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夢境

  聖旨來得措不及防，所有人的計劃都被打亂了。

  主院中靜悄悄的，無人敢亂說話，姜棠坐在花窗下，看著窗外景色不知在想什麼。

  蕭胤寒從拿到聖旨起便沒有回來，也不知是不是害怕見她。

  害怕見她……

  想到這四個字，她沒忍住輕輕笑了一下，燦若朝華。

  事實上，如果他這樣想的話，確實想多了，雖然她想要進天山找真相，但卻並不會逼迫他。

  

  最終去還是不去，看的事他自己的想法。

  沒人會想到姜棠如此「大方」，對於府中另一個人來說，聖旨的到來算是讓她連日鬱卒的心上照進了一絲陽光，身心似乎都變得輕鬆起來。

  時至今日，白慕枝對於姜棠的觀感依舊很複雜，雖然同住在一個府中，可是她們相處的時間實在太少太少了。

  討厭姜棠嗎？

  她不知道，但肯定是不喜歡的，因為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讓她的生活改變了太多太多。

  可是說恨，又夠不上，她對於她並沒有那麼強烈的情感。

  可是兩個女人一個男人，終究不會公平，只要遇上了，便是劫難。

  她不恨姜棠，卻也怨著她。

  她或許沒有做過什麼針對她的事，可是只要她存在，所有人的目光就都移到了她身上。

  蕭胤寒喜歡她、崔大哥護著他，甚至一直對她友好的刑大哥也為了她而凶她。

  從知道姜棠開始，白慕枝的日子便十分的不順暢。

  原本對於天山之行，白慕枝是沒有感覺的，隨便蕭胤寒去不去她都無所謂。

  可是讓她生氣的事，他原本信誓旦旦地說著不會去，卻因為姜棠一句話就改變了主意。

  呵……

  女子臉上露出一抹與清純臉龐不符的譏笑。

  現下好了，聖旨下來了，他和她都去不了了。

  現在白慕枝心中只有一個幼稚的想法：只要能讓姜棠不高興的，她就高興。

  雖然，她們兩人，其實連話都沒有多說過幾句。

  -

  「棠棠，我……」

  「王爺喝茶，」

  姜棠抬手用茶水堵住了蕭胤寒的嘴，男人沒有緊蹙，一看就是陷入糾結之中。

  她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去與不去，都是看王爺。無論你怎麼選，我都可以。」

  她溫柔笑著，好似真的一點都不在意。

  蕭胤寒接下了她的茶，卻沒有飲，而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後，將茶杯放下，驀地轉身離開。

