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誰是魚

  「有其他人，搶先了一步。」

  說這話的時候，白亮臉上還帶著一點若有若無的笑容，笑意里卻帶著森寒冷意。

  這個在宋如晦登頂江城黑道之後，仍舊能夠摸爬滾打一路直上，成為江城道上第二位的白亮，終於把那些用來偽裝的瘋瘋癲癲、嬉皮笑臉全都從臉上扯了下去。

  坐在周毅面前的這個青年人雙手按著桌子，如一隻爪牙將動的餓獸。

  本書首發𝐛𝐚𝐧𝐱𝐢𝐚𝐛𝐚.𝐜𝐨𝐦,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是餓獸，也是惡獸。

  是會吃人的。

  「他們搶了先，不算什麼，雖然打亂了我的計劃，但也沒差太多。這個，我是真不在乎。」

  白亮不緊不慢的說著，「但是吧……他們辦事不講究啊……太不講究了。」

  「我來辦這件的話，不管怎麼說，都不會傷著宋爺。即便不得不傷宋爺，也總有個分寸。」

  「現在呢，宋爺被人捅了三刀，命都差點沒了……」

  白亮盯著周毅，「我得知道幹這件事的人是誰。」

  「你……」

  看著眼睛發亮的白亮，周毅笑了笑，「知道的可是真的夠多的。」

  宋如晦被人捅了三刀的事情，是秘密中的秘密，機密中的機密。除了宋家內部的幾個人之外，即便大多數宋家人，眼下都沒資格清楚的知道這件事情。

  這話從白亮嘴裡說出來，著實讓周毅腦後一麻，炸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白亮能說出這話，要麼是宋家內部已經被滲透成了篩子，白亮的耳目在宋家裡無處不在，連宋家最核心的一群人里也有白亮的消息來源。

  要麼，就是這件事情壓根就是白亮乾的。他此刻說話真真假假，就是為了迷惑周毅。

  不管是哪個可能，都不是好事。

  「明白告訴你，這是宋子孝跟我說的。」

  白亮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扔在桌子上，「不信我，你就看看這手機的通話記錄。看看宋爺出事兒的那天晚上，宋子孝是不是給我打過電話。」

  「沒必要。」周毅看了看桌子上的手機，沒去碰，「就算是打了電話，到底聊了什麼也不好說……不看也罷。」

  「哦！」

  白亮看看周毅，拿起了手機：「我現在給他打個電話，你別說話，仔細聽著吧。」

  說話的同時，白亮已經在撥號了。

  「沒必要。」

  周毅看著白亮，「沒必要……咱們說點別的。」

  「哦。」白亮看著周毅，眨巴眨巴眼，把手機放下了：「你想說什麼？「

  「不是我想說什麼，是你想說什麼。」

  周毅看著白亮，一笑，「說了這麼多，你到底想說什麼？你和宋子孝合作的底你都透了，圖什麼？」

  「簡單。」

  白亮盯著周毅，手指在桌子上輕輕的敲著：「出了這事兒之後，毒販子就來找我了。你怎麼想？」

  「事情真不是你和宋子孝聯手乾的的話……」周毅笑了笑，「那就是毒販子跟宋爺那談不攏，想找其他人談。跟他們談的，可以是宋家的其他人，也可以是宋家外的其他人，例如你。」

  「還有一個可能……」

  周毅掃了白亮一眼，「毒販子們已經和江城裡的人談好了，對宋爺動手，是搬走一個絆腳石，也是讓江城黑道上亂起來。江城道上亂了，毒販正好趁著這個機會進來，用錢和白面兒支持和他們合作的江城道上人物。」

  攤了攤手，周毅道：「我大概能想到這麼多……選一個？」

  「好腦子。」

  白亮看著周毅，笑了笑，「好腦子……跟你這種腦子好的人說話辦事，真是方便。」

  「我得知道是誰在和毒販子合作。」白亮輕輕的敲著桌子，語氣平淡的不帶一點菸火氣：「白面兒不進江城，這是宋爺的規矩。這規矩，我認。其他人不認的話，我得教著他們認。」

  「哦……」

  周毅心裡稍稍琢磨了一下，笑看著白亮：「借著把這個人掃出來的機會，把江城黑道也掃一遍？」

  白亮抬眼看了看周毅，也笑，「捎帶手的事情罷了……不過你放心，我雖然對宋爺的位置有興趣，但也不急著現在這一時半會的。」

  「我這人，向來信守承諾。」

  白亮笑著，「我答應了宋子孝，要幫他上位，我就一定幫他。如果你要攔著這件事情，那是你的事，我不管。」

  白亮這話說的坦然又誠懇。剛才把宋子孝和他的合作向周毅全盤托出的，好像根本不是他似的。

  「你幫他上位……」

  周毅也笑，「差最後一步的時候，你再把事情爆出來，把宋子孝一腳踹下來的同時再一口吞了宋家？」

  「哪兒那麼容易就一口吞了宋家呢……」

  白亮擺了擺手，就像是發愁晚上該吃什麼飯似的發著愁皺著眉，「宋爺手下那幫人，沒什麼簡單人物。光把一個宋子孝拉下去，沒用。」

  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周毅，白亮道：「宋爺的命你要保，我也要保。白面兒不進江城，是宋爺的規矩，我守。你是宋爺選出來辦事的人，這規矩你肯定也得守。」

