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8 金烏羽衣

  三天後，海之界。

  一陣微風席捲，吹送著一條花瓣河流。

  幻彩的花瓣閃爍著奇異的光澤，穿越沙棠府、流淌過塵靈花園，最終來到了雙生樹下。

  塵靈仙鹿們好奇的張望著，總覺得這花瓣很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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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了，這是我們塵靈鹿一族特有的鹿角花！

  在鹿群的注視下，片片唯美花瓣，逐漸拼湊出一道人形輪廓，幻化成一位青年——山海之主。

  白玉京妖技·塵靈花！

  「奈~」

  「奈！」成年仙鹿們輕聲喚著，向杜愚、也向施展此技法的白族長打招呼。

  小仙鹿們則是眨著大眼睛，躲在父母的腿後，或是乾脆一蹦一跳的跑開了。

  「果然，隨心所欲。」至聖愚口中喃喃。

  「奈~」氣海穴內，白玉京笑眯眯的，開心的晃了晃腦袋。

  那修長蜿蜒的鹿角上，花朵陣陣搖曳。

  只可惜，四溢的芬芳氣息只充斥在杜愚的氣海穴內，眾生並沒有福氣嗅到。

  「沙沙~」

  雙生神樹探下一雙枝條，落向杜愚。

  此樹源自於八荒神樹之樹種，自從被杜愚栽種在海界後，便一直與海界塵靈鹿一族為伴。

  它也有一個特殊的身份——靈器寶樹。

  「主人。」

  「你想我們啦？」相比於山界的大麻花，海界的小麻花實力尚淺，也更加乖巧一些。

  「你們又長高了不少。」杜愚拾住雙枝，握在手中輕輕揉捻著。

  「主人晉級了。」

  「好強大的能量。」妖樹神樹同時傳遞著心念，帶著絲絲驚奇。

  「嗯。」杜愚輕聲應著，「把金焰棍給我唄？」

  「好哦~」

  「它好安靜的，都不說話的。」雙生樹一邊回應著，繁茂的枝條一陣晃動。

  金色長棍入手，其上沒有半點火焰。

  杜愚拾著上古靈器·金焰棍，另一手撫過棍身：「金焰？」

  「人族。」一道低沉的聲音，印入了杜愚的腦海。

  杜愚道：「我已經成為至聖，你可以簡單的理解為妖聖之上的境界。

  如今，我不再受尋常規則的束縛，我的精力無窮無盡，可以契約更多的靈器了。」

  金焰棍一陣心緒翻湧，卻是沉默著，並未貿然回應。

  此件上古靈器和妖寵·怒火猿一樣，都曾歸屬於二十九局·第二大隊隊員齊天。

  當初在齊天的葬禮上，二隊的人馬按照金焰棍的意願，將它贈予了杜愚。

  但必須要說明的是，金焰棍追隨的不是杜愚，而是舊主之妖寵·怒火猿。

  可自從怒火猿與杜愚契約後，它便一心苦修、尋求登天之法，平日裡根本不會現身。

  甚至此時，連杜愚這個主人都向怒火猿許下了承諾：不會再向它借用妖技，不會再打擾它。

  杜愚開口道：「怒火猿已經成為妖聖了。」

  「哦？」金焰棍終於回應了。

  隨著一陣能量涌動，一尊身披金甲的巨大妖猿，出現在了金焰棍身側。

  杜愚仰頭望著威武妖猿：「它並未停下腳步，目前正一心修煉、意欲達到至聖級別。」

  隨即，杜愚將一人一猿之間的約定向金焰棍講述了一番，也聽得金焰棍連連點頭。

  對於怒火猿能成為一尊妖聖，金焰棍大喜過望！

  它當然知曉舊主的心愿為何，也知曉怒火猿鬱郁不得志的過往歲月。

  如今怒火猿終於衝破枷鎖、而且還在繼續向上攀登，金焰棍聽在心裡，喜在心頭。

  它欣慰，也很清楚這是誰的功勞。

  又聽聞杜愚全力支持怒火猿、不去打擾這位苦行者，金焰棍對杜愚更加尊重了。

  「我總覺得，怒火猿差了點火候。」

