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四章、未視之術

  塗山，鳥語花香的庭院之內。

  秦楓尋到了一處石台，從須彌戒中取出了各式各樣的糕點甜品，一一擺放開來。

  宮滄走近，見狀，好奇問道：「你在做什麼？」

  「上供。」

  不解其意的宮滄繼續觀望，只見秦楓將一如墨玉般的葉子緊緊握在手中，接而不消片刻，翠綠色的雷霆自其面前閃耀，虛空泛起漣漪，幽冥空間的裂縫開啟。

  昏暗的天地中，濃郁的鬼氣撲面而來。

  唰！

  一道巨大鬼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虛空中探出，將石桌上的甜品盡數收入手中。

  而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發生的太快，嚇得宮滄額頭冷汗直流。

  那巨大鬼爪帶來的壓迫感，饒是踏入超脫之境的付司命，都無法與其相提並論。

  

  他很難想像，鬼爪的主人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待到翠綠色的雷霆消散，空間裂縫蕩然無存，宮滄才開口問道：「剛才那鬼爪的主人究竟是......」

  「先前與大人說過，當初睢陽城中，兩位師兄施展手段將我送入鬼界尋找彼岸花，期間遭遇了諸多變故。

  若非有鬼主大人出手，能否活著回到現世，當真無法預料。」

  「它便是鬼主？」宮滄一臉驚色。

  秦楓微微頷首：「定期給她送上貢品，也是為了表達感激之情，順便維繫一下彼此之間的關係。」

  嗯，我不是拍馬屁，只是有恩必報......秦楓心中默默補充了一句。

  雖然這話說的風輕雲淡，但宮滄的心中卻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認真地看了一眼秦楓，細細思量，接而感慨道：「你的崛起經過我亦是有所耳聞，不過短短几年時間，你便擁有如此實力，更是掌握了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能量。」

  秦楓微微一愣：「大人此言何意？」

  「有天監國師作為老師，有柳劍璃和蒼龍一脈女子作為娘子，還與許多斬妖司的大人物有不錯的交情。

  現如今，更是能夠和鬼界之主交流，放眼天下，有幾人可以與你一般。」

  秦楓聞言，亦是反應過來。

  「長久以來積累人脈，不知不覺自己都這麼牛逼了。

  如果放在上一世的都市小說里，那就應該是女兒住狗屋，我一聲令下，十萬將士大呼龍王歸來的節奏。

  嗯，這一世的話，就應該是兒子住狗屋，我一聲令下，兩位娘子直接出手擺平......」

  讓秦嵐住狗屋，他可捨不得，至於兒子，年紀小的時候就該多吃苦，畢竟男人都是這麼過來的......秦楓心安理得地想著。

  「對了，宮大人，能否請你幫個忙？」

  「但說無妨。」

  「晚輩雖踏入文聖道者卦命境許久，卻很少對他人施展過卜算的手段。

  如今剛好有些時間，能否讓晚輩幫您算一卦，也好看看自己的卜算到底準不準。」秦楓誠懇道。

  「可以，需要我做什麼？」

  「您只要站在這裡，待上一會兒便好。」

  「倒是簡單。」

  話音落下，秦楓便開始引動神識。

  天占卦術分為兩種，一種是三千望氣之術，一種則是觀星術。

  平日裡三千望氣之術秦楓施展的不多，畢竟在他的雙瞳異能之下，一個人的體內氣機清晰可見，這三千望氣之術反而顯得有些雞肋。

  至於觀星術，施展的次數更是寥寥無幾。

  一來是他忙於修煉，提升修為境界，對於這一方面確實沒怎麼上心。

  二來則是因為有老師的存在，根本無需他費這些功夫。

  畢竟若說這天下是個棋盤，那芸芸眾生皆是棋子。

  唯有天監國師一人，可以充當棋手的角色，與那幕後的敵人對弈。

  而以往的諸多事實證明，跟著老師走總是沒錯的，不然他也不可能修為進展神速，人族也不可能在多次危難中化險為夷。

  只是城隍爺的那番話，讓秦楓明白，一直施展卦術，讓老師的身體已經如同風中殘燭。

  總得有人幫其分擔一些才是。

  也正因為如此，秦楓才想在此刻把卦術的手段練起來。

  隨著神識引動，神海中的白金命星發出一道清氣，自雙瞳中直衝雲霄。

  秦楓也感受到一股虛無縹緲的氣機，似乎是冥冥中與什麼東西聯繫到了一起。

  「莫非是天道？」

  他的瞳孔中倒映著漫天星河，然後望向了面前的宮滄。

  幾道畫面一閃而過，秦楓的臉上亦是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如何，有卜算到什麼？」宮滄好奇道。

