人參果只是媒介，真正的主導者還是背後的鎮元子。他不想我現在就死，因為我之後還能替他對付菩提，所以他才會將我保下來。」

  「但這也只是閒棋罷了。」魔菩提笑容不變：「若是道友醒悟得快，將我保下自然最好，而若是沒保下。」

  「那也無傷大雅。」

  「我的性命在聖人眼中就是如此。」

  「蜉蝣而已。」

  「毫無意義。」

  魔菩提的言語間都充斥著難言的悲觀，全然沒有最開始現身時的豪氣，儘管看上去依舊不失雍容氣度，

  但陸行舟能看出來，

  這位聖人邪念似乎有些受打擊了。

  心情比較低落。

  陸行舟就這般皺眉凝視了魔菩提片刻，突然道：「你剛才說，只要聖人有意，那就算修士能未卜先知，也一樣會被聖人影響，最後走向註定的未來。而能做到這種事情，應該不是單純的算計。」

  「修為比你高，就是你的天意.....你既然認同這句話，那說明所謂的命，也只是聖人境的一種手段吧？」

  「和陰神境的諸多特性沒有任何區別。」

  「其實是一樣的。」

  陸行舟深吸一口氣，並沒有被魔菩提口中那仿佛大道般不可捉摸的聖人震懾，反而有條不紊地繼續道：

  「和我詳細說說吧。」

  「........」

  見陸行舟居然沒有絲毫觸動，反而興致勃勃，想要探尋聖人的手段，魔菩提不禁有些詫異地抬頭，隨後哂然一笑：「也罷，或許這也是鎮元子設法保下我的原因吧，看來祂也想讓你知道這些。」

  陸行舟聞言頓時眉毛一挑：「.....這是我在問你。」

  「但這是聖人的意思。」

  「嘖！」

  你這還算是邪念麼！

  身為邪念，一點無法無天的性格都沒有。

  丟人！

  陸行舟心中念頭閃過，卻沒有訴諸於口，而魔菩提也是渾不在意，自顧自地解釋道：「道友可知天地之數？」

  「當然。」陸行舟頷首道：「定數和變數。」

  「定數象徵過去，恆定如常。」

  「變數象徵未來，莫測無常。」

  這在卜算之道是非常簡單的知識，雖然陸行舟並不擅長，但遊仙客精通啊，所以連帶著陸行舟也略懂一點。

  「不錯。」

  魔菩提聞言點了點頭，復又搖了搖頭：「但這並非全部。須知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而除了定數和變數之外，其實還有兩種天地之數，卻是超脫於這兩者之上，分別是異數和命數。」

  「異數暫且不提。」

  「但命數，卻是所有修道人夢寐以求的層次，也只有到了聖人境界，才能夠掌握這冥冥之中的命數。」

  「就比如這地仙法。」

  「陰神二重天恆定過去，就是修定數。」

  「陰神三重天延展未來，就是修變數。」

  「而在這兩者之上，陽神把握現在，則是向著變數踏出了堅實的一步。」魔菩提詳盡地解釋道：「天仙道中，將和陽神同層次的境界稱作大羅金仙，那道友可知，所謂的聖人境又叫什麼名字？」

  不等陸行舟回答，

  魔菩提就自己給出了答案：「混元大羅金仙，這才是聖人境的真名。所以聖人和大羅金仙其實在同一境界。」

  「兩者的本質是一樣的。」

  「唯一的區別，在於多出來的混元二字。」

  「而所謂混元，也無非是執掌命數與否的區別罷了。」

  魔菩提言及此處，陸行舟卻是皺緊了眉頭：「命數....這東西虛幻無形，說是掌握，實際上連看都看不到吧？」

  「不然呢？」

  魔菩提頓了頓，這才繼續道：「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道友以為諸聖為何要爭奪道統？」

  「天地正統。」

  「就是掌控命數的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