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一味美好二味憂傷

  車輛肆虐，夏風橫行，這是我與語嫣第二次一起壓著寬敞的馬路，不過不同於上一次，我們這一次是並肩走在一起的，然而我們途中誰也沒有主動的與誰交流，只是很認真的邁著步子，緩緩走著路，全然都是低垂著腦袋，仿佛地上有錢似的，一點兒也不想三心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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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了，你應該不是大學生吧？我感覺你年紀不大，之前都猜測你是大學生，來這裡兼職畫畫。」

  我們走在一起，卻不言語，都很平靜的聽著這個世界給我們帶來的嘈雜，分貝時高時低，而我的心情也是因為身邊的語嫣略有波瀾。

  我悄然的瞟了一眼語嫣，發現她很是安然，神色波瀾不驚，我溫柔的摸著鼻尖輕咳一聲，對身邊的語嫣詢問道。

  「是嗎？我顯得很年輕？其實我已經大學畢業倆年了，我現在的工作就是畫畫，夢想也是想要成為一個能夠開畫展的畫家，讓更多的愛畫之人欣賞到我的畫，感受出我的精神與想法．．．．．．但現在也只能在街頭給大家畫畫簡單肖像畫，在家裡自己畫一些帶有思想與精神的畫作，我離所謂的夢想還很遙遠。」

  語嫣聽到我詢問言語的剎那，安然平靜的神色瞬間就是轉變為了暖暖的笑容，她只是看了我一眼，最終斜對著我望向了西邊的雲彩，邁著文雅的步調，頗有些感慨的說著，聲音很輕也很空靈，她也是一個懷揣夢想的人，即使離夢還很遙遠，可她還在堅守著，沒有去在乎所謂的遙不可及，而我卻是需要養活殘酷的生活，暫時的放棄了有些奢侈的夢。

  「哈哈，和我一樣，我也畢業倆年了，真巧啊，不過你可比我顯得年輕，還像個青蔥的女學生，而我就老了，滿是胡茬，都快成大叔了。」

  不過我也有沒想到語嫣竟然與我在同一年畢業的，那年齡應該和我相仿。

  我同樣富有感慨的言語，讓語嫣捨棄了美麗的夕陽，看向了我，同時也是掩嘴失聲笑了起來，這一笑讓我們之間的尷尬氣氛算是有了一點兒緩和，看來和女生交流要多多開玩笑啊。

  「哪有？你可不像大叔，同樣也像個孩子。」

  語嫣緩緩放下掩嘴的手掌，慢悠悠走著路同時看著我越發溫和的說道。

  「是啊，我長著一張大叔的臉，卻有著一顆孩子般的幼小心靈，簡單來說，就是又丑又幼稚。不過我感覺你在職高小路上為學生們畫畫很開心啊，完全沒有那種鬱郁不得志的感覺，難道是我的錯覺嗎？」

  我意味深長的感慨著，也隨心所欲的幽默著，同時詢問著心中的疑問。

  「對於我來說，能夠畫畫就已經是值得開心的事了，夢想夢想終究是一場幻想罷了，你可以將夢想當作前進的目標，但卻不能沉淪與此，少說多做就好了，我現在就是這樣想的，每天為同學們畫幾幅肖像畫，就很滿足了，知足常樂嘛。」

  文靜典雅的語嫣陡然間變為了認真嚴肅的哲學家，她看著我富有感觸的說著，不過臉上還是浮現著一絲暖暖的笑意，說話間再一次優雅的將視線移向了西方世界，欣賞起了落寞卻動人的紅色夕陽，而我的目光也是隨著她偏移著，我多少受到了她的感染。

  「是啊，有時候夢想本就是一場快樂的幻想，隨著時間的推移，生活的進行，你會發現你的夢想不該有，也不能有，『知足常樂』，很好，真好，非常好．．．．．．」

  語嫣的感慨讓我心生波瀾，隱藏最深同樣最真實的感觸不由自主的說了出來，本來我是不想討論這些的。

  不過我的感觸相比較語嫣而言，便有些深沉了，所謂的笑容也只是苦笑罷了。

  「但即使是這樣也要滿懷期待啊，所以知足常樂就好。好了好了，我們不要做哲學家了，我們做好自己就行了，快到小區了，正好美麗的夕陽降臨了，這個時候畫畫是最好的。」

  語嫣很恬靜，也很急切的說著，看她的樣子，很是迫不及待啊，就這麼急著給我畫畫？

  看著她加快步調，飄逸的長髮跟隨著她晃動的身軀自由的搖擺，我默默的想著：看來畫畫對於她來說真的很重要啊，竟然如此的喜歡？我呢？現在的工作是否也對我很重要呢？應該很重要吧？不然我也不會答應那個瘋娘兒坑爹的要求了，實在是太蛋疼了，想想就蛋疼啊。