  「宮大人身上，即將有血光之災。」

  宮滄聞言，眉頭緊鎖：「可是因為那前往西域極境的詭異存在？」

  秦楓站起身子，負手而立：「有些天機不可泄露，時候一到，大人自然能知曉。」

  眼看宮滄還欲問些什麼，秦楓急忙捂著額頭，身子微微一晃：「卜算天機，對我的消耗太大，我需要休息一下，暫且告辭。」

  言畢，他便匆匆離去。

  宮滄抬手，欲言又止，這算哪門子卜算？

  還不如不知道，結果現在反而要處處提防，提心弔膽。

  就在這時，兩道身影飄然而落，正是柳劍璃與蒼飛蘭。

  後者問道：「我相公呢？」

  「他有些勞累，尋地方休息去了，你們怎麼沒去找天悅族長切磋？」

  提及此，蒼飛蘭淡淡說道：「那狐媚子以要準備合身跨入超脫之境為由，避開了我們。」

  狐媚子......宮滄不予置評，來時路上他便發現這二人似乎與有蘇天悅並不對付：「原來如此，三品之後，每一個大境界的提升，都需要做足準備，以應對那天地霸權印證的考驗。

  天悅族長為了合身證道，提前養精蓄銳也在情理之中。」

  說著，他便打算尋個安靜的地方，休憩一會兒。

  卻聽蒼飛蘭再次開口：「機會難得，反正閒來無事，不如相互比試一番如何？」

  「比試......」宮滄抬頭望天，天色已晚，明月高懸。

  原本他還想養足精神，以應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大戰，但此等機會太過難得，他也不想錯過。

  神武武夫，講究銳意進取，以戰養戰，然而世間旗鼓相當的對手可並不多見。

  更何況柳劍璃乃是大乾古往今來最年輕的劍神，單論劍術一道，宮滄自知不是其對手。

  若能夠在交手切磋中，感悟一二，對他的修行也是大有裨益，興許能夠突破當下的瓶頸也不一定。

  一番思索之後，宮滄便點頭答應下來：「可以。」

  柳劍璃與蒼飛蘭聞言，面面相覷。

  後者率先出手。

  「請賜教。」淡淡的話語落下，一道魅影周身包裹著雷霆，朝著宮滄奔襲而去。

  砰！

  一時間，地動山搖。

  ......

  尋了一處僻靜角落的秦楓，聽到動靜，嘆息一聲：「宮大人，難為你了。」

  在占卜的畫面中，他清楚看見，兩位娘子輪番上陣，宮滄疲於應對，最終身上掛了彩。

  想想也是，有蘇天悅要準備突破，自然沒有功夫與柳劍璃二人切磋。

  然而兩位娘子懷胎十月，許久不戰，定然是蠢蠢欲動，那這份戰意，自然只能宣洩到宮滄身上。

  更何況，今日白天來時路上，宮滄誤認為有蘇天悅是他娘子，先不說劍璃會怎麼想，飛蘭那邊定然是記下了......

