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立規矩

2024-05-20 16:14:17 作者: 不游泳的小魚

  葉成紹走後,素顏坐在屋裡前思後想,也得不到結果,她對侯府還一抹黑,看來,以後除了讓陳媽媽幾個出去打探外,紫睛紫綢幾個也要派了去出,這個大宅院,既是主子們的天下,也是奴才們的天下,一些個現不得世的消息還真只能從奴才們口中打聽得出來。

  葉成紹既然不是侯夫人的兒子,那侯夫人就該是繼室才對,那葉成紹的母親就是侯爺的嫡妻,她是怎麼死的,又是什麼時候死的,娘家又是個什麼地位,還有什麼人,這些都得弄清楚了,敵對方已然出現了,總要找幾個同盟,或者幫手吧。

  素顏正坐著無聊,陳媽媽將顧余氏和王昆家的都帶來了,顧余氏還是一副乾淨清爽的樣子,進門行完禮後,就老實在站在一旁等素顏問話,眼睛也只看著自己腳尖前的地方。

  王昆家的原也是個話少的人,進門後,給素顏行了禮,也是默不作聲地站著,素顏便先對顧余氏道:「聽說你家那口子管過莊子,我那幾個陪嫁的莊子如今也正缺了人手,我想著,過兩天,讓你男人的來見見我,我分派個莊子給他,你兒子和姑娘也可以同去。」

  顧余氏先是聽得眼睛一亮,隨後又黯了下來,有些微失望的樣子,素顏笑了笑又道:「我如今是問你,你可是願意跟著你男人去莊頭?在那裡你們兩口子可以管著大莊子,只每個月來給我報帳就行。這樣,你們一家,夫妻兒女也就團聚著,相互照顧,生活也安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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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媽媽在一邊聽著這不像是先前商量的意思,不由看了素顏一眼,心裡有些著急,大少奶奶不會把小廚房全都交到王昆家的手上吧。

  她於是又轉過頭來瞄了王昆家的一眼,卻見王昆家的平靜得很,眼皮子垂著,看不出表情,面上也是恭謹的樣子,並沒有表現出高興或急切來。

  顧余氏聽了素顏的話抬了頭看了素顏一眼,又迅速地低了下去,嘴唇微咬著,像是在思考著,素顏也沒有做聲,只是默默地看著她。

  半晌,顧余氏抬了頭,眼睛堅定地看著素顏,似是下了決心似的:「大少奶奶,奴婢不想去莊上。」

  素顏聽得眉頭微挑,聲音就有點冷,問道:「那是為何?這可是天大的好處,好多人求都求不來呢。」

  說著,端了茶,拿著茶蓋輕撥著茶沫子,神情有些清冷。

  顧余氏眼圈就有些紅了,她給素顏磕了個頭,「不怕大少奶奶說奴婢心氣高,奴婢的長處並不在莊子上,雖說跟著男人到莊子上去,一家子團團圓圓的過著,奴婢自家是舒坦,可是,奴婢想在大少奶奶跟前服侍,奴婢除了會做幾個好菜,還會些藥膳,其他也沒什麼能拿得出手,到了莊子上也只能是個吃閒飯的,並幫不了多少忙,還要白費了工錢,而且,奴婢的閨女年紀也大了,奴婢想把她帶在身邊,在府里辦些小差,府里人多業大,她好給她找婆家一些,奴婢去莊子上不如留在府里實在。」

  素顏聽了這話倒是笑了,她喜歡顧余氏這實話實說的性子,她倒是將自己的長處和所求都明明白白的說出來了,也沒轉著心思繞著說,便笑道:「那你不怕一家子骨肉分離了?」

  顧余氏笑了,臉上露出安祥的神情來,「不怕大少奶奶笑話,奴婢到了這把年紀,想得最多的就是兒女,只要他們過得好了,兩個老的,怎麼著都好。」

  這倒是一個好母親說的話,也並非就是貪戀城裡的繁華才不顧家庭想要留下的,素顏相信一個為了兒女肯犧牲的母親是不會壞到哪裡去的。

  「那好吧,我且依了你,你以後,就在廚房裡和著我們院裡的吃食吧。」

  又問起顧余氏的閨女有多大,兒子身子可爽利了,顧余氏一一答了,素顏見顧余氏的女兒有十二歲了,便讓她進了院子,到針線上做個三等的丫頭。

  兒子病還沒好,也應下,等他病好了,便幫他在自己鋪子裡當個小夥計,先幹著,以後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顧余氏千恩萬謝的退下去了。

  素顏與顧余氏對話,王昆家的始終低了頭站在一邊,臉上淡淡的,就是聽說素顏要將顧余氏留在小廚房裡管院子裡的吃食,她也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意外。

  這讓素顏有些詫異,更弄不清她的心思了,便問道:「王大嫂子,要說起,以前在娘家時,你也是做慣了廚房上的差事的,只是……」故意拖長了聲音沒有往下說,一副很為難的樣子。

  「大少奶奶,奴婢沒什麼想法,一切都聽大少奶奶的差遣。」王昆家的終於抬了頭,眼睛平靜的看著素顏,素顏看她似是真的沒有失望,更沒有不平多色,倒是更加疑惑了。

  「你家男人如還閒在家裡吧。」素顏突然轉了話,很隨意的話道。

  王昆家的果然眉頭皺了爭,眼睛閃過一絲焦慮來,低了頭道:「奴婢那口子明白,大少奶奶這才過門來呢,一應的事千頭萬緒,還沒理清,等大少奶奶清閒些,自會想著咱們這些從藍府來的奴才們。」

