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七章 意料之外（二合一）

  長安城趙國公府門外，杜少清獨自一人站在這裡，抬頭看著略顯破敗的府門，心中卻升不起半點嘲諷，反倒有種心有戚戚焉的悲涼感。

  曾經趙國公長孫無忌才是大唐權勢最重的皇親國戚，現在卻隱退多年，所有的榮寵似乎都換到了杜少清的身上。

  就在這時，兩匹快馬飛馳而來，正是太子李承乾跟狄仁傑。

  「師父，你怎麼獨自一人來了？多麼的危險？再說了里里外外我探查過兩遍了，小師妹不在這裡。」狄仁傑著急道。

  李承乾拉住杜少清搖頭道：「妹夫，我知道你懷疑是舅舅做的，但現在沒有證據，看在我跟五妹的份上，別跟舅舅硬來。」

  杜少清看了兩人一眼，沉聲說道：「我是來赴約的，你們不該來。」

  「什麼？？難道說他……

  

  師父有事弟子服其勞，既然是赴約，豈能不帶護衛？」狄仁傑站在了杜少清前面。

  李承乾臉色一凝，有些複雜道：「那就一起進去吧，懷英，你去叫門。」

  不等狄仁傑上前，趙國公府大門已經被人打開，老管家走出來說道：「在門外站了半天也不進來，原來是等幫手，進來吧，我家老爺已經等你半日了，裡面沒有埋伏。」

  ……狄仁傑跟李承乾同時看向了杜少清，而杜少清瞬間懵逼，真想一腳踹死這多嘴的老管家，我站在門外是在感慨你家的落魄，怎麼就成了等待援兵？

  幾人不用人引導徑直走了進去，長孫無忌微胖的身形已經在院子裡站半個時辰了。

  「許久未見，曾經叱吒風雲的豐腴國公，如今卻成了一個乾瘦老叟，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真的難以相信。」

  誰也沒想到，杜少清第一句話竟然是在說人家的體型，狄仁傑拉了下師父，提醒說人質還在人家手裡，別這麼激怒他呀。

  長孫無忌毫不在意，淡淡一笑說道：「風水輪流轉，誰又能斷定，老夫的今日不是你的明日？

  你杜少清雖然號稱天下第一江山一半，可不一樣連自己的兒女都救不了？」

  杜少清嘴角抽了抽，背在後面的拳頭攥的吱吱響。

  李承乾驚訝上前問道：「舅舅，這件事真的是你做的？」

  長孫無忌看了外甥一眼，冷哼一聲：「終究是不成器，許你做了太子，這大唐未來恐怕輝煌不了多久。」

  「外甥承認自己無才無德，如果兩個孩子真的在舅舅手中，能不能請您放了他們，孩子何辜？有什麼事不能坐下來談的？」李承乾懇求道。

  「住口！

  這是我跟杜少清的恩怨，如果你還知道我這個舅舅，就站一邊去不要插手。」長孫無忌厲聲呵斥道。

  這時狄仁傑眼神一動，感覺到前面的屋子裡有動靜，「師父，我感覺到了，就在這老胖子背後的客廳里，兩個人的呼吸聲，有一個是師妹。」

  長孫無忌眉毛一挑：「哦？沒想到你這個徒弟的武藝竟然到了讓人匪夷所思的地步，真是可惜，可惜啊……

  沖兒，把那個孽障帶出來吧，你不是一心復仇嗎？今天當著你仇人的面，讓他也嘗嘗失去心頭摯愛的滋味。」

  杜少清瞬間火氣上涌，喝罵道：「老東西，你敢傷害我孩子一根汗毛，今天就平了你長孫家全族。」

  「呵呵，好大的口氣，可惜啊，你現在連長安城都出不去，跟老夫一樣是個將死之人，沒用了。」長孫無忌不屑道。

  「什麼意思？」杜少清追問著，可對方卻沒有回答，因為長孫沖拉著小萱萱的手走了出來，沒有一點脅迫的樣子。

  這次輪到長孫無忌驚訝了：「沖兒，你這是做什麼？」

  長孫沖一改整日醉態，雖然還是憔悴得像個四十歲的大叔，但眼神卻異常清澈。

  「父親，咱們父子從來頂天立地，跟杜少清的仇恨終歸是大人的事，如果今日我以仇殺弱小報復他，那咱們就真的被杜少清徹底踩在腳下了。

  他是人人稱道的神醫大善人，而咱們呢？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說的好！表弟好樣的。」李承乾第一個站出來叫好。

  小萱萱倦鳥歸巢般欣喜的撲向了杜少清，「爹爹，表舅是好人，是他幫我逃出來的。」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杜少清激動的手有些發顫，只有在父女重逢這一刻，他才放開一切偽裝的鎮定，表露出了內心真實想法。