  ．．．．．．

  「一直坐好哦，不要動，就保持這樣的姿勢．．．．．．」

  畫中人的作畫時間在夕陽渲染世界的時候開始了，而我這個要成為畫中人的男子也是徹底的成為了雕塑，不過我畢竟是做過木偶人的，長時間的一動不動也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不過從被人看與被人拍照到現在被人畫，這種感覺是完全不同的，而且長時間都是被語嫣認真的盯著，仔細的看著，就好像我沒有穿衣服一般。

  因為我不能動彈，我的視線也是一直停留在語嫣的身上，所以語嫣的動作與神態全然收在了我的眼底，之前看她認真的畫別人，現在看她認真描繪我，我不平靜的胡思亂想，她卻是平靜的安然動人。

  剛開始感覺還好，但隨著時間慢慢的推移，西方世界也是從昏黃變得黯淡起來，我感覺這種狀態讓我很是尷尬，如果一直這樣沉默的不說話也不是個辦法，而且最近我好像和尷尬交了朋友，每天都會有它的存在。

  只是當我有所言語時，正在認真作畫的語嫣卻是突然開了口。

  「王帥，你是不是去過八零後酒吧啊？」

  語嫣沒有看我，而是繼續手持畫筆認真的描繪著，言語也只是頗為隨意的一問，不過這一問讓我有些懵了，她是怎麼知道我去過八零後酒吧的呢？

  「是啊，我去過這個酒吧，不過你是怎麼知道的？難道你在八零後酒吧看到了我？」

  我略有些發懵，便下意識的向她詢問道，但身子還是保持一動不動的姿態，即使有一隻吸血的蚊子親切的貼在了我的臉上，我也沒有去理會。

  「差不多吧．．．．．．」

  語嫣雖然與我交流著，但還是低垂著腦袋，認真作著畫，仍由風兒吹拂著她黑色的長髮，說實話她作畫的時候真的很迷人。

  不過我怎麼感覺語嫣簡單的幾個字好似有些含糊其辭的意味呢？

  「差不多吧？你也喜歡去酒吧嗎？去酒吧聽歌？還是喝酒？」

  我有些八婆的向語嫣詢問著，仿佛這幾個問題，對於我來說尤其的重要，隨意的詢問卻是透露出了急切。

  「我不怎麼去酒吧，也不喝酒，也就聽聽歌吧，你呢？你經常去酒吧那種地方嗎？是去聽歌還是喝酒呢？」

  語嫣這一次終於是抬起了頭，面露微笑回答了我的問題，也是露著皎潔的白齒向我提出了問題，不過她可沒有像我一般急不可耐，仍然是一副淑女的樣子，看著她，我的腦海里難免浮現出了美麗的畫面。

  江南水鄉的湖邊客棧，客棧的窗戶邊，站在一位手舉花紙傘，身著白衣衫的氣質花魁，當然也是賣藝不賣身的女藝人，多麼的詩情畫意。

  「我也不是經常去，只是偶爾去，說實話我這個人特別喜歡喝酒，因為酒精可以讓我暫時的忘記煩惱，而我的前女友對於我的健康很看重，不允許我喝酒，與她在一起的三年裡我再沒有沾過一滴酒，然而最近我與前女友分手了，所以才會到酒吧聽歌酗酒，想要讓酒精麻醉自己的神經，讓自己忘記傷．．．．．．啊呀，我說的有些多了，畫畫，畫畫，不說這些，也不該讓你聽這些．．．．．．對不起啊。」

  我先是富有情感的說著，但身子是不動的，不過我所表達的方式就像是有感情的朗讀課文一般，然而我注視著幾米之外，坐在松樹旁的語嫣說著說著突然覺得我和她說這些簡直是不應該啊，真是莫名其妙，我們又沒有多麼的熟悉，然後我就開始了有些浮誇的道歉，連帶著我堅持了數分鐘的身子也是動搖了。