  是說自己怎麼也不會讓陪房的太難堪,會給些體面吧。

  素顏笑了,原來,王昆家的不是不急,是更急她男人的差事,顧余氏的男人可是管著個大莊子,莊頭在那莊子上可是算得上最風光的,整個莊子裡的人都得聽他的,上頭雖有主子,可是天高皇帝遠,一年也難得去上兩回,每月里只需來府里報報帕,按收成收交,一年裡頭的油水那肯定是不少的,而自家的那人,沒有管過莊子,門房和鋪子裡倒是呆過,但也沒能做到大管事份上,高不成低不就的,很不好安排差事,一家子人,男人若是靠不上,那日子就不好過了,而且,這裡是寧伯侯府,侯府原有的下人們哪裡看得起他們這些三品文官家出來的奴才,若是再不能在大少奶奶這裡得些體面,那些人會更加瞧不起他一家子了。

  「你且讓他先等著吧,差事自然是有的,不過,他說得沒錯,我著實還沒理出頭緒來,等過陣子,我再給他安排個合適的。」素顏笑著說道。

  王昆家的聽了心裡仍是忐忑,大少奶奶這個人她也算是見識了的,看著溫和,笑意融融的,但其實是個厲害的,雖不害人,但誰也別想在她手裡討得便宜去。

  如今大少奶奶的話只說安排個合適的,沒說安排個好的,合適的會是什麼?她心裡還真不踏實。

  「你那閨女叫什麼?十四了吧,明年可要芨及了。」素顏又突然漫不經心地說道。

  「回大少奶奶的話,確實十四了,如今也在屋裡呆著呢。」王昆家的說到女兒,眼神很溫柔,還隱隱帶了一絲驕傲。

  「那明天帶她來給我瞧瞧,看給她派個什麼差事,若真是個能幹乖巧的,就讓她在我屋裡呆著。」素顏喝了口茶說道。

  王昆家的眼睛終於亮了,她最大的心事便是這個閨女,她兩口子長得都不咋地,但卻是了個如花似玉的女兒,自是看成了寶,大少奶奶屋裡的陪嫁丫頭就有六個,她原也沒存那妄想,能讓自家女兒進得屋去,沒想到,大少奶奶自己倒是提出來了,這可真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能在寧伯侯世子夫人屋裡做丫頭,走出去就是個體面,將來再求大少奶奶個恩典,嫁給小門小戶人家當奶奶也是有的,如此一想,她對素顏更是由衷的感激起來。

  「起來吧,這事還不一定呢。」素顏看她謝得真心,眼裡也帶了笑,「明兒起,你就和顧余氏一起負責小廚房裡的事吧,她就做些精緻點心和藥膳,你幫著做些下人們的吃食,各司其職。」

  王昆家的被素顏這話給砸得有點暈,小廚房裡的事不是大少奶奶信得過的,是不會用上的,她原想著自己是老太太屋裡的人,大少奶奶就算用,也不會重用,更不會將如此重要的差事交給她,頂破天,也就會讓她管著灑掃之類的粗活,沒想到,大少奶奶還真的給了她這份信任……

  「謝大少奶奶恩典,奴婢一定會用心辦差,絕不讓大少奶奶為廚房裡的事情操心,若出了差子,大少奶奶儘管用板子打死奴婢。」這一回的頭磕得更想更虔誠了,聲音都有點哽咽。

  素顏忙讓紫睛去扶她,笑道:「這是做什麼,給你差事是讓你好生辦的,可不是讓你來磕頭的,快快起來,磕壞了,明兒我這屋裡頭吃食誰管啊。」

  王昆家的聽得心裡暖暖的,也跟著笑了起來,雖然這一次大少奶奶還沒有給她男人派事,但總算自己和女兒都有了著落,只要真心的為大少奶奶辦好差,還怕沒機會給男人找個好差事?

  王昆家的走後,葉成紹就回來了,臉色上懶洋洋的,看不出表情,素顏心裡擔心晚玉的事,便親手幫她解了披風,跟著他走進了內室。

  「人是沒死,但怕也活不了了。」葉成紹進去後的第一句話便如是說。

  素顏聽著心裡就有些發涼,按說諾大個府弟,死個把丫頭也算不得什麼事,但問題就在於,自己來的第一天,那丫頭就因為自己而死了,而且,還被晚香鬧了那麼一出,怕是全府都認為晚玉的死跟自己有關係。

  她好不煩燥。

  「可找出緣由了?知道是誰下的手嗎?」再煩也得知道敵人是誰,不然,還真是防不勝防啊。

  「沒有,我過去便只是說那行刑的婆子下重了手,又讓府里的宋太醫看了,查清楚了,她之前早就受過內傷,宋太醫說是被踢中了內腑,再挨了板子,所以才會吐血的。」葉成紹拉起素顏的手,安撫地拍了拍。

