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

  常浩抓著手機，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哈……是……是麼……」

  說著話，常浩用眼角餘光掃了角落裡的李青一眼。

  他正面帶疑色的接著一通電話。

  常浩汗毛倒豎！

  這個時候，這種局面下，是誰在給李青打電話？！

  是誰打來的電話，能讓一直沉靜、淡定的李青面露驚疑之色？！

  電話里，方雨在催促著。

  常浩的腦袋在飛快運轉著。

  截至目前，這件事情似乎正在往失控的方向一路猛衝。

  

  他不斷隱秘而迅速的掃視著角落裡的李青，卻不防眼帘微垂、一心打著電話的李青忽然抬眼，和借著眼角餘光掃視他的常浩對上了視線。

  看著視線從自己臉上掃過的常浩，李青眯了眯眼，緩緩放下了手機，然後對常浩輕輕的點了點頭，微微一笑。

  糟了……

  常浩知道，自己現在再收回視線已經晚了。

  李青不僅注意到了自己，甚至還確認了自己對他懷揣惡意。

  輕輕點著頭，李青看著眼前的菜餚，微微搖了搖頭，然後不緊不慢的站起身，放好了椅子，向餐館的大門處走去。

  「……壞了！」

  看著李青站起身，意欲離開餐館，常浩腦海里只閃過這兩個字。

  「壞了！」

  他的人已經布置好了，只等著一個合適的時機，就以儘可能不引起別人注意的方式，或者能夠讓旁觀者暫時相信的藉口，將李青帶走！

  現在李青正要離開，自己的人在看到這個時機之後，就算沒有得到自己的行動指示，也會因為「時機合適」而動手！

  如果方雨說的是真的，那事情可就真的壞了！

  必須取消行動了！

  即便方雨所給出的消息是假的、是他另有圖謀，但現在李青已經發覺了情況不妙，有了防備，突襲行動已經無法取得成效，甚至還會引起相當麻煩的衝突和後果。

  取消這次行動，是明智之舉！

  沒再理會電話那邊的方雨在說什麼，常浩直接掛斷了電話，撥通了另一個電話號碼。

  電話幾乎是立刻就被接通了。

  「……」常浩張了張嘴，正準備說些什麼，卻在即將發出聲音之前硬生生的閉上了嘴巴。

  情況不對！

  這次行動之前就說了，手機調成震動模式，簡訊聯繫，如果發生緊急情況可以自行決定、自行處理，或者啟用電話聯繫這個緊急選項！

  自己的人不會時時刻刻都盯著手機！

  接電話不該這麼快！

  而且，電話那邊除了低低的呼吸聲之外，根本沒有人說話！

  對方在等著自己說話！

  如果是自己的人，在接通電話之後至少會說一聲「請講」，好讓自己確認這個電話已經打通了！

  電話那邊……已經不是自己的人了！

  連多一秒的猶豫都沒有，常浩直接掛斷了電話，然後撥通了方雨的電話。

  撥電話的同時，常浩一直注視著李青。

  同樣的，不斷靠近大門的李青也時刻注意著常浩，步伐不緊不慢，有一種從容不迫的氣度。

  在對視中，李青靠近餐館的大門。在向常浩微微點頭致意之後，李青推門而出。

  「喂！快出來，快走！」

  電話接通，方雨在電話那邊焦急的低吼著：「我剛才看到有人被幾個人控制了，那可能是你的人……快走！」

  「後門。」常浩從餐桌旁站起身，整個人反倒沉靜了許多，「這個餐館有一個後門，就在餐館東邊那條小巷子裡面，後門旁有兩個垃圾箱，你去那裡等我。」

  「好……好！你快去，我馬上到！」

  掛斷了電話，常浩表情平靜，腳步稍快了幾分。

  來這個私家餐館之前他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對這個餐館的出入口以及周邊的地形十分了解。