  看著男人背影離開的那一瞬間，不知怎的，姜棠的心好像空了一下。

  直到關門聲響起，她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她剛剛看著他，好像看呆了。

  【進山的「門」12月開啟，如果錯過了這次，只能再等一年了。】

  系統的這一次難得沒有添油加醋，只是平靜地敘述。

  姜棠抿了抿唇，忽然問了另一個問題：「原著這個時間，皇帝是不是已經病重了？」

  系統：【是。不過在原著里，因為淮安水患鬧得太大，皇帝為了不動搖民心，一直是將生病的消息壓下去了。】

  姜棠沒有再說話，她想的事，時間線一直在走啊。

  雖然她很努力在阻止原著眾的悲劇發生了，可是蕭胤寒每一次還是會受傷，水患還是來了，女主還是會愛上男主，如今就連皇帝也……

  「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我是真的成功了，還是只是做了一場虛無的夢……」

  夢醒了，可能什麼都沒了。

  -

  一般來說，接到聖旨，只要沒有大問題，就應該立刻出發。

  可是從接到聖旨到現在，一整天過去了，蕭胤寒一點動靜沒有。

  讓一直等在府中的蕭逸塵忽然有些不安起來，這一次，不顧侍衛的阻攔，強行闖進了書房。

  然後就看到坐在書案後面，動也不動的的男人，他心中一口氣差點沒提起來：

  「四哥這是在做什麼？聖旨已經到了，傳旨的太監一直在等著，你還不走嗎？」

  蕭胤寒沒有理會他，好像沒有聽見似的，維持著同一個動作動也不動。

  蕭逸塵卻快被氣死了，目光在書房中左右掃過，然後凝在男人手中一張絹絲做的手帕上。

  胸口的無名火「唰」一下竄了老高：「四哥不會是想抗旨不尊吧？為了一個女人，你連父皇的話都不聽了嗎？你……」

  「七皇子慎言！」

  一旁的順子開口打斷。

  他是隨著聖旨一起來的宛平縣，深知有的話心裡知道就算了，可卻絕對不能說出口的。

  也察覺到自己的話有點過了，蕭逸塵深吸了一口氣：「四哥是明事理的人，父皇傳旨來急召我二人歸去，這件事絕對不可再拖延。傳旨太監那裡我會先去說明，四哥你，好自為之！」

  說完這句話，少年拂袖而去。

  這大約是蕭逸塵在自家四哥面前少有的強硬姿態，就連順子都有些驚奇。

  不過這種想法只有一瞬間，他很快收斂心神：「王爺……」

  「出去。」

  蕭胤寒終於開口，雖然只說了兩個字，可卻沒有人敢不放在心上。

  縱然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可是王爺都發話了，順子也不敢再留。

  他只能壓下亂七八糟的心緒，轉身走了出去，然後順手將門關上了。

  可以說，聖旨的到來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蕭胤寒身上，就連縣令都知道了這件事，暗戳戳想要過來送行。

  但是王爺沒有發話，沒人敢亂開口。

  這一夜，書房中的燈火一夜未熄。

  直到第二天早上，天一亮，一夜未睡的男人從書房中走了出來。

  而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通知下去，今日動身！」

  門口守著打盹的順子眼睛一亮：「好咧！屬下這就去告訴七殿下……」

  讓他還敢在王爺面前大放厥詞！

  只是這樣的想法才剛出來，就被身後的男人叫住了：「站住！……」

  「準備出發了？」

  姜棠今日起的有點早，婢女替她梳發時候，管家的消息正好傳來。

  她頓了一下，抬手對婢女說：「挽個簡單些的髮髻即可，髮飾……也少些。」

  婢女點點頭，按照主子吩咐做事。

  姜棠望著銅鏡中貌若天仙的少女，嘴角彎了彎，露出一個不帶笑意的小。

  -

  「出發，回京嗎？」

  白慕枝也得到了消息，臉上的表情由最初的驚訝之後化作了笑容。

  「回去好，回去很好。」

  她一邊說著，一邊點了點頭：「看來在他心中，她也不是那麼重要啊。」

  至少，他不會為了她違抗聖旨。

  想到夢中的那些事，她的心情又更好了一些。

  然而這種喜悅也僅僅維持到同男人見面，聽到他親口說出：「不會京城，去天山」時，她臉上才掛上沒多久的笑容瞬間消失了一乾二淨。

  什麼……

  和白慕枝一樣震驚的還有以為要回京城的蕭逸塵。

  「四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蕭逸塵氣得臉都紅了，拳頭緊緊握住，那般憤怒的摸樣，任誰看了都會夸一句孝心可嘉。

  「知道。」

  蕭胤寒開口應了他，可目光卻同站在最後的少女對上。

  兩人的目光中，藏著只有彼此才懂的情愫。

  蕭逸塵卻感受不到他家四哥的想法，生氣，憤怒，甚至想動手搖晃他的腦袋，讓他清醒一點。

  「本王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我自會寫信向父皇解釋，不用你管。」

  蕭胤寒冷酷的話語差點把蕭逸塵氣笑了：「是我不用管，我也管不了你！可是其他人呢？朝堂上的文武百官，諸侯宗室若是得知你為了去個莫名其妙的地方，連父皇重病都不回京，他們會怎麼想？！」

  蕭逸塵雖然有些私心，可是他從一開始就是堅定的容王黨，蕭胤寒這種不顧他人死活的做法，是真的要把他氣死了。

  可是不管他怎麼勸說，已經打定主意的男人都不理會，甚至直接叫人將他帶走。

  「放開我，我自己會走！」

  蕭逸塵冷冷地開口，原本扣住他的侍衛對視一眼，表情尷尬地鬆開了手。

  「四哥既然已經做了決定，那弟弟我也就不勸了，回京之後，這裡發生的事我會一五一十地告知父皇。至於父皇會如何想……」

  他頓了一下，沉聲道：「那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了。」

  這話中的決絕，聽的在場的人心中一凜。

  有種王爺真的惹急了七皇子的感覺。

  順子嘴巴動了動，想要開口勸說些什麼，可是看到王爺的表情，又閉上了嘴。

  蕭逸塵說走就走，抬步就往外走去，只是在與姜棠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都怪你，害人精！」

