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君翊的擔心

  乾淨整潔的房間裡，楚茨靜靜地躺在床上，粉色的窗幔微微飄動，楚茨的身影若隱若現。

  君翊走到床邊，看著楚茨白皙的小臉上眼底的青黑，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一年多的時間沒見，她似乎什麼也沒有變，容顏依舊，性情依舊。本來這場布局自己是不打算出現的，但是當得知她也參與進來的時候，他還是來了。

  他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她，自小生活在皇宮中，那是一個冰冷無情的地方，不然的話民間又為什麼會有一個最是無情帝王家的說法呢？

  他好像還是比較幸運的，上面哥哥姐姐還會疼惜著他，但是那終究是一個由累累白骨鑄就的地方，小時候受過多少的暗害他已經都記不清楚了，甚至到了現在已經是到了習以為常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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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界傳言他七歲上戰場殺敵，十三歲立功封王，其實那不過是傳言罷了，他是七歲的時候去了軍營，因為那一年母后薨逝，他和兄姐遭人暗算，那是唯一可以躲命的地方。他確實是七歲殺人，但是卻不是殺的外侵的敵人，而是皇城中某些人派來的殺手！

  他至今仍舊清晰的記得，舅舅將他抱回自己的營帳，一晚一晚的守護著他，他當時是逃避這樣的情況的，但是後來他發現他不能逃避，因為……大姐嫁人了。為了給他們兄弟兩人鋪路，為了護住他們，她作為父皇最愛的公主，下嫁給一個他從來都沒有聽過名姓的將軍。他不認識那個未來的姐夫，但是他卻清晰的聽到舅舅嘆氣，也清晰的聽到了舅舅的那句話：「苦了瑜兒了！」

  在舅舅暗中部署的人的護送下，他連夜趕回了皇城，在此之前雖然他的處境不太好，總是遇到這樣或者那樣的危險，但是他還是皇子，是嬌生慣養著長大了，騎在馬背上連日奔波的苦楚放在以前他是絕對承受不了的，但是他卻不能停下，因為他知道他一但停下就是他放棄了，他見到的就再也不是君瑜，而是秦君氏！

  緊趕慢趕，他終於在姐姐出嫁的前天晚上趕回了宮裡，在姐姐的住處找不到人，他瘋了一般的闖遍了宮裡的大部分宮殿，最後終於在母后生前的寢宮中找到了姐姐。他記得當時大哥跪在地上抱著姐姐的腰哭的泣不成聲，而姐姐則是一如既往的嘴角掛著柔柔的笑容，摸著他的頭輕聲安慰著。

  但是出奇的那一天他沒有哭，反而是靜靜地走到姐姐和哥哥身邊把兩人抱住，同時發下了誓言：我一定會讓他們付出代價，誰也不能傷到你們！

  他的歸來什麼都改變不了，姐姐還是出嫁了，他能做的，只有死死的扒著姐姐的花轎，對那個騎在白馬身上的高大男子放狠話：「你若是敢對不起我姐姐，我定然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姐姐出嫁以後他就回了邊關，以後的生活千篇一律，但是卻從來沒有讓他覺得枯燥，因為根本就沒有那麼多的時間，殺伐，征戰，殘肢，斷臂，生離，死別！無數的同袍兄弟就那麼輕易的倒在了戰場上，再也沒能回家。

  他仍舊記得新兵營里的李臣，那是他進軍營以後第一個主動和他搭話的人，軍營里像他這樣小的孩子不是沒有，但是絕對不多，而且和那些孩子相比，他絕對是最扎眼的一個，因為別的孩子都是面黃肌瘦的。

  「小子，你怎麼來軍營了？」李臣是這樣和他說話的。

  他不想隱瞞，也沒必要隱瞞，只不過卻沒有說太多：「為了姐姐能過好日子！」

  「你姐姐怎麼了？你應該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吧？」李臣顯然心很細。

  「……。」他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吃著勉強可以稱之為飯的東西。

  後來……他也不記得是多長時間以後了，那一場戰役死的人很多很多，多到幾乎就是全軍覆沒，他領著一隊人馬負責支援，但是卻被敵人伏擊，他仍舊記得，李臣將自己的馬給他，讓他逃跑時候說的話：「你姐姐就是我妹子，記得立功讓她過好日子！」

  等到三日後再找到李臣的時候，他已經沒有了呼吸，身上刀劍的傷痕不計其數，胳膊和腿上的骨頭都被砍斷了，但是他的手中卻仍舊死死的抓著敵人，頭的方向看著的是他離開的方向。

  等到後來他立功封王以後，他將李臣的骨灰帶回了皇城，找了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葬了下去，無碑無文，但是他卻知道，每到清明祭日，姐姐都會派人去燒些紙錢。

  或許是後來看到的殺伐離別多了，他再也沒有像對待李臣一樣，對待那些在戰場上替自己死去的同袍，他不會再抱著那冰冷的屍體落淚，也不會再去為他們尋找風水好的養身之處，他只是如同舅舅當初教他的一般，多給一些銀兩，然後再派人照拂家中老小。

  但是他竟然會在抓到那隻逃跑的小妖時候心裡起了一抹波瀾，那般明亮的眸子，那般多變的性格，那般多疑的性情，除了自己，誰都不信！

  他原以為自己是遇到了新鮮東西一般，新鮮感過去了就不會再想起，所以一年前他放任她離開，但是一年的時間，他竟然每每都會想到她，現在她回來了，行事做法一如從前。當他趕到溯源山莊看到那直直朝她而去的那支羽箭的時候，他好怕那把飛刀擋不住。

  如果擋不住的話……會發生什麼呢？君翊低頭看著床上睡得安穩的楚茨，輕輕的嘆了口氣，他也不知道，只不過結果肯定不好就是了。

  君翊還陷在自己的沉思中，雙眸緊緊的盯著楚茨的睡顏，但是原本睡得安穩的楚茨卻好像感受到有人注視著她，直接從睡夢中醒來，她一睜眼，看到的便是君翊的雙眸。

  兩人一雙眸子幽暗深邃，一雙眸子清澈靈動，就這樣毫無防備的撞在了一起，心間一瞬間的波動不知是否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