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計劃

  周毅明智的沒有接這個話茬——跟白亮這個人打交道，就是得有應付他隨時隨口扯淡的能力。周毅雖然和白亮還沒打太多交道，卻也足夠周毅總結出這一點經驗了。

  「你的消息倒是夠快的。」

  周毅笑著說：「我現在還沒回到家呢，你就接到消息了。看起來，你手底下的人反應速度是真不慢。」

  「這事兒誰敢拖沓著不說呀，畢竟麼，是宋爺的人來踢了我的場子。鬧不好，這就是江城道上狗咬狗的開端，不趕緊把消息告訴我，是想死呢？」

  

  白亮「嘿嘿」笑著：「張白臉兒這個逼人，仗著在舊城區有點飯轍就瞎他媽抖。平常麼，留著就留著了，眼下跟之前不一樣，不收拾了還真不行。你幫我辦了這事，我算是有個差不多的藉口，順手收拾了他。」

  周毅也是笑：「互利互惠吧，談不上什麼幫不幫的。」

  白亮去小院裡找周毅的時候，兩人就談下了這件事情：周毅以宋如晦宋老爺子的司機的身份，去踩白亮手下一個綽號張白臉兒在舊城區裡的場子。

  這個張白臉兒雖然是白亮的手下，但是仗著在舊城區裡有財源、有人手，就很有點上竄下跳的意思。

  往常，白亮還能容下他，但眼下這個張白臉兒有抬頭的趨勢，江城道上又是波譎雲詭，隨時要起風波，白亮是再也容不下這個不安定的因素，非要把張白臉兒拔掉不可。

  這事兒難就難在張白臉兒雖然上竄下跳，但是卻沒什麼能被白亮拿捏住的錯處，本身也有資歷。白亮雖然已經是江城道上的第二位人物，但要動手下這種類似於「道上前輩」一類的老資歷人物，還真不是隨口一句話就能辦的事兒。

  不過有了周毅去踢場子這事兒，白亮想要辦了張白臉兒，就一點都不難了。白亮完全可以這麼告訴張白臉兒：不知道因為什麼，你惹到了宋老爺子。宋老爺子的司機帶著宋老爺子的意思，來踩了你的場子。你保不住你自己，我也保不住你，眼下唯一的辦法就只有把你舊城區的場子讓出來，不然的話，恐怕你是要死啊……

  在從各方面確認了周毅的身份之後，張白臉兒就算是再怎麼不樂意，再怎麼冤枉委屈，也只能咬著牙把這事兒給認下來——宋如晦的心思，不是張白臉兒這樣一個人物能夠隨便試探的，他也不敢試探。

  「對對對，互利互惠，互利互惠……」白亮笑的很開心：「有誰礙著你辦事兒了？我幫你收拾了他。」

  這，也是周毅和白亮的交易的一部分：白亮把張白臉兒的地盤拱手送給周毅之後，周毅會收下這番「好意」，但還是會繼續針對白亮，做出一個將要和白亮開戰的姿態。在這種情況下，白亮「勃然大怒」，會對宋如晦一系中的某個人發動復仇式的反擊——這個人到底是誰，就得看周毅覺得誰礙事、想要把誰踢到一邊去了。

  在白亮的「復仇」之後，周毅和白亮這兩方等於是交換了一下地盤：周毅得到白亮手裡的舊城區，白亮得到周毅的絆腳石的地盤。

  看起來雙方是做了無用功，但在這事情里，雙方各自覺得礙眼的人就會被踢到一邊，這才是真正的利益所在。

  不管是張白臉兒還是周毅的絆腳石，在失去了自己的地盤之後，即便有命在，也沒了來錢的渠道。沒了錢，就難把手下的人養起來，手下還有幾個能夠賣命的人實在值得商榷。

  沒了地盤，沒了不斷賺錢的渠道，沒了賣命辦事手下人……單靠一個光杆混子，即便輩分夠高，又能幹什麼？即便對小混混有點威懾力，但在江城的道上，已經不值得重視了，說出來的一句話或許還沒有放個屁有影響。

  這件事情做起來，一點都不容易。周毅得能掌控住宋家內的局勢，也要在踢了張白臉兒的場子之後，給宋家人一個說的過去的交代，同時還不能將他和白亮之間的交易暴露出來。

  在白亮送上「善意」而周毅不領情的繼續「針對」白亮的時候，周毅得搞出一個劍拔弩張的氣氛，卻又不能讓別人以為這是真的全面開戰。江城道上心思活泛之輩實在不少，一旦有人認為這是宋家對白亮的全面開戰，難免會起什麼心思。

  周毅和白亮要的是將雙方的「爭鬥」控制在雙方之間，絕對不能在眼下這個時候引起江城道上的大範圍動盪。

  即便真的出現了這種大範圍的動盪，那也必須是在周毅和白亮控制之下的動盪。在兩人做好這樣的準備、應變以至於從中漁利的計劃之前，這樣的動盪絕對不能出現。

  這本來是白亮和宋子孝之間定下來的計劃，但眼下宋如晦出了事，宋子孝又還沒做好拉攏各方的準備，沒辦法掌握宋如晦的權力。可以說，白亮和宋如晦的這個計劃已經破產了一大半。

