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不合作

  合作？

  周毅可想不出來自己有什麼能和靳鋒合作的。

  靳家不過問江湖上的事情，也不牽扯江湖上的事情——至少在檯面上是這樣的。靳家的子弟雖然和江湖上的宗門、人物有交情，但那從來不能代表靳家的態度，只是靳家子弟的「個人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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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這種「個人行為」背後到底有多少是出自靳家的授意，那就不得而知了。

  對於其他江湖人物而言，靳家子弟所表示出的「合作」意圖值得重視。

  但是對於周毅而言，一個把「不過問江湖事」這句話放在檯面上的靳家對自己毫無意義——不管靳家會在暗地裡給出怎樣的支持和資源，但只要靳家沒有改變檯面上的態度，周毅都不可能和靳家合作。

  靳家不改變檯面上的態度，就意味著他們隨時可以從那些暗中的合作里抽身而去，也可以隨時否認雙方的合作。

  如果周毅只代表周毅自己那也就罷了，但他心裡清楚，靳家子弟找上自己就是因為自己的身份，就是因為這個已經逐漸響亮的「墨家少鉅子」的名頭。

  以墨家下一任鉅子的視角來看的話，周毅不會考慮和靳家的合作。

  至於和靳鋒單獨合作——那就更沒有可能。

  「合作什麼？」

  周毅笑看著靳鋒，「靳家不問江湖事，我們之間這個合作……從何說起啊？」

  「江湖……哈！」

  靳鋒搖頭，笑的有些不屑，「周少鉅子難道真的想一直在這個所謂的江湖裡混跡麼？在江湖之外，如周少鉅子這樣的人才大有施展拳腳的地方，周少鉅子難道就不考慮一下？」

  收斂了笑容，靳鋒看著周毅，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樣，「但凡是風險和利益並存的事情，都講究何時進場、何時套現，以及何時離場。周少鉅子現在已經是場中人，但是不知道周少鉅子有沒有想過什麼時候套現，什麼時候離場？」

  周毅撇了撇嘴，微笑不語。

  「……」

  靳鋒一臉訝異的看著周毅，「周少鉅子，您不會是沒考慮過什麼時候離場吧？這可絕非明智之舉，難道您還真想在江湖上混跡一輩子？一天在江湖上，那就一天有危險，什麼時候金盆洗手、抽身而去了，那才算是高明呢。」

  「金盆洗手，抽身而去……」

  周毅看著靳鋒，「你是在說『洗白』？」

  「我就知道周少鉅子知道我什麼意思！」

  靳鋒一擊掌，「將軍難免陣前死，瓦罐總在井邊亡啊！江湖是什麼？這就是個廝殺場，生死地，身在這種地方，誰知道什麼時候就馬高鐙短、山高水低了？身在這種地方，多逍遙都不是真逍遙，只有離開這地方，那才算是真的得了逍遙自在。」

  「身在江湖，我是墨家少鉅子。」周毅笑看著靳鋒，「離了江湖，我又是誰？談什麼逍遙自在？」

  「離了江湖，您依然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

  靳鋒看著周毅，用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擊著，「這一點，靳家可以保證。」

  周毅含笑點頭：「說白了，是讓我做靳家的狗。」

  往門外看看，周毅伸手一指，「不知道我日後是變成烏林呢，還是變成那個擦地的張五呢？」

  靳鋒面容一肅，「什麼狗不狗的？周少鉅子是大才，在靳家內，周少鉅子是靳家的座上賓；在靳家外，周少鉅子就是靳家對外的辦事人，靳家內外都會極為尊重周少鉅子您的。」

  「哦，這麼個意思……」

  周毅點點頭，想了想，「所以，靳家是希望我脫離江湖，脫離墨家，然後做一個為靳家辦事的人？」

  靳鋒點頭：「如果周少鉅子想帶上幾名得力的手下，靳家也完全歡迎。」

  「為什麼呢？」

  聊著聊著，周毅倒是好奇了，「我離開墨家、離開江湖之後，對於靳家而言可就真的沒有任何作用了，靳家這是何必呢？」

  又想了想，周毅忽然一笑，「難道說是你們靳家在暗中跟某個墨家支脈的人合作，準備把那個人推到墨家鉅子的位置上，但是我橫插了一槓子讓你們的事情不好辦了，所以要用這種方法……讓我自己退出墨家，給你們要扶持的人讓路？」

  這是周毅所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釋了。

  否則，靳鋒所傳達的靳家的意思，到底又是為了什麼呢？

  「據我所知，絕對沒這個意思。」

  靳鋒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我在靳家內地位特殊，只要是和江湖上有關的事情，不管是否跟我有關係，都會知會我一聲，免得我在江湖上走動的時候誤傷了跟靳家子弟有關係的人，或者攪黃了其他人在辦的事。」