  這就是說,將責任推到他身上去了,晚玉先前確實是被他踹了一腳的,那一下,當時在坐的全都看到了,雖說事情晚玉又起來說了話,但有些傷是隱形的,過後再被帶發也是有的,素顏感激的看著葉成紹,只覺得這個男人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他是很維護她的,一時,她覺得心裡不再如先前那樣孤單了,有個人,肯站在你身後護衛著,這感覺很好。

  「母親那裡……你可曾過去了?」素顏還是有些擔心侯夫人的態度。

  「沒有,她那裡也不在多這一起事,反正是不喜歡我的,我就算是做得再好,她也是不喜歡,你也莫在意,好生在屋裡呆著就是,父親不是說,這兩日你不用過去請安麼?那就別過去了,有些人,你太當她是回事,她反而會翹上天去。」葉成紹將她扯到窗子前,兩人靠在窗前說話,邊說邊看院子裡的玉蘭,正一片一片地落著葉子,但那枯葉調零的枝丫上,又可以發現細小的嫩芽兒,正打著苞兒,再過一陣子,就是春天了。

  看來,他與侯夫人之間的關係怕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說得也是,只要自己一天是他的妻子,侯夫人一天就不會放過自己,做得再好,再小心,侯夫人也不會喜歡和認同,還不如由著她,最多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她突然又有些同情葉成紹來,整日做個憊賴的痞子樣,也是被逼無奈的把,他越是不好,侯夫人越是開心,娘親死得早,就算侯爺是寵著的,但幾歲的孩子,能斗得過手段厲害的繼母嗎?能好好的生存下來,就很不錯了,怕也是經厲了無數次生死鬥爭吧。

  手,不經意的就反握了他的,眼神也柔柔的:「你親娘,是個很溫柔的人嗎?」

  她突然這麼一問,葉成紹有種被擊到了的感覺,猛地睜大了眼睛看她,神情很是複雜,有點悲傷,更有些自嘲,卻是伸了就,颳了下她的鼻子道:「過得太久,我不記得她了,不過,是個很溫柔的人。」

  既是不記得,又怎麼說是個溫柔的,這話聽著就彆扭,素顏皺了皺眉,張口還想問,卻見他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眼睛看向了窗外,素顏第一次發現,他其實有一個線條硬朗,看起來很冷硬的下巴。

  他的過去,也有很多痛苦吧,浪蕩怕是做給人看的,素顏突然如此想著。

  「我把小廚房清理出來,明兒起,想吃點什麼,就能自己弄點了。」素顏轉移了話題,他的秘密她暫時還不太想探聽太多,除非他自己想告訴她,那就是另外一回事,自己的心還沒安定下來,一切,還是知道少一些的好。

  「小廚房?」葉成紹聽得有些驚詫,轉過頭看著素顏,只見眼前的妻子明麗而端莊,大紅的錦襖映得小臉格外的嬌俏,冬日的陽光灑在她臉上,將她一張白晰的小臉照得越發的生動可愛。

  「你想自己在屋裡開伙?」葉成紹眼睛亮亮的,像黑葡萄一般的晶瑩。

  「只是說,臨時餓了的時候弄點吃的,也沒說要自己開伙。」一來就要自己開伙,肯定是不行的,大家族裡,最介意的就是這個,素顏經過一大早也弄明白了,葉成紹的二叔,三叔可都是還沒有分家的,雖都各有各的廚房,但主餐還是大家在一起吃,由其是侯爺在家的時候,侯爺是最注重傳承的,決不會肯輕易分家。

  所以,素顏有些擔心葉成紹也怪她,一來就先整理了廚房。

  「其實,如果想自己開伙也行,讓府里撥銀子過來給你就好了,你自己當著自己的小家,咱們一起過小日子……嗯,想想就覺得不錯。」葉成紹卻是有些興奮了起來,抓著素顏的手緊了緊,眼裡竟是閃著一絲調皮。

  呃,他竟是要她自己開伙?這話真要提出來,怕是大逆不道吧,可是,這真是個好主意呢,她實在是不喜歡跟一群心懷各異的人在一起吃飯,而且,她是新媳婦,還得立規矩,餓著肚子看人家吃不說,還得站在身後服侍人,那感覺,可真是不美。

  「你莫胡說,我沒說要自己開伙。」得撇清自己,有的指責他受得起,她可不敢冒那大不諱,那是會引起群功的,而且,由之產生的效應會有多大,可想而知。

  葉二叔,官居四品,二嬸子看著就是個厲害的,家裡又是有兒有女,三嬸子也是,昨天看那些小羅卜頭裡,就有她的兩個兒子,還有一個只四歲大的女兒。還有各自的庶子庶女們,誰都想自己開伙獨門獨戶的過,怕是只是畏於侯爺的威嚴,所以才沒人敢開這個先例吧,只要自己這裡的口子一開……怕是會一個一個跟著來。

  到時候,侯爺還不怪死自己才怪。

  不過,有人的名聲不好,他做什麼事都是不能用常理來論的,而且,他若想做什麼,別人真能阻止,又怎麼會成浪蕩子呢?