  杜愚看著威風凜凜的金甲妖猿，繼續道：「也許你能幫幫它。」

  金甲妖猿：「我？」

  「向上的路並不好走。」杜愚輕聲說著，「我總告訴怒火猿，我和齊天都在陪伴著它、支持著它。

  你很特殊，你曾是齊天和怒火猿共有的兵刃，是他們的戰友。

  你也承載著一份記憶，是故人的具象化體現。」

  金甲妖猿心中大動，大概知道杜愚是什麼意思了。

  杜愚提議道：「跟我走吧，去穴位里陪陪怒火猿，也許它差的就是你。」

  金甲妖猿望著杜愚，心頭感慨萬千。

  在它看來，怒火猿身為一隻妖寵，不說替御妖者排憂解難，起碼要和御妖者並肩作戰。

  怒火猿本就是「過繼」而來的妖寵，又在杜愚這裡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實力。

  但它卻沒有好好表現，占著一枚穴位，對外面的一切置若罔聞、繼續自我修行。

  若是杜愚實力弱小，那也就罷了，許會巴不得供著一名妖聖。

  偏偏杜愚的實力登峰造極，是一位突破了天地間規則的至聖！

  這種人的穴位家園有多麼珍貴？

  杜愚對怒火猿的支持和照顧，真不是嘴上說說。

  他沒有責怪或降怒，反而還在為怒火猿考慮，特意來到雙生樹下請求幫助。

  「意下如何？」見對方久久不說話，杜愚詢問著。

  「我......」金甲妖猿張了張嘴。

  好一會兒，它才開口道：「齊天將那猴子，託付給了一個好人家。」

  「呵呵。」杜愚笑了笑。

  他一手落在胸膛下方，從足少陰腎經·步廊穴內牽出了一條契約絲線。

  指尖輕輕一點金焰棍，雙方契約已定。

  杜愚拾著靈器，將它按進了胸膛之左，位列於山海鍾、影蠱塔、太虛斧之下。

  此件上古靈器有兩種功能。

  一為變大變長，二為火焰爆炸。

  頗為巧合的是，此靈器之功效，與怒火猿的第一和第二妖技完全一致。

  看似功能重疊，實則...呃，是更新疊代。

  畢竟當年的怒火猿是一位妖將。

  冷翡翠品級的怒火棍和怒火炎，哪能同上古靈器的威力相提並論？

  就算是怒火猿晉級至聖了，妖技品質也隨之提升，杜愚依舊不確定，妖技的效果能不能比得上靈器。

  現實的例子擺在這裡：至聖·塗山寒吐出來的霜息，與上古靈器·霜天珠的瀰漫的寒霜，威力差距相當明顯。

  「怒火猿在我的命門穴。」妖魄杜愚引著器靈·金甲妖猿，去往了背後督脈。

  只是妖魄杜愚並沒有進去，他將金甲妖猿送到「門口」，便悄然消散了。

  雙生樹下，杜愚把玩著妖靈雙枝，輕聲道：「感謝小塔。」

  靈墟穴·影蠱塔內，黑霧女子低頭笑了笑：「其實，主人不必提前徵求我的意見。

  我與主人之妖寵、妖兵一樣，皆歸屬於主人。」

  「希望齊天猿能有個好結果吧。」杜愚沒有接茬，他拾著柔韌的妖靈雙枝，系了個蝴蝶結。

  雙生神樹：「......」

  還嫌我倆纏得不夠緊嘛？

  「我去執行任務了，你們好好看家。」杜愚笑著拍了拍蝴蝶結。

  「小心呀！」

  「主人小心。」重疊在一起的聲音，印入了杜愚的腦海。

  「嗯。」杜愚輕輕頷首，步步倒退著。

  如果焚陽大陸、灰燼大陸的妖息之樹能被解救、神靈之樹能夠重生，它們能像小麻花這樣再次糾纏在一起，那可就太完美了。

  「噗~」後退的杜愚身影破碎，化作一條花瓣河流，湧向南方天空。

  花瓣河流掠過火桐院、匯入沙棠院內，於正房門前拼湊成人形。

  出乎意料，屋門是開著的。

  杜愚好奇的向裡面張望著，沒見到仙師身影，他開口喚道：「青師？」

  「嗯。」話語聲自東側書房傳來。

  杜愚更加好奇了，邁步進屋，走向書房：「大家都已經準備好了，我來請青......」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