  在那條小巷的其中一端常浩同樣布置了人手，讓他們在望風的同時注意著小巷裡餐館後門的動靜。如果李青從餐館的後門逃走，這些人就可以立刻動手，把李青從這條小巷裡帶走。

  在確認自己手下的一個人已經被人控制之後，常浩就對其他人放棄了幻想：他手下的其他人很可能也已經被人控制。

  如果要控制他們，那就必須清楚這些人的位置，清楚自己的安排。

  常浩暫時不想去想「自己的安排是怎麼泄漏」的這種小事，他按照自己的布置反推了一遍，將餐館的後門作為了最為可靠的撤退通道。

  這當然有風險，風險還相當之高。

  但是相比其他的選擇，這已經是最為可靠的選擇了。

  推開餐館的後門之前，常浩深吸了一口氣。

  在餐館後門的小巷子裡，會不會正有一群人在等著自己？

  推開門之後，自己是會被一群人撲上來摁住、抓走，還是會逃出生天？

  帶著些許的不安，常浩推開了後門，一腳踏進小巷。

  小巷裡停著一輛黑色轎車，駕駛位的車窗半開著，方雨坐在駕駛位上，遮遮掩掩的從車窗旁露出半個腦袋，正謹慎而緊張的四處張望著。

  看到常浩從後門走出，方雨明顯鬆了一口氣，壓低了聲音招呼著常浩，「快上車……快！」

  常浩往小巷的另一端看了一眼，那裡安安靜靜，沒有人影。

  沒有猶豫，常浩拉開車門，坐進了轎車後排，低聲問：「會不會有人在盯著你？」

  「沒有人認識我……」

  方雨咬著牙，開著車，駕駛著汽車離開小巷，「除了和我聯繫的人之外，其他人不會知道和我有關的事情，更不會知道我長什麼樣子……不會有人盯著我的。」

  「那你這個鬼鬼祟祟的樣子，難道就不引人注意麼？」常浩問。

  「我他媽也怕自己被人盯上！」

  方雨狠狠的拍了拍方向盤，「這裡，已經被法家和第七局的人盯上了，盯得很緊啊！我不想我的臉被太多人看到，你明白麼？！」

  說話的同時，汽車駛出了小巷。

  街道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沒有任何騷亂和異動，和大多數的日子並沒有區別。

  透過貼了太陽膜的車窗，常浩往街邊看了看。

  自己布置在街邊的人不見了。

  「媽的，媽的，媽的……」方雨開著車，嘴裡低聲而快速的罵著，身體有些微微發抖。

  「別緊張。」

  常浩坐在後排，能從後視鏡里看到方雨的表情。

  他很慌亂。

  常浩心裡也並不輕鬆。

  只是為了兩人的安全著想，他要鎮靜，他要冷靜，他要讓方雨覺得一切都還在掌握之中。

  「你放輕鬆試試看！你放輕鬆試試！」

  轎車匯入車流，方雨抓著方向盤，大吼著，「我他媽的為了救你，很有可能把我自己都搭上，我他媽怎麼放鬆？怎麼放鬆！」

  「很有可能……很有可能我現在已經被他媽的盯上了，操，操！」

  用手掌砸著方向盤，方雨的情緒似乎有些失控，「我他媽為什麼要來救你……操！真他媽是瘋了……瘋了！」

  「……」

  常浩心裡微微一動。

  如果任由方雨現在的情緒繼續發展下去，很難說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人在情緒失控的時候做出的選擇，多半是衝動和不理智的。

  想了想，常浩從後腰取出了一把手槍，將槍口頂在了方雨後腦勺上，「……這東西應該不能讓你放鬆，但是應該能讓你清醒一下。」

  方雨的身體一僵，隨後憤怒的低聲吼著：「我他媽冒險來救你，你這是他媽的什麼意思……嗯？」

  「幫你冷靜一下。」

  常浩從車窗里觀察著車外的情況，「還有，我有一些疑問需要你幫我解答一下。」

  李青大搖大擺的，從游家私房菜的正門離開了。

  他就像是街上的大多數人一樣，目視前方，腳步匆匆，順著街道一路前行。

  呼吸著大街上稍顯渾濁的空氣，李青覺得，這汽車尾氣、灰塵、不知道從何處冒來的油煙味混雜著的空氣，實在是無比鮮美。

  「你叫李青，是個墨家人，有人想抓你。他們已經在盯著你了，餐館周圍有他們的人，餐館裡也有他們的人。」

  正在用餐的時候，李青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邊的人沒有做任何自我介紹，張口就說了這樣一番話。

  這很成功的引起了李青的興趣。

  「你是……」

  「不用問我是誰，我不是想幫你，我只是想把那些想要抓你的人抓起來，你做過什麼事情、要做什麼事情我都不關心，但是為了避免更多的麻煩，我不想讓你和我現在正在做的事情扯上關係。」電話那邊的男人說：「如果你不信的話，你可以四處看一看，你應該能發現有人在探查你。」

  李青抬了抬頭，便注意到了一個同樣拿著電話、視線隱蔽的掃向自己的青年人。

  雙方一對視，李青就知道電話里這個人所言不虛。

  這個和自己素未謀面的青年人，的確是在監視著自己。

  電話里的男人說：「如果你對我的話沒有疑問的話，那你現在就可以離開餐館了，不要給我做的事情添亂。針對這些人的抓捕已經開始了，你儘快離開。在你離開之後，我會再跟你聯繫，你有什麼問題我都可以回答你。」

  李青和那個注視著自己的男人對視著，聽完了電話里那個男人所說的話，然後掛斷了手機。

  是誰要抓自己？

  周毅？

  是誰在幫自己？

  李青沒有頭緒。

  不過，他並不認為這個對自己「伸出援手」的不知名者對自己有多少善意。

  甚至，這整件事情就是一個別人設下的陷阱、圈套，眼下的「援手」不過是為了換取自己的信任罷了……

  「嗡……」

  聽著手機輕微的蜂鳴聲，李青拿出手機，掃了電話號碼一眼。

  是剛才給自己打來電話的那個號碼。

  「你好，我是李青。」李青語調輕鬆的說。

  「你好……」

  電話里的聲音讓李青既陌生又熟悉，以至於讓他一時錯愕。

  陌生，是因為這個聲音不是剛才那個聲音。

  熟悉，是因為這個聲音自己之前就聽到過。

  「……我是周毅。」

  愕然之中，李青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陣破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