  「娘子貞靜賢淑,又怎麼說提出自己開伙這種混帳話呢,這自然是我厭煩了跟他們在一起用飯,想關了門跟自家娘子獨個兒吃,還想償償我家娘子的手藝呢。」葉成紹笑得燦爛,眼裡帶著絲促狹,她的溫柔端莊都是裝出來的,早在第一次見她,就發現了她的強悍,一個連自己都敢下手的人,又怎麼會是個心軟溫柔的,不過,他喜歡,他的身邊,正是需要一個懂得自我保護,又堅忍不撥的女子。

  兩人正說著小廚房的事情,湊巧侯夫人就使了人來,請他們小兩口過去用午飯。

  葉成紹牽著素顏的手往外走,紫綢和芍藥趕緊跟著,茯苓不在,服侍葉成紹的人少了一個,素顏正在想,安個什麼人給葉成紹才好,那個人不得老實本份一些,但又不能長得太醜,葉成紹這廝一看就是個以貌取人的,周身的丫頭不是嬌美,就是妖嬈,個頂個的都是美女。

  沒走多遠,就碰到了二夫人正帶著葉文靜和她的小兒子葉成希也正往松竹院裡走,不過,倒是沒看到今天上午的那些個庶子庶女們。

  素顏忙上前去給二夫人見禮,二夫人親親熱熱的拉著她的手道:「侄兒媳婦身子還好吧,沒著涼吧,回去可喝了熱薑湯,可千萬得注意著身體才是啊。」

  一上來,就是一連串的問候,素顏有些招架不住,忙道:「謝嬸子關心,侄兒媳婦沒事,只是濕了一點子袖子罷了。」

  「喲,怎麼是小事,你可是咱們葉家的宗婦,可不能才一進門就病了,說出去,還說侯府虧待了你,進門第一天就弄得你渾身濕透,害你生病,哎呀,你看我這嘴,說得可真不吉利,侄兒媳婦沒病就好,沒病就好啊。」二夫人邊說邊笑,一雙利眼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素顏新換上的衣服,口中又嘖嘖了幾聲,像是又想開始說讓素顏教文靜女紅的事。

  素顏聽她那話說得不太好聽,又有著挑撥的意味在裡頭,便稍慢了半步,讓過二夫人道:「前面的路太窄,二嬸您先行吧,侄兒媳婦跟在您後面。」

  見素顏根本就不為她的話所動,二夫人也覺得無趣,便率先走了。

  文靜走過素顏身邊時,冷冷地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道:「繡得也不怎麼樣嘛。」

  這個是紫睛花了一個月才做好的,標準的鏤空繡,針法極是繁複,要按花紋需要修剪出孔洞,並在剪出的孔洞裡以不同的方法繡出多種圖案組合,使繡面上即有灑脫大方的實地花,又有玲瓏美觀的鏤空花,虛實相對,富有情趣。繡品高雅、精緻。

  她當是看著紫睛繡時,一個頭兩個大,要她繡,這一輩子也難得繡得出朵花來,她也沒這個耐性,但葉文靜竟然還說不怎麼樣?

  難道她的女人比紫睛的還要好麼?

  不過,素顏也懶得跟她爭,她嫌棄最好,也省得她露了餡,丟醜鬧笑話。

  沒走多久,又碰到了三夫人帶著她的長子葉成楓過來了,葉成楓大約十四歲的樣子,正處青春期,原本一張俊俏的臉上就冒出不少青春痘,他早上就是因這個害羞,不肯了來見客,這會子也是被三夫人強拉出來了。

  素顏只覺頭痛,若是每頓飯都要跟這麼多人打招呼,話都不知道要多說幾蘿筐,他們都不嫌累麼?

  她又上前見禮,三夫人爽利得很,只點了個頭就笑著道:「侄媳婦也別太客氣,這以後天天都得碰到,若是天天都行禮,你的腰都要斷了去,意思意思就行了啊。」

  晚輩禮的幅度是要大很多的,這三夫人可還真是個妙人,一點也不刻板,素顏就想起她一大早還算是維護自己,那個禮便更不能馬虎了。

  於是,這一路,二夫人,三夫人加上兩房的兒子女兒,和各自的丫環奶娘之類的,就有二十幾人了。

  等到了侯夫人院裡,二夫人先進了院,三夫人拉著素顏一路東拉西扯的說著話,進院時,卻是鬆了素顏的手,轉過身去牽了葉成楓的手道:「一會子你跟你爹坐一桌去,可別再賴娘這裡了,你如今可是大人了,明兒就讓大管事給你收拾一個院子出來,得讓你搬到外院裡去,十四歲的人了,再也不能住在內院,這不合規矩。」

  葉成楓被三夫人鬧了個大紅臉,好不自在的瞄了眼素顏,素顏也正奇怪三夫人怎麼會當著自己的面教導自己兒子,這些話完全兩母子私下說嘛,她一點也不想知道三夫人院裡的事情。

  不過,葉成楓都十四歲了,怎麼還住內院?確實不合規矩啊。

  正胡思亂想,這一對母子卻是走到前頭去了,她也沒多想,轉過頭看了葉成紹一眼,就見葉成紹正跟他的一個小男孩子在說著什麼,臉上還著溫和的笑意,難得的收了那懶散的神情,那小男孩大約四五歲的樣子,長得虎頭虎腦,說話時,黑白分明的大眼眨巴眨巴著,很是可愛,他仰著頭,正依賴地看著葉成紹,也不知聽葉成紹說了什麼,一副歡心雀躍的樣子。