  只見屋內的楊青青負手而立，正看著東牆上掛著的一件華美衣袍。

  此衣袍頗為寬大，色澤金紅相間，不難看出其材質來自於鳥羽。

  「這是？」杜愚來到青師側後方，打量著黑金相間的華美衣袍。

  「金烏羽衣。」楊青青輕聲道。

  「啊？」儘管杜愚心中有所猜測，但依舊有些錯愕。

  畢竟這華貴而神秘的黑金色澤，非常符合焚陽金烏的配色。

  楊青青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兩天前，你曾騎乘焚陽金烏，飛過雙生樹區域。」

  杜愚點了點頭，過去三天時間裡，他一直在山界訓練妖寵妖技，倒是和小焚陽飛過那邊。

  楊青青稍稍側身，看向杜愚：「焚陽至聖飛過時，落下了一支羽毛。」

  杜愚撓了撓頭，金烏大人飛得太快了，他哪能注意到這些？

  「小焚陽？」杜愚當即腦中詢問。

  「唔。」小焚陽小聲嘀咕著，「青青小姨手藝好好哦~」

  杜愚：「......」

  顯然，金烏至聖的羽毛，並不會隨隨便便掉落。

  青師也正是在兩天前尋到杜愚，說是要回海界休息的。

  楊青青稍稍歪頭，示意著牆上的金烏羽衣：「試試吧。」

  「這是...給我的？」杜愚不太確定的說道。

  楊青青面色嗔怪：「這世上，還有人有資格穿金烏羽衣麼？」

  「青青小姨可以哦！」小焚陽飄了出來，眨了眨一雙美麗的大眼睛，「我的羽毛好大的，應該還剩下一些吧？

  可以繼續做一件衣裳呀！」

  「嗯，好。」楊青青笑著頷首，再度看向杜愚，「去試試吧。」

  杜愚被巨大的幸福圍繞，已經找不到北了。

  他懵懵的說著：「這是青師親手給我做的？」

  楊青青卻是搖了搖頭：「龍船至聖幫忙編織的，其中還有它從花瓣內抽出的絲線。」

  杜愚：「......」

  看著杜愚的反應，楊青青有些疑惑：「怎麼？」

  杜愚咧了咧嘴：「青師就...就一點兒都沒動手？」

  「呵呵。」楊青青啞然失笑，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不輕不重的瞪了杜愚一眼，道：「的確參與了些許。」

  「哈，我就知道！」杜愚頓時笑了。

  這才對嘛~

  舒服了！

  「臭杜愚。」小焚陽不樂意了，「我的羽毛做的衣服，你還挑三揀四，不讓你穿啦！」

  「錯了錯了。」杜愚趕忙認錯，連連告饒。

  「哼！」小焚陽一副氣呼呼的模樣，催促道，「快穿上快穿上，快讓我看看~」

  「馬上。」杜愚腳踏雷電，步步登高，將掛在東牆上的金烏羽衣摘了下來。

  他披上寬大的衣袍，只感覺渾身暖洋洋的，像是真的被金烏羽翼包裹住了身體。

  杜愚嘖嘖稱奇，迅速系上衣衫盤扣。

  黑金相間的金烏羽衣，不僅精美奢華，更是將杜愚襯托得英武非凡、氣宇軒昂！

  楊青青美眸一亮，抬起了手掌。

  杜愚一步步走了下來，站到女子面前。

  楊青青為杜愚理了理寬大的衣袍，又解開了他領口最上方的一枚盤扣，這才向後退開一步，上下打量著。

  「好看呦~」小焚陽的臉真是說變就變。

  她開心得很，繞著杜愚飛了一圈又一圈。

  楊青青頗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嘻嘻~」小焚陽嬌笑道，「這下，傻杜愚就不用穿得灰溜溜的啦！」

  杜愚：？？？

  你跟李夢楠是沒學到好啊！

  從「傻杜愚」到「銀貓貓」，再到此時的「灰溜溜」，全是出自李夢楠之口。

  小焚陽飛到杜愚面前，俏生生的看著他：「我好久之前，就想這樣做了哦。」

  杜愚的心緒漸漸收斂，看著眼前的小傢伙。

  小焚陽揚起小臉蛋，眼中滿是喜悅：「現在，我終於有羽毛啦！」

  如此歡喜的話語，卻是聽得杜愚一陣心酸。

  是啊，你終於有羽毛了。

  現在，你是真正的焚陽金烏了！

  「唔。」感受著杜愚的點點心緒，小焚陽埋下頭，撲進了杜愚的懷裡。

  「就穿此件衣衫吧。」楊青青忽然開口，打斷了杜愚的思緒，「穿著它去對陣灰燼寒樹。」

  「是！」杜愚重重點頭。

  「走。」楊青青輕輕嘆了口氣，「是時候了。」

  杜愚當即手掌一翻，一道鍾影閃爍開來，二人出現在了山之界·天門處。

  同一時間，眾山之巔處，一眾身影抬首望來。

  「呼~」一陣山風吹過，盪起杜愚的衣袍尾擺，獵獵作響。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也將一張張面龐深深印在了腦海里。

  徐霏空、鍾離臣、風無痕、柳江、冉浪。

  江楓、付劍州、林詩唯、李夢楠，以及身側的青師。

  今日，十餘壯士出山。

  惟願盡數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