  說完，不等姜棠反應便大步離去。

  姜棠表情平靜，仿佛什麼都沒有聽到。

  而在另一邊，目睹這一切的白慕枝，臉色比病床上還要難看。

  她想不明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這個女人，就真的這麼重要嗎？

  「小姐……」

  當看到姜棠抬步朝蕭胤寒走去去，她轉身，跌跌撞撞地離開，無法再留下來看二人是如何恩愛親密。

  「王爺，你沒事吧……」

  熟悉溫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似暖陽融化冰冷寒冬。

  蕭胤寒回過頭來，對上一雙溫柔清冽的眼眸，他下意識勾起笑容：「本王沒事，你怎麼出來了？」

  那溫和的摸樣與方才強勢冷酷簡直判若兩人，恍惚間讓人以為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

  -

  蕭胤寒既然通知出發，那就是真的走了。

  直到登上馬車的那一刻，姜棠都沒有勸他。

  別人都不理解，可是她很清楚，這一趟是非去不可。

  也是唯一一個，得到真相的機會。

  也因此，當得知男人決定的那一刻，她是鬆了口氣的。

  「既然決定的事就不要想了，不管做什麼，我都會陪著王爺。」直到任務結束。

  最後一句話，蕭胤寒自然聽不到，可是只要有前面一句就夠了。

  他所有煩躁的心情因為她一句話平靜下來。

  是啊，已經做出的決定，又何必後悔。

  他甚至開了個大逆不道的玩笑：

  「禍害遺千年。老頭子沒那麼容易出事的……」

  即便他說的輕鬆，可姜棠卻還是能從他擁抱自己的力道中，讀出男人此刻的緊張不安。

  對於皇帝，他的心情一定很複雜。

  「乖~」

  姜棠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輕輕拍了拍男人的腦袋，無聲安慰著他。

  -

  而另一件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事是——白慕枝要求和他們一起去。

  蕭胤寒第一反應是拒絕，他不想帶她去。

  因為那些夢，因為那些莫名其妙的感覺，他其實很排斥白慕枝。

  隱隱有種留下她在身邊，會給自己帶來不幸的感覺。

  可是白慕枝非去不可，甚至拿出了「地圖是她給的」理由，又一次牽扯到了芳嬪，蕭胤寒原本要拒絕的話，停住了。

  「隨便你，若是出了任何意外，本王不會管你！」

  留下這麼一句毫無風度的話，他不再理會。

  可白慕枝，也在隊伍中擁有了自己的位置。

  比起蕭胤寒的冷酷不顧舊情，蕭逸塵則是擔憂勸說：「那個地方未知而危險，更何況四哥現在一顆心都在那個女人身上，你又何必……」

  這是蕭逸塵第一次勸說白慕枝離開自家四哥，可是直到開口，他才發現原來並沒有那麼困難。

  可是白慕枝卻搖了搖頭：「我要去，一定要去。」

  說話時，她一直倔強地盯著男人離開的方向，想要知道他到底會不會回頭再看看她，哪怕一眼。

  蕭逸塵看到了，心情很是複雜，所有的勸說化作一聲嘆息。

  他妥協了：「你要去，那就去吧。我會給白尚書帶信的。還有這些人，都留給你，他們會用生命保護你的。」

  白慕枝終於有了些動容，回過頭看向一直無私關心幫助自己的少年，眼眶微紅：「七皇子，謝謝你，若不是你……」

  「叫我的名字吧。」

  蕭逸塵有些生硬地打斷她：「不要叫我七皇子，叫我的名字。」

  他說話時，斯文俊雅，好一副偏偏貴公子的摸樣。

  白慕枝呆了一下，聲音有些害羞，但還是輕輕開了口：「蕭、逸塵……」

  蕭逸塵聞言輕輕笑了一下，只是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看她的目光，就好像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