  素顏看著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勾了起來,正往前走,突然,斜喇喇里,就衝出一條大狗了,氣勢洶洶地呲著牙直往素顏身上撲,那白晃晃的牙齒在冬日的陽光下,寒光閃閃,素顏頓時嚇呆了,她平生最怕惡狗,眼看那畜牲徒然撲來,竟是嚇得一動也不敢動,耳邊聽到有人尖叫聲,她不禁閉了眼,感覺紫綢將她拉了一把,緊接著,便聽到一聲狗的慘叫,身子落入一個溫暖又厚實的懷抱。

  素顏卻是不敢睜開眼,她臉色慘白,渾身都在抖著,耳畔就聽得葉成紹焦急又安撫的聲音:「莫怕,被我打死了,莫怕,娘子,有我呢。」

  他醇厚的聲音里滿是擔憂,素顏頓時感到安定了一些,緩緩睜開眼,便看到焦急惶恐的臉,蒼白的臉色,竟像是受的驚嚇比她還重,轉眸時,身邊圍著好一群人,她忙羞郝地自葉成紹懷裡出來,便瞧見原本早該進了屋的二夫人和三夫人都站在她身邊,二夫人的聲音好大:「侄兒媳婦,你還好吧,要不,先回自個屋裡去歇著,嬸子幫你同侯夫人說,讓人將食盒送到你屋裡去吃吧。」

  三夫人歪著頭看著素顏,也關切地說道:「可憐見的,你是頭一回來這院裡用飯,還不習慣,這狗可是養了好多年的,二少爺的心肝寶貝呢,一開始,你幾個弟妹也被嚇到過,不過,侯爺不是說,得圈養著嗎?怎麼又讓它跑出來了?」

  還有,就算是散養著,也應該養在葉紹揚的院子裡才是,又怎麼進了內院來,還在吃午飯的時候突然毫無徵兆地沖了出又,一群人,別人都不沖,唯獨沖向了素顏。

  素顏心中冷笑,看來,又一個下馬威開始的,眼前不由浮現出葉紹揚那溫和乾淨的眼神,不由皺了眉,那樣的眼神難道也是裝出來的嗎?

  素顏透過人群,向地上那狗看去,只見那狗頭被砸開了花,血淌了一地,身子猶在抽畜著,素顏看得一陣噁心,忙偏過頭去,葉成紹感覺了她的不適,對著人群吼了一聲:「都是死的麼?還不把那畜牲拖走?」

  三夫人被他這一嗓子震到,臉色白了一白,隨既卻笑道:「紹兒啊,雖說這狗嚇著了侄兒媳婦,可你也別一下就打死它了啊,怎麼說都是花了好幾百兩銀子才買來的呢,一天要吃一隻活雞嬌養著,就這麼著死了,嘖嘖,看著真可惜,要不,把這狗肉燉一吃了吧。」

  三夫人這是嫌事情不夠亂吧,素顏抬眼向三夫人看到,就見她眼裡閃過一絲快意,更多的,卻是幸災樂禍。

  沒多久,過來兩個粗使婆子,將那大狗拖走,素顏這才看清,那狗竟像是牧羊犬,按說這種狗體形雖大,性子卻並不兇惡才是,怎麼突然就對著人撲過來了呢?

  正暗自疑慮,這時,又傳來一聲驚呼,素顏尋聲看去,只見一個年約十五六歲,身著體面的丫頭急匆匆的跑來,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臉色蒼白的說道:「奴婢該死。」

  圍著的人散開了些,素顏看了眼葉成紹,葉成紹冷哼一聲,「知道該死還跪在這做什麼,來人,拖出去打二十板子,連只狗都看不好,侯府養了你們做什麼?」

  那丫頭一聽,臉色蒼白,立時就哭了起來,兩邊的婆子們也遲疑著,並沒有上去拖那丫頭,看來,那丫頭怕是有身份的,婆子們也不敢隨便就打她。

  「紹兒啊,她可是二少爺跟前得力的,你就是打她,也得問過二少爺吧,你看,你看,這些婆子們都為難了。」三夫人又在一旁不陰不陽地說道。

  叫葉成紹為紹兒,卻稱葉紹揚為二少爺,這稱呼上,就透著對葉成紹的親密,說的話卻是句句帶著挑薄,三夫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呢。

  奇怪的是,同樣喜歡天下大亂的二夫人卻一直只是站在邊上看著,這一回,並沒說什麼,素顏不由淡淡的向她看去,只見二夫人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葉成紹聽了三夫人的話,果然大怒,對邊上的婆子吼道:「沒聽見爺的話嗎?再不拖下去打,爺連著你們一起罰。」

  兩個婆子再也不敢遲疑,互視一眼後,走上前去就要拖那丫頭,那丫頭也不哭了,眼裡倒像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這時,侯夫人屋裡總算有了動靜,白媽媽帶著兩個丫頭走了出來,給二夫人,三夫人和素顏幾個都行了禮後,笑著問道:「夫人在問,外面何事喧譁?」

  喧譁了好一陣了才來問,動靜那麼大,外面的人誰會相信侯夫人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一直沒說話的二夫人這一次先開了口:「白媽媽,二少爺的狗衝撞了大少奶奶,世子爺正在發火,要打翠萍。」

