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險象環生

  「要不就以身相許吧！」因為這兩天公孫言清好相處了不少，所以蘇錦世一時忘形，也就開起了玩笑。

  ……公孫言清看著蘇錦世一臉無語。

  忘了，這位大爺可不是能開得起玩笑的主，蘇錦世笑了笑。

  「那就這樣吧！以後你每個月都送我一副你的畫，就當還我的情了，怎麼樣？」公孫言清心高氣傲，現在成了這個樣子他肯定很懊惱，既然他要報恩心中好過些，她也就依他就是了。不過，她可不承認是趁火打劫，公孫言清的畫最值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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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多久？」這個要求也不算過份，他能夠接受。

  「我不死，你就得一直送下去……」見公孫言清這麼好說話，蘇錦世得寸進尺。在看到公孫言清一臉不爽的模樣，她急忙辯解。

  「我這也是為了你好，你一定要活得比我長久些，要不然就是欠了我的人情債了，你也不希望這樣的對吧？」

  公孫言清眸光黯淡了幾許：「我儘量……」

  寂靜的夜晚，只聽到野獸的嚎叫，夜色深沉得嚇人。公孫言清撐不住睡著了，迷迷糊糊還是覺得冷，他咬緊牙關忍耐著……

  似乎有一個溫熱的身體靠過來，摟緊他，驅除了冷意。恍惚間似是聞到那清淡的芙蕖悠遠的香味，公孫言清安心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蘇錦世就醒來了，輕手輕腳的從公孫言清身旁爬起來。不能讓他知道她昨天抱著他睡了一晚上。要不然以他的脾氣絕對會劈了她，在見過他的武功後，她不會再冒險了。

  昨夜他冷得直發抖，她又再找不到其他東西給他取暖了，他一直在發抖。沒辦法，她只能找到最笨的方法，用自己的體溫去給他取暖了，好在有驚無險的過了一晚上。

  蘇錦世將擔架拉起來啟程了，公孫言清一直沒醒來，蘇錦世知道他的身體已經不能拖了。受那麼重的傷，又嚴重缺水，他能撐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

  「公孫言清，你可別死啊！我們好不容易才走到這裡，眼見勝利在望要是輸在這裡就太不值當了。還有，你還欠著我人情呢！不把人情還完就死的話，我會鄙視你一輩子的，到時候我會叫人寫一本書，盡情的編排你欠債不還的事……」

  「咳……咳……水，水……」公孫言清吃力的睜開眼，唇瓣無力的翕動著。

  蘇錦世將擔架拉到一處陰涼些的地方，這鬼地方哪裡去找水，可是看著公孫言清的雙眼已經恍惚，她背過神咬咬牙，用匕首在自己手上割了個口子，轉過身將公孫言清的雙眼蒙住……

  「現在沒辦法，你將就些，我們就快出去了……」蘇錦世將手懸在公孫言清唇上，殷紅的血液滴入了他嘴裡。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希望她的血能讓他多撐一會兒。

  公孫言清無意識的吞咽著，雙眼被她蒙住什麼都看不到，受傷讓他的五感沒那麼靈敏，只隱隱覺得喉頭一股咸腥之氣，來不及多想他便又昏了過去……

  蘇錦世將手上的傷口纏好，便立馬帶著公孫言清開始趕路，走了好久，蘇錦世只覺胸腔隱隱作痛，手上已經疼得麻木，邁步的動作也是機械的，她靠著自己的意志力在苦苦支撐著……

  不知走了多久，總算是走出了戈壁，蘇錦世看著遠處裊裊升起的炊煙又充滿了希望，加緊腳下的步伐朝那裡走過去……

  公孫言清再次醒過來，腿上的斷骨已經被接好，也沒了早先的疼痛。看樣子這是一處簡單的民居，是蘇錦世將他救了！只是她人呢？正四處打量著，門帘被掀開了，進來一位和藹的老奶奶。見公孫言清醒來，她歡喜的走上前來。

  「哎呦！公子，你總算醒了，怎麼樣？腿上的傷還疼不疼？餓了吧！我去給你做點吃的……」老人家精神爍爍，直爽的大嗓門。

  「老人家，我怎麼會在這裡？」

  「我姓孫，公子就叫我孫婆婆就是了，是你的妹妹將你帶到這裡的！」老人家滔滔不絕的說起了那天的情況……

  妹妹？難道是蘇錦世？公孫言清皺眉聽著。

  「那天啊！你妹妹渾身狼狽的帶著你來到我們家，當時公子你已經昏迷了，你妹妹身上也竟是傷，她可著急了，直拉著我和我家老頭子，求我們找郎中來救救你，我家老頭子被求不過，急忙去找大夫。」

