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六章、百世輪迴

  人生的每個關鍵點，總會有無數個岔路口出現。

  它們的前方對應著不同的未來，結局是悲劇還是喜劇，在走向終點之前，沒有人會知曉。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因為這世上沒有後悔藥......

  「老爺，老爺，夫人難產！」一位丫鬟焦急地奔來，神色滿是慌張。

  身穿華貴服飾的中年悲痛萬分，口中不斷念叨：「怎會如此？怎會如此啊......產婆，產婆她怎麼說？」

  丫鬟眼中划過一絲猶豫，終是開口：「六婆說，此等情況要麼剖腹將肚中孩兒取出，要麼就不顧孩兒死活......」

  換而言之，只能選擇保大或者保小。

  中年眼眶通紅，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他在屋外不斷踱步，耳邊丫鬟的催促聲，像是催命的魔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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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他下定了某種決心，仰頭悲聲道：「孩兒，不要了。」

  這句話似乎抽去了他全身力氣，他整個人癱軟在地，捂著臉龐泣不成聲。

  秦楓的第一世，還未看清這天地，便死在了窒息的絕望中。

  ......

  「混帳，混帳東西啊！他們老子都快死了，竟然還想著分家產，一個人都不來管！」老管家用腳用力跺著地面，發泄心中的憤怒，可又似是想到什麼，看向了床上垂垂老矣的男人。

  秦楓滿頭白髮，臉上儘是滄桑，他仰頭望著屋頂，追憶著自己的一生。

  與娘子青梅竹馬，接而順理成婚。

  家境優渥，和和美美，本該是幸福的一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

  或許是娘子死後，他又娶了幾房。

  又或許是他忙於生意，從來沒有對孩兒多加照料？

  所以到了如今，只剩一口氣的時候，竟然沒有一個孩兒肯來再看他一眼，只想著分家中田地錢財。

  「阿福，我這一生，是不是很失敗？」秦楓有氣無力道。

  老管家趕忙上前握住他的手道：「老爺，我已經派人去將幾位少爺喚來了，您......您別說這些話。」

  秦楓搖了搖頭，接而猛地咳嗽了幾聲，永久地閉上了眼睛。

  「老爺！」

  ......

  「咳咳。」秦楓蒼白著臉色，坐在書桌前，手中握著書卷，那病懨懨的模樣，似乎只要一陣風來，就能將他吹垮。

  一位身穿白裙的美麗女子，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走進房間，一臉心疼之色：「秦朗，若身子實在吃不消，不妨早些休息吧。」

  秦楓搖了搖頭，寒窗苦讀十年，只為一日金榜題名。

  劍璃等了他太久的時間，他想要風光將她娶過門，然後幸福美滿的過完一生。

  「我們會在一起的。」秦楓神色無比堅定。

  柳劍璃紅著眼眶，緊握著他的雙手道：「秦朗，我們會在一起的，無論生死。」

  奈何天不遂人願，秦楓病死在了他金榜題名之時。

  鑼鼓喧天的迎狀元大隊，卻壓不過滿屋的悲涼。

  一卷白布，直接蓋住了一人的一生。

  在那桌旁，柳劍璃穿著白衣，雙目無神，臉頰旁還掛著淚漬，她的眼淚早已流干。

  周圍人小聲議論，神色皆是同情與惋惜。

  「本是兩小無猜的二人，偏偏落得這等下場。」

  「家裡爹娘勢利眼，看不起苦寒人家的秦楓，後者苦讀聖賢書，好不容易金榜題名，卻被病魔給帶走了。」

  「什麼有錢人終成眷屬，到底都是假的。」

  「希望柳家閨女能夠早些從悲傷從走出來吧。」

  一日過後，柳劍璃穿著一身紅色嫁衣，掛在了年幼時與秦楓情定終身的柳樹上。

  「劍璃，我在柳樹下發誓，將來一定會娶你。」

  「嗯，我永遠等你。」

  ......

  午門之外，早已是人山人海。

  身強力壯的劊子手磨刀霍霍，一位男子身後插著木牌，雙手捆縛在身後，跪在地上。

  「大膽刁民，竟敢夜襲唐府，殺害唐家公子，今日便將你午門斬首！」欽差大老爺高坐一堂，怒髮衝冠。

  圍觀的百姓卻無人為其叫好，反而同情地看向了犯人。

  「秦家小子與柳家閨女早已私定終身，原本成婚之日臨近，怎料後者被那唐家雜碎看中。」

  「後者直接擄走了柳家閨女，想要用強，結果那閨女抵死不從，終是選擇了自我了解。」

  「蒼天無眼啊，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那唐家雜碎，本就該殺！」

  「秦家公子分明就是為民除害！」

  「大膽！」欽差大老爺怒喝一聲，百姓紛紛噤聲，只是那眼神像是刀子一般，看的他心驚肉跳，想著午時為何不早日來到。

  劊子手開口道：「秦兄弟，我敬你是一條好漢，你且放心，我的刀向來快，你不會感受到任何痛苦。

  死之前，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秦楓聞言，抬起了腦袋，茫然地望向四周，他似乎看到了一道熟悉的白衣身影，帶著甜甜的笑容，朝他輕輕招著手。

  太陽正懸高空，大老爺丟出手中木籤。

  「下輩子，我娶你。」

  「斬！」

  鮮血飈出，輕盈的話語隨風而散。

  秦楓的靈魂掠出了肉身，看著地上無頭的屍體神色複雜。

  那脖頸處的痛楚，是那麼真實，就好像大刀仍抵在他的頭顱下，一下一下地切割。

  踏入黃泉後，他便開始體味百世輪迴。

  這輪迴中，他既是每個故事的主人，又是每一個故事的觀測者。

  生老病死的痛楚，清晰地像是刻印在了他的靈魂深處，讓他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一道白色虛影漂浮而出，看不清模樣，只是朝他淡淡說道：「你恨嗎？」

  「什麼？」

  「因為父親的一個選擇，你還出世便胎死腹中。

  明明給了子女豐衣足食的生活，他們卻仍不知足，在你去世之前，也不願回來多看你一眼。

  金榜題名，本該與心愛的女子長相廝守，卻因為沒有健康的身體，而英年早逝，害那女子也隨你一同而去。

  擁有了健康的身體，卻又沒有保護心愛之人的實力，只能看著她為了自身貞潔，以死明志。

  你不該恨嗎？」

  「我......該恨嗎？」秦楓茫然地問著自己。

  他沒有得到答案，卻聽那白色虛影再次開口：「人生皆苦，這本就是命，一切早已註定。」

  「命？」

  「對，是命。

  有些人生而富貴，有些人生而貧窮。

  有些人求而不得，有些人得而不順。

  有些人一出生便應有盡有，有些人窮極一生卻一無所獲。

  這都是命，你不該恨的，你該認命。」

  「我該......認命？」秦楓神色掙扎，耳畔的聲音還在不斷蠱惑，侵擾著他的心智。

  唰！

  世間天地倒轉，又一個輪迴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