  片刻之後，杜少清將女兒拉到一旁，單膝跪地朝著長孫沖行了個大禮，「今日杜少清欠你一條命，大恩不言謝，日後定有厚報。」

  「用不到，我救人只是圖個心安，就算要論，也是看在孩子面上，不是看你。」長孫沖依舊冷眼相待。

  小萱萱拉住父親的衣衫說道：「爹爹，我本想跟著他們找到弟弟的，可是萱萱沒用，他們把我帶了好幾個地方換來換去，我也沒見到弟弟在哪裡，要不然的話，我早就可以自己回家了。」

  「好了好了，爹爹知道你是好孩子，沒找到你弟弟咱們慢慢找，你沒事我們就放心一半了。」杜少清撫摸著女兒的頭髮寬慰道。

  「哼，胡吹大氣！」長孫無忌冷哼道。

  小萱萱的暴脾氣上來，指著對方喊道：「怎麼？不服氣嗎矮胖子？就你手下那幾個人，姑奶奶隨時想走就走，你以為能攔得住我？

  以前我一個人放翻過刑部大牢所有人，要不是為了找弟弟，我那天晚上就能毒倒你手下逃掉了。」

  嘶……長孫無忌吸了口涼氣，千算萬算怎麼忽略了這個小東西是個用毒行家了。

  不過事已至此，多想無益。

  「小丫頭口氣不小，可惜你弟弟卻沒有你這般本事，在被擒的當天晚上就命喪黃泉了。」長孫無忌嘲諷說。

  什麼？？？

  在場所有人瞬間火冒三丈，眼睛睜的溜圓。

  「父親，您、您真的殺了那孩子？這……」長孫沖臉色慘白，難以置信的指著老爹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冷漠道：「不是我動的手，只能怪那小崽子命不好，手下人擒住他之後不小心將之悶死在麻袋裡了。