  「我見她身上傷得也不輕，要她先去上些藥，可是怎麼勸她都不離開，最後郎中來了替你接好斷骨，確認無事後，她才離開去洗了個澡。郎中說了，你這麼重的傷能活著從戈壁上出來，可是多虧了她。就是沒受傷在戈壁上也會渴死，也不知道她是在哪裡給你找的水……」

  公孫言清神色觸動，急忙問道：「孫婆婆，她呢？她人在哪兒？」分明記得昏過去之前口中的咸腥味，蘇錦世你何故如此……

  「那姑娘就在後邊的房裡休息，你仔細著別吵醒了她，她才睡沒多久。這幾天她一直守在你身邊寸步不離，怎麼勸都不聽，非說要等你沒事再去休息。直到今天郎中來換藥，說你已經無大礙了，她這才去休息，還囑咐我不要告訴你說是她救了你，非要我們說，是我們在路上救的你們……」

  見公孫言清不做聲，孫婆婆一臉瞭然。

  「其實那位姑娘不是你的妹妹吧！公子也不用瞞我，我可是過來人。那位姑娘瞧著你的眼神可不像是自家妹子瞧著哥哥的眼神，罷了！那位姑娘只說你們在戈壁迷了路，遇上了風沙。我瞧著就像是一對兒鴛鴦私奔天涯，你們放心，老婆子的嘴緊得很，你們就在此好生些休養。到時候尋個好地方，定居下來好好過日子吧！」

  孫婆婆猶自想像兩人的關係，分明就是一對兒甜蜜的小兩口，要不然，那位姑娘會拼著命也要將這位公子救出來？要知道，在戈壁上拖著這麼個受傷的人不亞於丟了一半活命的機會，一般人早就不會管他了。不過，這小兩口倒也是般配得緊，男的俊，女的俏……

  「有勞孫婆婆照料，在下公孫言清，婆婆就喚我言清吧！待言清傷好，一定報婆婆大恩……」

  孫婆婆擺擺手：「別說什麼謝不謝的，我們這窮鄉僻壤的能遇上也是緣份，你與那位姑娘只管好生養傷，到時候好好過日子，這就是對我們最好的報答了，你瞧我這記性，我去給你做些吃的……」說著孫婆婆掀開門帘出去了。

  公孫言清躺在床上微微出神，想起在絕望的戈壁，她堅毅的背影，將他帶著走出戈壁。想起漫天風沙中，她俯身擋在他身上，讓風沙傷不了他。想起她將他雙眼蒙住，將自己的血給他喝。想起，那片混沌中，她叫他撐下去，她一定會救他……

  這些年，他一個人過的艱難，夜半靜謐之時，卻突然從噩夢中驚醒，是娘用各種方法癲狂的折磨他，只為了解開他的血煞，可是帶給他的是加倍的傷害。到最後娘死前，還差點殺了他。

  從此他便再不相信任何人，連你的至親都想要你的命，你還能信誰？寂寞無處不在，空蕩蕩的回想。他已經習慣了，可是，現在他卻覺得，這世上還有一個人是真心待他，不管這真心是出於何意，至少讓他看到了繼續的希望。

  那處靜謐的角落，昏暗不見陽光，本是拒絕任何人的造訪，可是現在卻有了鬆動的跡象，有了想要試著接納她的彷徨……

  孫婆婆送了些小米粥過來，公孫言清簡單的吃了點，孫婆婆叮囑他好生休息便離開了。夜色沉沉，公孫言清躺在床上卻沒了睡意，這幾天睡太多，自然是不困的。

  蘇錦世依舊沒醒，在後面的房間睡得昏天暗地，公孫言清挪著下床，扶著牆走到蘇錦世的房間，在床邊坐了下來，這才細細打量起她。

  她睡覺時手腳蜷曲著，像只乖巧的幼獸，本是白皙的臉龐上，深深淺淺的傷痕很是觸目，手掌上血肉模糊，手腕上一絲殷紅透過白紗滲透出來，叫人忽視不了。

  公孫言清看得真切，指尖微涼，輕輕觸摸她的傷痕。突然想起，那次入宮，她在馬車上與慕明軒說的，人都是會改變的。蘇錦世，我現在好像已經開始改變。

  到底哪個才是最真實的你？你一直將怎樣的自己藏起來？既然發現那些不同，那麼我不會輕易放棄……

  清麗絕世的面容分明帶著某些欣喜，於孤獨死寂之下，我終於尋到你，於茫茫人海中，我沒有錯過你，這是上天對我的補償，還是憐憫的慈悲……

  銀白的月色皎潔，層層激盪開來，似乎觸碰到心裡最柔軟的地方，將少女恬靜的睡顏鐫刻在靈魂的最深處，永世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