  一來二去，其實不用占卜，也能料到會是此結果。

  不再在意地動山搖的動靜，秦楓靜下心來，回憶著剛才施展觀星術的各處細節。

  「原本是想要通過宮滄大人，來窺探西域極境可能出現的變故，結果所能預見的，卻只有這些。

  果然占卜一道，入門簡單，想要精通卻不是一件易事。」

  越是深入了解，秦楓越是發現天監國師的厲害。

  在這等世道，能夠護住人族這麼久，當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事情。

  「對了，不妨問一問軒一前輩，是否有提升卜算之道的方法。」

  神識再次沒入神海，秦楓於問心台前，將軒一前輩喚醒。

  白色的虛影飄然於空，知道事情來龍去脈的軒一這般回道：「卜算之道因人而異，你每次施展觀星術皆能成功，已足以見你的天賦。

  只是修行時間太短，想要提升修為實力的同時，還要兼顧此道，確實不是一件易事。

  不過聽你剛才對那人的卜算，吾倒是想到了一個法門，或許適合於你。」

  「什麼法門？」

  「未視之術。」

  看出秦楓的疑惑，軒一開口解釋：「未視之術亦是觀星術的一種，但它所能預見的，只有以你自身為中心，四周接下來會發生的幾個瞬間而已。

  你可還記得，施展神威之時，那種玄妙的狀態。」

  秦楓點頭，這個他自然記得，時空好像靜止了一般，天地萬物在他的眼中都似乎進入了慢動作。

  「莫非這未視之術與神威的狀態有異曲同工之妙？」

  「有些相似，但不盡相同，神威之法到底是仙界傳承下來的無上絕學，在那種狀態下，你近乎可以天人合一，洞悉萬物，規避任何可能出現的危險。

  而未視之術則是讓你擁有短暫預見的能力，讓你提前知道危險從何而來，你可明白？」

  秦楓大概有了了解，或許就像黑客帝國里的基努里維斯一般，若是學會未視之術，他也能用各種誇張的姿態躲子彈了？

  聽起來感覺還不錯啊......秦楓當即說道：「請前輩教我。」

  ......

  一夜時間匆匆而過，本該養精蓄銳的幾人，卻基本都沒合眼。

  秦楓將意識從神海中退出，接而輕吐出一口氣：「未視之術到底是觀星術的一種，果然對神魂的消耗太大。

  不過這一夜辛勞也沒有白費，起碼領悟了個六七分，也不知道娘子他們那邊怎麼樣了。」

  轉身望去，塗山一片寧靜，想必比試切磋也已經結束。

  秦楓重新回到庭院，一眼便看見盤膝而坐、灰頭土臉的宮滄，在那裡調整體內氣機。

  後者聽聞動靜，尋聲望來，神色複雜：「這便是你說的血光之災？」

  秦楓尷尬一笑：「晚輩早就說了，時機一到，宮大人便能知曉。」

  另外一邊，柳劍璃與蒼飛蘭閉目休憩，吐納氣機。

  她們的狀態明顯比宮滄要好，而且周身的氣機似乎比昨日還要強上一分。

  宮滄見狀，不禁露出一絲苦笑：「原本指望與她們的切磋，能讓自己突破瓶頸，卻沒想到，反而是她們要領悟的更多一些。

  我能明顯感覺到，她們周身氣機似乎達到了渾然天成的境界，想必離那二品之境，也不會太遠了。」

  秦楓展開雙瞳異能觀察兩位娘子，事實也正如宮滄所說，不由心頭一驚。

  懷胎十月的空窗期，又豈是這麼好彌補的，即便兩位娘子再怎麼天賦異稟，有些東西依舊要用時間去彌補。

  而劍璃二人之所以能夠突飛猛進，還是因為她們二人體內的黑白之氣，不斷流轉，不斷淬鍊二人的神魂肉身！

  「陰陽道則，或許比我預想的還要玄妙許多。」秦楓這般想到。

  他撇頭望去，接而問道：「宮大人就沒有想過放棄一門，專攻另外一門？

  武夫修行，本就在精而不在多，就像煉體的武夫不會去碰器道，而器道武夫也只會醉心於一門兵器一樣。

  一個人的心思終究有限，想要面面俱到，並不現實。」

  宮滄嘆息道：「這道理我又何嘗不知，就連司命付大人也曾經勸過我，專修一器。

  然而這麼多年堅持下來，讓我在此刻放棄，又如何能夠甘心？」

  「其實我倒是覺得宮大人可以轉換一個思路。」

  「什麼思路？」宮滄露出好奇之色。

  「刀技可以用在劍器上，劍技也可以用在刀器上，既然宮大人執意要刀劍雙修，不如放棄器道五重境界，重技不重意。

  如此一來，雖然宮大人不能在刀劍之上登峰造極，但應該也能突破三品境界的桎梏。」

  宮滄聞言，微微一愣，接而心中不斷默念著秦楓這番話，似乎是茅塞頓開。

  他便是太過注重刀劍第五重的萬神境，所以才花費了太多精力在這上面，導致遲遲沒有精進。

  若是按照秦楓所言，重技不重意，似乎真能解決當前的困境？

  「秦楓，我欠你一個人情。」

  話音剛落，塗山猛地一顫，天空之上，竟是泛起五光十色！

  此動靜太大，哪怕幾千里之外，依舊能夠隱約看到。

  付若雲神色驚詫：「道則之劫，有人要晉升超脫之境，那裡是塗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