  「沒事的，對於談過戀愛的人我特別的羨慕，羨慕他們的恩愛，也害怕他們的悲傷。」

  語嫣的面容仍然是保持著清澈的笑容，語氣溫和極為真誠的對我說著，她手中的畫筆也是停滯了描繪。

  難道她沒有談過戀愛嗎？這不太可能吧？凡是上過大學的人很少有不談戀愛的，畢竟青春如果不揮霍的話就會隨風消逝，轉瞬消失。

  而我也是沒有失去理智，並沒有去詢問語嫣，畢竟我們現在可沒有多麼的熟悉，如果問了，就有些唐突了，可能面對她，我想的有點兒多吧？

  「是啊，沒有談的時候會很孤獨更會羨慕，甚至是嫉妒，然而談了之後你會發現愛情並不是一味的美好，還有二味的憂傷。」

  我沒有問，但也是接著語嫣的話回應起來，同時我的身子也是繃直起來，任由染著昏黃之色的晚風吹過我也沒有動搖，同時我也不是一個傻子，可能我去八零後酒吧的事情是那個女歌手與語嫣說的，看來她們之間必定是親戚，我需要旁敲側擊一下語嫣。

  「對對對，你說的太對了，所以我選擇做一個怯弱的膽小鬼。」

  語嫣難得會情緒波動，稍稍有些不平靜的對我說著，只是我注視著直面夕陽的語嫣，剎那間陷入了呆滯，因為夕陽的映照讓她的笑容越發的動人，也讓我越發的感覺到不可思議，她臉上的小酒窩是那樣的顯而易見，我難免會在心裡齷齪的想著，想要上前去觸及一瞬她生動的小酒窩。

  因為我短暫的沉淪，我再沒有接語嫣的言語，恍如隔世的感覺越發濃烈，夢境與現實我有些傻傻分不清。

  就這樣我與語嫣誰也沒有繼續言語，只是感受著清涼的晚風吹拂著臉頰，我擁有理由的一動不動的注視著她，而她則是認真的作著畫，小區中的鳥兒時不時翩翩飛過，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四輪木馬也是一輛接著一輛駛遠與停留，隨著時間漸漸推移，世界真正的進入了夕陽末期，一直沒有打破的沉默終於是被打破了。

  「王帥，畫好了，你看看喜歡不？如果不喜歡再重新畫。」

  語嫣輕柔的聲音響徹起來，而我揣著異樣的心緒，點了點頭，滿滿笑容的說道：「好，我看看，肯定很好，我相信你的實力。」

  「你呀，說的好像你知道我實力似的，我的實力也就是個半斤八兩，瑕疵還是很多的，期望不要太高哦。」

  語嫣終於是放下了手中的畫筆，溫柔的撫順了自己有些散亂的頭髮，看著我有些認真的說著。

  而我則是從小木板凳上站了起來，不過坐了這麼久，老腰難免有些不舒服了，做了幾下伸展運動後，快步走到了語嫣的身前，語嫣這時也已經站了起來，畫板就在地上支著，等待我的審視與觀賞。

  我深深看了語嫣一眼，發現她略有些緊張，輕咳一聲，滿懷期待的走到了她的身邊，低垂著腦袋，看向了畫板，看到了語嫣長達半個多小時的畫作，只是當我看到畫作的一剎那，便是被深深震撼到了．．．．．．

  「這不是真的吧？我眼睛沒有花吧？語嫣．．．．．．」

  「怎麼了？畫的不好嗎？」

  語嫣明顯有些緊張，不過其中的自信也是稍稍的表露著，她對於自己的畫作，多少還是有自信的。

  「不是的，是畫的太好了吧？這能稱之為肖像畫嗎？」

  我驚嘆的言語讓語嫣都是嚇到了，不過語嫣可真是謙虛啊，這也叫有瑕疵嗎？看到這幅畫，我仿佛看到了語嫣的未來。

  「是嗎？我覺得還好吧。」

  語嫣則是繼續謙遜的說著，反正我是明白了，她的性格就是這樣，如何也是自戀不起來，站在她身邊的我，因為距離有些近，她被風吹起的秀髮難免觸及到了我的臉頰，這時的晚風有些大，而我的目光也是一直停留在畫筆上的畫作上。

  語嫣給我畫的肖像畫，完全不能定義為肖像畫了，這是一幅真正意義上的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