  白媽媽微蹙了蹙眉,說道:「那狗呢,翠萍,你平素是個穩妥的,怎麼會讓狗跑內院來了?」

  翠萍委屈地抬起頭,「回媽媽的話,二少爺早上起早了,回去後就說歇個回籠覺,說中午飯不來上房吃了,小的餵了阿福後,就把它關在狗屋裡,就回去想燉點湯等二少爺起來了再用,結果就聽說阿福出了事,跑來一看,竟是衝撞了大少奶奶,小的該死,沒有看好阿福,讓大少奶奶受驚了。」

  這丫頭口齒伶俐,說話也很有技巧,不過短短几句,就即把葉紹揚摘了出來,她自己的責任也減輕了很多,葉紹揚一回去就睡了,狗出來,他不知道,而她則在服侍葉紹揚,狗怎麼跑的她也不知情,就算有責任也只是疏勿之責,算不得大錯。

  白媽媽聽了像是鬆了一口氣,走過來對葉成紹和素顏又行了一禮,笑道:「世子爺,大少奶奶,這事是個意外,還好,大少奶奶也沒傷著,要不,這些個奴才們就是死一萬次也不為過,不過,今兒是大少奶奶才進門的第一點,見多了血光也不好,那狗已經死了,老奴就腆個天,給這丫頭救個情,這板子就別打了吧。」

  什麼叫見多了血光,是把晚玉的事也給點出來,警告素顏不要做得太過了吧。

  素顏聽了便看了葉成紹一眼,眼裡帶了絲淚光,「爺,就放了這丫頭吧,妾身看她也是無心的,妾身初來乍到,又沒有得罪一個人,想來,也沒有人特意要對妾身如何吧。」

  這話聽著像是在勸葉成紹,實則卻是有怨責的意思在裡頭,自己才來第一天,想接二連三的有事找上來,當她軟柿子好捏一些麼?

  翠萍即已經知道狗嚇到了自己,那葉紹揚也應該知道了才對,架子真大,到現在也沒出來露一面,如今侯夫人屋裡也就出來了個白媽媽,當真沒將自己這個兒媳看在眼裡,人不打可以,事情總要弄個究竟才行,可不能糊裡糊塗,一來就被人欺負了。

  葉成紹看了素顏一眼,眼裡帶了絲戲謔之色,等素顏眉頭微挑,立即斂神,換上了一副怒色,對白媽媽道:「我娘子才進門第一天,這狗就跑出來嚇人了,平素怎麼沒見著出來?這狗不會是認了人來的吧,怎麼誰也不衝撞,獨獨衝撞我娘子?我看啊,這些做下人的就是皮癢了,看不得爺心情好,要討些打才成。」

  說著,對那兩個粗使婆子橫了一眼,那兩婆子嚇得立即低了頭,也顧不得白婆子鐵青的腰色,拖了翠萍就走,素顏這邊還在扯著葉成紹苦勸:「爺,就別罰翠萍了,方才三嬸說,她可是二弟跟前得力的,他的愛犬已經被你打死了,再傷了他的丫頭可真不太好,媽媽說的也沒錯,今兒還是咱們的新婚第一天呢,見多了血光也不好。」

  葉成紹只是不聽,還訓她道:「他們也知道是爺的新婚,就沒事找事的來給爺添堵,好好兒的吃餐飯,也能放出狗來咬人,方才若不是爺的手快,娘子你怕是已經被那狗傷著了,你快別說了,我這可是在為你出氣,這些人膽子可大了,你又是個心軟的,我在府里還好,若是出去了,還不知道要如何欺負你呢,不給點子顏色瞧著,你以後日子可就難過了。」

  正是這話,素顏心中暖暖的,這個男人,與她配合默契得很,兩人一唱一合之間,葉成紹揮了揮手,兩個婆子已經將人拖走了。

  二夫人和三夫人就沒有勸過葉成紹一句,白婆子氣得臉色鐵青,不過,看樣子,也不敢對葉成紹如何,只是好言對素顏道:「大少奶奶別誤會,二少爺可不是那樣的人,那狗出來的蹊蹺,這事二少爺會給大少奶奶一個交待的,奴婢只是世子爺和二少爺兩個被人利用了去。」說著,就掃了三夫人一眼。

  三夫人冷笑一聲,面不改色的說道:「那可不,按說,這狗也不該只是翠萍一人看著才對,養下凶狗,屋裡就該多派幾個人守著,今天是咱們都在,那狗還出來行兇,若是哪天我家朗哥兒出來也被嚇著了,那罪過也就可大了。」說著,還回過手牽了先前那跟葉成紹說話的小男孩過來,緊緊的護著,一副怕人傷了他的樣子。

  白媽媽再不好多說什麼,只得嘆口氣道:「幾位主子,飯菜早就擺好了,請主子們進去用飯吧,夫人正等著呢。」

  葉成紹這才扶了素顏往正屋裡去,二夫人和三夫人臉色各異的也帶著各自的兒女進去了。

  侯爺不在,侯夫人臉色很不好看地端坐在正堂,飯菜確實擺好了,只是碗筷還沒有擺上,幾個丫頭靜靜的肅立在侯夫人身後,葉文嫻站地侯夫人身邊,臉色也很不好看,素顏進來時,她瞥了素顏一眼,眼裡帶著怨責。