  後來我知道後，懶得布置收屍，直接讓人扔在城外亂墳崗，這會兒怕是早就成了野狼口中餐了吧。」

  「什麼？弟弟，你還我弟弟來！」小萱萱怒喝一聲，飛身直上直接過去卡住了長孫無忌的脖子將之放翻，然後一下下的抽在對方的臉上。

  等到所有人反應過來的時候，長孫無忌已經滿臉巴掌印了。

  太子李承乾跟長孫沖趕忙去拉，杜少清呆在原地一動不動，狄仁傑咬牙切齒恨恨的盯著挨打的長孫無忌。

  「你們都閃開，這死胖子害死我弟弟，我要給他嘗嘗最厲害的毒藥！」小萱萱使出功夫一下震開李承乾跟長孫沖，隨手就開始掏隱秘的小藥囊。

  李承乾著急的回頭拉著杜少清道：「妹夫、妹夫，你冷靜些，別讓萱萱胡來呀！」

  狄仁傑不忿道：「太子殿下，你舅舅殘忍殺害了你的外甥，這時候你要家師怎麼冷靜？」

  ……一句話懟得李承乾啞口無言，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

  長孫沖跑過來抓住杜少清搖晃著，「剛剛你不是說欠我一條命嗎？放了我父親，我跟你抵了，不夠的話把我的命也拿去！」

  杜少清倒不是被打擊的神志不清，僅僅是走神罷了，回過神來叫住了女兒：「萱萱，你弟弟生死未卜先冷靜點，如果真的是他殺的，你再動手報仇也不遲。」

  「爹爹，他已經承認了，你別攔著我……」小萱萱帶著哭腔嘶喊著。

  長孫無忌腫著腮幫子猖狂道：「哈哈哈哈，就是我殺的，那小崽子我親眼所見沒氣了，讓人隨便找個亂墳崗子埋了，還刻意叮囑埋深些，杜少清，老子要你杜家斷子絕孫！」

  呀！你這個該殺的魂淡！

  小萱萱氣得捏開對方的嘴，一股腦將手裡的毒藥全都倒進了長孫無忌的嘴裡。

  長孫沖趕忙衝過去一把將小萱萱拉開，發瘋一樣從老爹嘴裡摳著藥粉。

  小萱萱哭著撲進父親的懷裡，「爹爹，弟弟沒了，弟弟沒了……嗚嗚」

  杜少清看著地上臉色泛青，毒性已經開始發作的長孫無忌，心中充滿了嘲諷。

  剛剛之所以走神就是因為聽到兒子是在麻袋裡悶死的，這怎麼可能？這麼大孩子了，再說麻袋又不是塑膠袋那種嚴密的東西，怎麼會悶得死？

  如此一來只有一種可能，兒子吃了保命的假死丹，這東西世上罕有人知道，應該騙過老狐狸了。

  但是這也只是一種可能罷了，兒子死沒死杜少清也不敢斷言，所以此時他就這麼看著老狐狸被毒死，這樣的貨色，死了乾淨。

  「求你，求你救救他……」長孫沖一遍遍的回來給杜少清磕頭。

  杜少清無動於衷，「他殺了我的兒子，用他的殘軀換我幾歲孩兒的性命已然是虧了，你覺得我該不該救他？」

  長孫沖呆住了。

  地上強忍著沒有掙扎的長孫無忌嘶吼道：「沖兒，別求他，咱們跟他不共戴天，今日杜家從此絕後了！

  杜少清你以為殺了我你就贏了嗎？

  不，在這件事裡面，你我都是棋子，都是任人擺布的棋子，今日你們杜家跟我長孫家一樣，都要從這大唐除名，這是皇帝的意思，要我們同歸於盡，如此對他李氏皇族最有利！」

  「什麼？？舅舅，你不要胡說，這絕對不可能的，父皇最信任的就是你們兩家，怎麼會……」李承乾著急道。

  「呵呵，信任？伴君如伴虎，他連親兄弟都殺，豈會對外人信任？

  我都要死了，說謊沒有絲毫意義，不信你自己去問他吧。

  如果不是他安排，擄走杜家的兩個孩子那麼容易辦到？長安城遍布皇帝的眼線這不是句空話。

  杜少清，叫你過來就是想看著你屈服在我面前，你敗了，敗在我們聯手，敗得一無所有！

  我，在地下等你。」說到這裡的時候，長孫無忌嘴角已經開始往外流血了。

  杜少清不僅沒有震驚，反而冷靜異常的問道：「那你是為了什麼？你明知道他在利用你我，為什麼還赴湯蹈火的聽人擺布呢？我不信是因為你們的友誼。」

  長孫無忌咧嘴給了一個悽慘的笑容，那滿嘴血紅的牙齒看起來既猙獰又恐怖，「不錯，他給了我一個條件。

  我長孫家今日以闔家性命拉你們杜家殉葬，最後你杜家大肆屠殺長安無辜貴族百姓會被朝廷拿下正法，長安城無人給你們叫冤，你已經將所有人都得罪了。

  此次過後，我家二郎會是下一任最受榮寵的宰相，我長孫家終將、終將……」

  崛起二字沒說出來，長孫無忌就橫死在了兒子長孫沖的懷裡。

  「不會的，父皇不會這樣的……」李承乾蹬蹬蹬後退了幾步，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癲狂。

  狄仁傑恨聲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太子殿下，是不是陛下做的，你回去一問便知。

  如此君王，大唐百姓之恥！

  草民狄仁傑做不來刺王殺駕的醜事，只能辭官離開，從此再不登朝堂一步。」

  說完之後他攙扶住師父杜少清，「師父，師妹，咱們走吧，就算今天皇帝兵圍杜家，我也一定能帶著大家殺出去。」

  杜少清嘆息一聲對長孫沖說道：「長孫沖，十年了，誰能想到你我的仇恨延伸至斯。

  看在孩子叫你一聲表舅的份上，咱們的仇恨，就止步於今天吧」

  說完之後，拉著女兒跟徒弟，杜少清大步出了趙國公府。

  而太子李承乾癲狂過後充滿了對世界的質疑，翻身上馬快速朝著皇宮衝去，他要親口問問自己的皇帝老爹，這一切都是真的嗎？為什麼要這樣殘殺親眷？

  「師父，咱們快些回家吧，說不定家裡已經出事了。」狄仁傑催促道。

  杜少清笑了笑沒說話，領著孩子們往回走，他回憶起了早上出門的時候，夫人武照的叮囑跟提醒，到底是自己太善良了。

  「掌柜的，可算找到你了，小夫人讓我給您報信說遠在江南的三公子回來了。」大虎騎著馬一路走一路打聽，終於找到了杜少清。

  「哦？青蓮回來了？

  還有別的話沒有？」杜少清追問道。

  「還有一句我沒聽懂，說孩子已經平安找到，她在外策應什麼的，讓你儘管放手！

  可明明孩子沒找到嘛，找到怎麼不領回家呢？」大虎撓著頭說。

  杜少清笑了，笑得十分得意，不，應該說從未這麼暢快，就像是胸中塊壘落地一樣，眼神中充滿了自信，仲兒果然沒死，而且夫人的隱喻就是說，她安排好了一切，不用怕皇帝的算計。

  「走，咱們進宮，去把你娘親接回來，順便拜訪一下辛苦下棋的老爺子。

  大虎，你回家帶人開始收拾東西，咱們快要搬家了。」杜少清拉上女兒跟弟子，轉道也朝著皇宮走去。

  「搬家？長安住的好好的，怎麼就要搬家呢？」大虎有些摸不到頭腦，但還是一絲不苟的去執行，家主發話了，那不管搬到哪裡總是要收拾東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