  伸手點了點自己的腦袋，靳鋒笑著說，「我這腦袋裡記著的消息可比您想像的多，但是這些消息里，除了您的事情之外沒有第二個跟墨家有關係的消息。」

  「是麼……」周毅笑著點點頭，「那這是為什麼？」

  「您想聽？」靳鋒笑著，「我倒是覺得，如果我據實相告，您反倒不會信。」

  「說來聽聽嘛。」周毅說，「我很好奇。」

  「這個……」

  靳鋒嘆了口氣，搖著頭，「靳家裡有一位老爺子，輩分很大，現任的管事的人都得聽他幾分。」

  「這位老爺子呢，是個惜才愛才的人，又聽說了你最近在江湖上做的事情，覺得你是個人才，如果在江湖上繼續漂泊著那就算是浪費了，有心提你一把。所以，這位老爺子才讓我來找你，給你這個機會。」

  「靳家是什麼情況你大概清楚，只要你點個頭，你就是靳家的座上賓，日後有的是你施展手腳的地方。我保證，周少鉅子，那些不見刀槍的廝殺場絕不無趣，不會讓你覺得枯燥的。」

  「錢！權！名！」

  每說出一個字，靳鋒就伸出一根手指頭，說的斬釘截鐵，「這些東西，靳家都能給你！」

  「江湖，終究是見不得光的。身處江湖，無論得到的東西再多，那都是錦衣夜行，缺了點意思。」

  「周少鉅子……」靳鋒看著周毅，語氣又是一變，變得很有煽動力：「……難道你甘心一輩子都活在暗處麼？」

  「嗯……」

  周毅摸出一支煙點上，看著靳鋒，「靳先生，你聽說過一句話麼？」

  「嗯？」

  「那句話叫做……江湖弟子江湖老。」

  靳鋒面色微變，「江湖子弟？周少鉅子，您雖然從小就跟著李老鉅子，但您之前可從沒踏足過江湖，您不能算是江湖子弟吧？」

  「現在是了。」周毅微笑。

  「……」靳鋒知道周毅這話是什麼意思，面色又是一變。

  「你對我據實相告，我對你也不能有所欺瞞，也該跟你說點掏心窩子的話。」

  周毅看著靳鋒，「我這個人吧，其實是個散淡慣了的人……真的，從來都不愛被人拘束。墨家少鉅子這活兒呢，干就幹了，只要幹掉一個接一個的對手，以後還真沒多少人能給我拴上韁繩。」

  「這麼說吧，靳先生！」

  嘆了口氣，周毅微笑著：「我這個人，生來就是個野物兒，河魚野狗郊狼山虎……都能當得了，但唯獨當不了家畜。靳家老爺子的愛才之心我心領了，但這件事情還是算了吧，我實在是不合適。」

  「周少鉅子……」

  靳鋒臉上沒了笑意。

  他陰沉沉的盯著周毅，「靳家裡那位老爺子的面子，你是不肯給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做那位老爺子的後輩，他願意招攬的後輩還沒有拂了他面子的……周少鉅子，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周毅點點頭，「這件事情沒什麼好改的，就這樣了。我不知道靳家那位老爺子是什麼性情，不過看你這意思……怎麼著，如果我不肯歸附，靳家的那位老爺子就要滅了我？不肯為他所用，就要被他所殺？靳家的老爺子脾氣這麼大？」

  「……」

  靳鋒壓下了胸中的一口氣，「那位老爺子是什麼想法只有那位老爺子自己心裡清楚，我只是來向周少鉅子傳這個消息罷了。既然周少鉅子不肯賞臉，我也就只能把這個消息帶回去，老爺子怎麼想、怎麼做，以後有什麼吩咐，那就是後話了。」

  「哦……」

  周毅點點頭，「……既然是後話，那就日後再說吧。」

  「哼……哼哼！」

  靳鋒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看著周毅，下巴微微抬起，顯出了幾分高傲的姿態：「周少鉅子，靳家雖然不問江湖事，但那位老爺子念著你是個難得的人才，不想讓其他人打擾你，可是在暗處為你擋下了不少麻煩。」

  「丐幫雖然被墨家打散、打倒了，丐幫的人可沒死絕。烏林這樣的人丐幫里可不止一個，甚至不止一群。」

  「他們可都想著找你呢。」

  靳鋒冷笑，「這些人自然不能跟你抗衡，但是他們可以依附其他人，然後再圖報復，和烏林找上我是一樣的道理。」

  周毅點頭一笑：「然後烏林就死在你手裡了。」

  「哈……」靳鋒仍舊冷笑，「靳家不過問江湖上的事情，我也不想和周少鉅子你開戰，大家各走各路就好。正好撞上老爺子要我來向你傳話，送上烏林就算是送上一份見面禮。這是他自己倒霉，看不清事情也找不對人，撞在了我手裡。」

  「靳家不問江湖，我不想和你開戰，但是江湖上的其他人呢？墨家裡的其他人呢？他們之中，難道就沒幾個想跟周少鉅子您過不去的人？如果丐幫的人找上他們，雙方合力，周少鉅子啊……」

  靳鋒深深的看了周毅一眼，「……靳家在您不知道的時候幫您擋了不少風雨，但從今天之後麼，您自己多留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