  素顏像沒看到一般,走上前去給侯夫人請安,侯夫人皺著眉道:「還請什麼安啦,只要你們都安好,我就能長命百歲了,我勞心勞力的給你們備好了飯,請你們來吃,你們就能鬧出那許多事來,看來是我侍候得不周,讓大少奶奶你受苦了。」

  素顏一聽,眼圈兒就紅了,垂了首委委屈屈的說道:「母親這話可是折剎兒媳了,兒媳知道母親要為一大家操勞,著實辛苦,飯時一到,便匆匆趕來了,沒想到突然衝出來只狗,也是兒媳不好,膽子太小,自小就最是怕狗,小時還被狗嚇暈過兩回,人長大了,膽子卻沒長進,到如今還是怕得很,兒媳害得母親久等,真真是罪過。」

  侯夫人聽得臉白了一白,看了素顏一眼,見她果真臉色蒼白,嬌嬌弱弱的,像風一吹就會倒了似的,又眼圈兒紅紅,一副眩然欲滴的樣子,想著她要真一來就被狗嚇暈過去,又要請醫問藥的,驚動了侯爺,那事情的結果怕是更嚴重了。

  只好撇了撇嘴,乾笑著說道:「這也難怪,你是文官家嬌養著長大的,膽子小些也是有的,以後可要學著膽子大點,你二弟沒別的愛好,就喜歡養幾隻小狗玩玩,見得多了,就不怕了。」

  說著,一揚聲道:「開飯了。」

  人卻是坐著不動,二夫人,三夫人,也都坐著,眼睛全都看向素顏,素顏心裡明白,是讓她布碗筷呢。

  一屋子的人,女眷就有兩桌,再加上屏風後頭的男子也有兩桌,丫環婆子們一大堆地站著,就要她一個新媳婦布碗筷。

  素顏淡笑著領了紫綢和芍藥去拿碗筷,按說這些東西早就該擺放在飯廳里了才是,素顏巡查了一遍,卻並沒看到碗筷藍子,便明白,這又是另一個下馬威了。

  「大嫂嫂,你在早什麼?」四歲的葉成朗晃著大腦代走了過來,看素顏在尋著什麼,他也覺著好玩,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問道。

  素顏腦子一轉,彎下腰,自袖袋裡拿了個小老鼠掛飾出來,在葉成朗的眼前一晃道:「你是我四八弟麼?嫂嫂在玩個遊戲,看誰先找到吃飯的碗筷,就把這個東西送給誰。」

  那小老鼠與葉成紹平素見著的不一樣,頭大眼睛大,耳朵也是特別的大,看著好玩又可愛,葉成紹一見著,眼睛主亮了,伸了手想拿,素顏將手一收,笑道:「我數三下,咱們就開始哦。」

  葉成朗笑著點頭,素顏才數個一字,他就撒腿便跑,三夫人瞧見了在後頭大聲喊著,他也當沒聽見,不一會兒,便在廚房裡叫道:「大嫂嫂,我找到了,在這裡呢。」

  素顏便看了紫綢一眼,紫綢會心的走了過去,果然看到一大藍子的碗筷放在廚房牆腳處,正用洗淨了的布蓋著,隔著灰。

  素顏笑著將那掛飾遞給葉成朗,笑著摸了下他的大腦袋,夸道:「八弟可真聰明。」

  葉成朗高興的拿著那小掛飾,向飯廳跑去,邊走邊嚷嚷道:「是我第一個在廚房裡找到碗筷的呢,大嫂嫂將掛飾給我了。」說著,又舉著掛飾在葉文嫻和葉文靜面前炫耀著。

  素顏瞧著那一大藍子的碗筷就有些犯難,古代人用飯的規矩多,除了飯碗,還在湯碗,配得有小碟,湯匙,口杯,一人就有好幾樣,三桌人的份,這一藍子得有幾十斤重,她和紫綢兩個是提不起來,方才芍藥要跟著來時,被侯夫人叫住在問話。

  素顏冷冷地看著那藍子東西,突然就笑了,看了一眼廚房周圍,果然那些個粗使婆子們這會子都躲得遠遠的了。

  不就是想為難她麼,那還不好辦,頂多大家都餓著就是。

  於是,她彎了腰,一次拿一套碗碟,慢悠悠的往飯廳走,到了桌邊,又優雅的,很淑女的將那一套碗碟擺好,還按規矩,自侯夫人平常坐著的主位擺起,擺好後,又不慌不忙的走到廚房裡去,又拿起一副碗碟再慢悠悠的回到飯廳。

  紫綢原本想去叫了芍藥來一起多拿些,也快一些,更不想讓素顏太過勞累,想多分擔一些,但看素顏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她心中瞭然,也學足了素顏的樣子,很有規矩的跟在素顏身後,幫著拿了碗筷來了,也不自己擺,而是站在一旁,等素顏擺碗自己手裡的,再遞過去,務必讓素顏親自己擺上每一套碗碟。

  如此一來二去,一桌碗筷她就用了三刻鐘,終於有人受不了的,再這樣擺下去,飯菜涼了不說,他們也真快餓死了,屏風後,葉成紹已經發脾氣了:「怎麼回事,母親這飯還讓不讓人吃了,哪有吃飯不擺碗筷的?」