  而周毅，正是宋如晦親自點出來，幫他處理眼下局面的人。雖然周毅沒地盤，沒人手，在江城道上又是純粹的新面孔，毫無資歷，但此時周毅有一個「宋如晦的代言人」這樣一個身份，這就能讓他做很多事情了。

  有這樣一個身份，周毅做什麼事情，都會被人認為是出自宋如晦的授意。即便不是宋如晦的授意，至少也是宋如晦默許的。

  論及在江城道上的影響力和自身的權力，周毅遠遠不如宋子孝。但就眼下的局面而言，周毅這樣一個「辦事人」的身份，反倒是比宋子孝的身份更有份量一些。

  而周毅的這個身份，正是白亮選擇和周毅展開這個計劃的原因所在。

  「誰礙著你辦事兒了？我幫你收拾了他。」

  聽白亮這麼問，周毅反倒沉默了起來。

  「餵？喂喂餵？聽不到麼？我聽不到你說話啊……這什麼手機我操，出故障了？」白亮在電話里嘟囔著。

  「沒有，我聽到了。」周毅笑了笑：「我正琢磨呢。」

  「正琢磨呢……」

  白亮在電話里「哈哈」笑著，「哎呀，事兒你都辦了，還沒琢磨清楚？兄弟啊兄弟，你是要算計我啊？哈哈哈哈哈……」

  「這種局面下，我哪兒會算計你啊，我又沒瘋。」

  周毅解釋著：「我沒有算計你的意思，你別誤會。我給你一個人，你會收拾掉。我不指出來一個人，你難道就不會隨便找一個宋老爺子手下的人收拾掉了麼？你再捎帶手算計我一下的話，倒霉的不還是我麼？這一點，你別誤會。」

  「嗯……那你現在是怎麼想的？」白亮問道。

  「先看看吧。」周毅揉了揉太陽穴，「這件事情之後，宋家內部肯定會有些反應。我借著這個機會，看看有誰要跳出來和我為難。我這麼一個外來者，捅了這麼一個簍子，肯定會成為眾矢之的，不對我的發難實在是說不過去。從這裡面選出一個來，不難。」

  「如果沒人針對你呢？」白亮笑問：「如果宋家的人覺得你是一個挺好用的手套，有衝勁，能辦事，特別適合眼下這時候用你，以後可以找一個機會把你賣了，那怎麼辦？這事兒就這麼算了？」

  「不會的。」

  周毅笑了笑，「如果沒人出來針對我的話，我有一個備用選擇……宋子孝你覺得怎麼樣？不如你把他幹了？」

  「哇……你這個人？」

  白亮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的發愁：「想些什麼啊你真的是……這個計劃本來是我要和宋子孝一起用的，現在跟你合作用這個計劃，別人看不出來，宋子孝就跟女浴室里看娘們一樣，看的清清楚楚啊。」

  「到時候，我還有很多事情要跟他解釋，口水都得費個三五斤的。然後你還讓我去辦了他？你這是要我們反目成仇啊小兄弟……」

  白亮的聲音瞬間嚴肅了起來：「我說過，宋子孝的上位我是一定要幫他的。雖然眼下你我合作，但這一點沒有變。」

  白亮這嚴肅的態度沒能持續多久：「換一個唄……換一個，換一個。只要不是宋子孝，其他誰都行。那麼多人，你還不能隨便選一個出來麼。想一想嘛……肯定有一個合適的人選的。」

  「再看吧，你稍微等等。」

  周毅道：「出了這件事情之後，這兩天的里估摸著宋家人就要找我，要我給一個說法了。在這之後，我就給你一個合適的人選。」

  「如果那個時候你沒給出來……」白亮這話說到了一半，不說了。

  「如果那個時候我還沒有給你一個合適的目標，」周毅笑了：「那你就從宋老爺子的人里自己選一個出來，下手收拾掉吧。你和宋老爺子的關係不差，和他手下的人就未必。一直看誰不順眼的話，那時候就是你出一口惡氣的時候了。」

  「哈哈哈哈……」

  白亮笑的頗為開心，「好啊，好啊，這是真好……說實在的，我現在是真希望沒人站出來找你的麻煩了。哈哈……」

  「三天。」白亮閒聊似的說著：「三天，我等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後，我把張白臉兒的地盤交給你。如果那時候你沒一個合適的選擇的話，我自己決定。」

  「好。」周毅答應了下來。

  「行了，閒話說完了，說點正事兒。」白亮很認真的說：「找個地方吃個飯，慶祝一下吧？你踩了我的面子，江城道兒上算是有了你的名字，也算是成名了啊……應該吃個飯慶祝一下。」

  「我剛把你的面子給踩了，轉過頭來咱倆就坐在一起吃飯？」周毅笑了：「不合適吧？」

  「慫。」白亮笑著掛斷了電話。

  周毅收起手機，透過車窗看著街景，低低的嘆了口氣。

  無論是和白亮這個人合作還是單純的打交道，都沒半點輕鬆可言。

  周毅覺得自己辦了這件事情之後，得有那麼一兩天的功夫，宋家人才會找自己談談這件事情。

  但是事實上，周毅對宋家人對這件事情的反應估算的有些不準確。

  第二天一早，周毅就接到了吳行雲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