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九章、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

  「救我。」天瞳想要出聲，但在無限延緩的時光里，這只是一種奢望。

  身軀被洞穿的疼痛，撕扯祂的每一處神經，仿佛是對祂以往種種惡行的一種懲罰。

  就這樣將其殺死，自然再好不過，但是天監國師明白，那些存在是不可能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北域極境，羅剎之地。

  天空被強行撕開了一道口子，那裂縫裡，是一望無際的漆黑，如同深淵一般，讓人膽寒。

  無數眼珠忽然出現，密密麻麻，它們在審視著這片天地，卻因為某種禁制而無法降臨。

  除了那幾道身影......

  首當其衝的是天魂，祂以巨大代價換取了祂與同族現身破界的時間，雖然只有短短的一炷香功夫，但是救下天瞳也是綽綽有餘。

  強大的威壓，讓空間震顫，讓大地開裂。

  原本白日的光景，驟然變成黑暗，又在眨眼間變成一種詭異的猩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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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帶著部分同族逃離的羅剎女王見此一幕，萬分慶幸先前自己的決定，打從一開始，她就介入了一場根本沒資格介入的戰鬥。

  遠遠望去，天地像是被一分為二。

  這邊還是正常的光景，可是那一頭卻宛若末日。

  猩紅籠罩之下，唯有天監國師袖裡乾坤布下的界域，還散發著溫潤的白光。

  可是這強大的自成天地，卻被身形半透明的天魂，以莫名的詭異道則，輕而易舉地破開，然後帶領同族落入其中。

  天監國師抬眼望向闖入者，神色依舊波瀾不驚，此等局面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天魂掃了一眼四周景象，沉聲道：「愚蠢的傢伙，也好意思自稱我族的智囊，竟會被困縛於自己的殺手鐧中。」

  話音落下，祂右手朝虛空一抹，好似劃出了一片星河，儘是將天監國師的界陣，硬生生撕開了一道口子！

  陣法的力量被削弱，天監國師無法再隨心所欲掌控此方天地的一切規則。

  布滿猙獰臉龐的、由肉塊堆積而成的下半截巨大身軀，一腳狠狠踩在了大地上，恐怖的力量，似乎讓整片天地都為之一顫。

  就連遠隔萬里的奉天城，都感受到了這股震感！

  御書房內的明皇，望著畫卷中抖動的軒轅斬神劍，眉頭皺起。

  閒來無事，在太平書院中教書的秦楓，看著散落一地的書卷，心情莫名地沉重起來。

  白髮黑髯的鎮神司御望向面前掀起波瀾的九曲河，悠悠嘆息一聲。

  空無一人的耳畔忽有聲音響起：「不過是無用之舉罷了。」

  「閉嘴。」一聲低吼，將那虛妄之言喝散！

  ......

  北域極境大地塌陷不知幾許，就像是天地被踩穿一般。

  天監國師為了避免被這股強大力量波及，身形暴退百丈，而他腳下的陣法已經蕩然無存。

  天瞳的虛影被打散，天瞳猛地從無限空域中解脫，眼神中是死裡逃生的慶幸，還有無法言喻的驚恐。

  剛才的那種絕望，祂再也不想感受第二次了！

  「我要他死！」聲音帶著癲狂，殺氣近乎化為了實質。

  天魂冷聲道：「花費大代價降臨此破界，總歸要帶走一些什麼。

  若是能將這個老傢伙滅殺，解放天道道則的時間，將大大提前。」

  以胸口為眼，以肚臍為口的上半身身軀說道：「此人與破界有千絲百縷的關係，想要在這裡殺他，一炷香的時間遠遠不夠。」

  天瞳喝道：「斬斷他與此世的聯繫又有何難，再次開啟裂縫，將他拽入我等的世界！」

  其餘同族聞言，皆是陷入一陣沉默。

  那片虛無天地，是它們不死不滅的根源所在，若是出現閃失，對於它們而言，是覺得無法接受的事情。

  眼見時間快速流逝，天瞳厲聲喝道：「不趁此機會將他殺死，難道還要讓他繼續布局，破壞我等的計劃？

  羅剎一族的王已經叛變，逃離了此處，即便那些融合了我族的羅剎族人，依舊受我掌控，憑藉那些數量想要毀去四域鎮龍碑，也並非一朝一夕之事。

  更何況，我等的布局已經被他知曉，若是不將其除去，一切都將功虧一簣！」

  頓了頓，它再次開口喝道：「解除封印，釋放元始天地道則的機會就在眼前，萬年時間太久，爾等難道不想儘早重開三界？」

  天魂望向天監國師，冷聲道：「你說動了我，所以......動手吧。」

  祂朝虛空一抹，如同深淵巨口的裂縫頃刻出現，強大的吸力宛如黑洞一般，似乎要將周圍的一切盡數捲入其中。

  天監國師白衣翻飛，劈啪作響，一頭白髮隨風而揚，顯得恣意張狂。

  他靜靜地望著那扭曲虛空，接而向前踏出了一步，身形瞬間於原地消失，再出現時竟是到了裂縫的跟前。

  天瞳等存在見此一幕，一個個皆是不敢置信。

  天魂驚聲道：「不對，他最初的目的，就是想要踏入我等的世界！」

  說話的同時，祂右手一握，想要以最快的速度關閉通道，然而如何能來得及？

  天監國師一步邁出，徹底消失在這片天地。

  他抬眼望向四周，儘是破敗的景象。

  天地呈現猩紅色，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皆是怪物，它們漂浮在各處，沒有意識地遊蕩。

  殘骸，破碎的肉身，隨處可見。

  頭頂之上，是一顆巨大的心臟，血管猙獰，無數面容在上面痛苦哀嚎。

  強而有力的心臟聲，是這片天地的主旋律，每一次鼓動落下，就會有新的怪物誕生，那是此方世界的本源！

  天魂等人緊跟而來，祂們心中生起強烈的不安，祂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天監國師滅殺。

  天瞳眼中滿是驚懼，祂似乎猜到了什麼，嘴上仍在叫囂掩飾著內心的心虛：「真是愚蠢，竟敢主動投身此地，你將必死無疑！」

  天監國師回頭望了一眼，神情淡漠，又忽的微微一笑。

  一顆金色的星辰，自他的頭頂浮現，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似乎能驅散一切黑暗。

  那是他神海中凝結的命星，那是他全部力量的濃縮之物。

  他要以此為代價，撞碎此方世界的本源！

  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想法，只見那白金之星，以時間都無法追趕的速度襲向了天空中的巨大心臟，那已經超越了時空之力！

  天魂等存在即便施展空間道則，依舊無計可施！

  祂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白金命星與世界本源撞在了一起。

  一點漆黑的湮滅出現，如同黑洞一般，爆發出難以想像的力量，無數怪物的身軀瞬間崩碎，就連天魂等存在也受到了巨大的影響。

  而當白金命星崩毀的那一刻，天監國師臉上帶著笑意，身軀崩碎如粉塵一般，隨著爆炸的餘波消散。

  那照耀了破界萬世千秋的火燭，那始終望著人間的白髮老人，終是在這一刻消失，只為了那片天地，能夠再存續最後的一點時間，為未來延續一份希望的火種。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

  九重獄的最底層，無盡的沉默後，只有一道淡淡的聲音響起，帶著難得可見的慍怒。

  「垂死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