  就聽葉二叔也在清著嗓子,聽那聲音,也是極不耐煩的,早上起得早,雖說用了些粥,但都沒什麼胃口,這會子早就餓了,葉二叔又是做慣了官的人,哪裡受得了別人如此怠慢,臉色就沉了下來,葉成楓更是皺了眉直往屏楓這邊瞅,他很想知道,為什麼他第一次與三夫人分桌,就這麼難吃到飯,看著滿桌香氣四溢的飯菜而吃不到嘴裡,那飢餓感就更強了。

  葉成朗玩了一會子,也覺得肚子餓了,小孩子不懂事,他只知道餓了就該吃飯,扯了三夫人的手,可憐巴巴的問道:「娘,怎麼大伯母還不讓開飯!」

  「乖兒子,大伯母在等你大嫂嫂擺好碗筷呢。」沒說素顏慢,只說是侯夫人要求素顏擺碗筷的。

  葉成朗果然就癟了嘴道:「娘親,咱們也幫大嫂吧,兒子方才看到,那有好大一藍子碗要擺呢,大嫂嫂一個人也搬不了那麼多啊。」

  他邊說,還把兩隻胖胳膊掄圓了,做了個好大的樣子。

  三夫人就似笑非笑地看向侯夫人,侯夫人臉上終於掛不住了,看著慢悠悠再一次從廚房裡拿了一套碗碟走出來的素顏,眼裡快噴出火來。

  衝口就說道:「你就不能一次多拿兩套麼?你看你那樣子,哪裡像個做事,太磨蹭了。」

  素顏眼圈兒一紅,眼淚就要出來了,身子也微微搖晃了下,似乎站不穩似的,她來來回回也跑了十幾趟了,身上著實出了一身汗,額頭上也冒出了細細的汗珠,臉上雖是紅潤,卻越發顯得弱不經風,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

  屏風後面的葉二叔聽著不像話,終於忍不住開了口:「大嫂,侄兒媳婦才來一天,這些個事情,就讓下人們來做吧,咱們這一大家子有好幾十口人用飯呢,讓她一個人做這事,也著實難了些,還請嫂嫂將人都叫了出來,兄弟下午還有幾個朋友要拜訪,約好了的時間,晚了可就不守信用了。」

  這邊二夫人聽到自家老爺發了話,也對侯夫人道:「是啊,大嫂,孩子們都餓了呢,侄兒媳婦方才又受了驚嚇,再累倒了,明兒侯爺問起來也不好,再說了,娘娘保不齊,明兒就會招她進宮呢。」

  這話讓侯夫人臉色又是一白,眼裡露出怨恨又無可奈何之色,手一揮,沒好氣的對素顏道:「你也別擺了,讓奴才們做吧,我想享下兒媳婦的福,還真是難呢,倒底是隔了肚皮的,那心就是難捂熱一些。」

  素顏也不與她計軟,躬身謝過之後,邊拿帕子試汗,邊一步三晃的走到侯夫人身後立著。

  碗筷迅速擺齊了,素顏站在侯夫人身後立規矩,看她眼睛看向哪裡,她的筷子便伸向哪裡,給侯夫人夾著菜。

  侯夫人先前也可能是餓了,猛吃了幾口,倒沒找她什麼麻煩,等用過幾口後,她墜了點餓,便用得慢了起來,素顏夾什麼給她,她都有話說,明明眼睛是看向玉晶肘子的,等素顏夾了筷子來了,她又道;「那東西太油膩了,我這年紀吃多了可不好。」

  素顏便停了筷子,認真的看著她,見她又往紅燒白菘看去,她又夾了一筷子,侯夫人又說太素,吃得口裡淡。

  素顏臉色淡淡的,只管停了筷子等,等她碗裡的東西都沒有了,便伸了筷子夾了塊玉晶肘子給她,侯夫人剛要發火,素顏便笑嘻嘻的說道:「母親,這玉晶肘子吃了最是美容養顏,每天多吃兩塊,堅持下去,能年輕好幾歲呢。」

  侯夫人聽得心動,疑惑地抬眼看她:「還有這事?」

  「這是自然,我娘四十了,如今看著像二十多歲的人,就是吃補適宜的結果。」豬蹄養顏這倒不是胡諂,素顏前世就聽人這麼說,主要是副含膠原蛋白,能延緩衰老。

  「那我吃一塊吧。」侯夫人聽了半信半疑的吃了一塊,那邊二夫人,三夫人聽了也不由自主的筷子伸到了玉晶肘子碗裡。

  素顏又夾了一塊涼絆黃瓜給侯夫人,邊夾邊道:「黃瓜也最是美容養顏的,多吃些能補充水份,難保持皮膚潤澤不乾燥。」這是亂說的,黃瓜補水,生吃效果怎麼樣她不知道,但貼在臉上卻是很有用的。

  侯夫人聽了又毫不猶豫的吃了,一頓飯下來,素顏夾什麼給她都有名頭,都是為了她身體好的,侯夫人倒底沒刁難得成,七七八八的吃了一氣,總算飽了,素顏卻是餓得前胸貼了後背,等只剩下些殘羹冷炙了,侯夫人才假裝親熱地拉了素顏坐下:

  「快趁熱吃些吧,你這孩子,非要講禮數侍候我,這第一天,我總要全了你的孝心,讓你給弟妹們做個榜樣,你還真的就實打實的做了,真是個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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