  「誰對宋爺動手這事兒，我們一起查。宋爺的命，我們一起保。那群毒販子……我們可以一起幹掉。」

  沒等周毅說話，白亮擺了擺手，「當然了，你要是不想碰那些毒販子那也隨便……毒販子和江城裡的混子是不一樣的，他們手裡是有帶火兒的傢伙的，你不碰也沒關係，我自己能收拾。」

  「那……」

  周毅看看白亮，「除此之外的事情……」

  「你干你的，我干我的。」白亮笑著，「有什麼衝突有什麼矛盾的話，咱們可以像今天一樣坐下來慢慢談。談不攏的話麼……」

  無聲的笑了一陣，白亮看著周毅，「跟一個聰明人談事情，哪兒那麼容易就完全談不攏了呢……你是是吧？」

  一邊說著，白亮向周毅伸出了手。

  「說的對。」

  周毅笑著，和白亮握了握手，「跟一個聰明人談事情，想徹底談崩也沒那麼容易。」

  院子裡，徐痴虎側耳聽著房間裡的動靜，顯得有點擔心。

  曹愚魯坐在一旁，雙目微垂，臉上沒半點表情。

  房間裡的談話，在院子裡聽不到半點，徐痴虎就算是再怎麼一心一意的去聽，也不可能聽到周毅和曹愚魯到底在談什麼。

  不過他關心的也不是這個。

  「曹哥啊……」

  側耳聽了半晌沒聽見什麼異常的動靜，徐痴虎看看一旁的曹愚魯，「……把握麼？」

  「把握。」

  曹愚魯壓根就沒抬眼，「他來了這，就不會對周哥動手，你不用擔心這個。」

  「這……」徐痴虎皺著眉搖了搖頭，輕聲細氣兒的：「我看著那人不一般啊……萬一呢？」

  「萬一？」曹愚魯轉過頭看了看徐痴虎，「有你，有我，有什麼萬一？想殺周哥，沒那麼容易。」

  聽曹愚魯這麼說，徐痴虎稍稍放心。不過曹愚魯接下來的話，卻讓他一驚。

  「如果真有什麼萬一……」曹愚魯往堂屋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緊不慢的說：「我讓他後悔生下來。」

  這話里的寒氣讓徐痴虎險些打了個哆嗦。

  「既然您覺得不把握……」聽了曹愚魯的話，徐痴虎有些遲疑的說著，「高燈放亮，閃個紅光？（暗地裡追蹤，趁其不備下殺手。）」

  曹愚魯掃了徐痴虎一眼，「千里行船，順風順水。（我們沒資格拿主意，聽大哥的意思）。」

  徐痴虎點點頭，不說話了。

  過了沒一會，周毅和白亮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兩個人臉上都帶著笑，看起來不像是起了什麼爭執的樣子。

  「今天就這麼著吧，我先走了。」

  白亮看看周毅，笑著：「不用送了，不用送了……你吃飯吧，剛才淨跟著我一起喝酒了，飯都沒好好吃。下次過來我給你捎條魚，算我賠你一頓飯。」

  「白哥就是愛開玩笑……」周毅笑著，和白亮一起往門口走去，「我這人腸胃不好，不愛吃魚。」

  「腸胃不好和吃魚有什麼關係……」白亮也笑。

  周毅和白亮在前，曹愚魯徐痴虎在後，四個人走到了院子門口。

  回頭看看三人，白亮哈哈一笑，「行了，別再送了，讓你送出門那就真不合適了……回吧，回吧，我走了。」

  看了看曹愚魯，白亮笑著揮揮手，「大個子？笑一個？」

  曹愚魯面無表情。

  「你看你這個人啊，就是該多笑笑，老是板著個臉怎麼好呢……」

  搖了搖頭，白亮轉身往外走。

  剛走出門，白亮一拍腦袋，轉過身來看著周毅，「我說我忘了什麼呢……我有個禮物送給你。」

  「哦？」周毅一楞。

  「你看我這個腦子啊，哎呀真是沒法說……要不是這個東西硌著我我都忘了你看看……」

  一邊說著，白亮往後退了一步，伸手從後腰摸出了一把手槍。

  曹愚魯看了白亮一眼，左手往後腰摸了過去。

  周毅皺了皺眉，苦笑著看著白亮。

  白亮笑著把手裡的槍對著三個人，黑洞洞的槍口在三人身上不停的轉來轉去，同時嘴裡念念有詞：「挑兵挑將，騎馬打仗，有錢喝酒，沒錢滾蛋……」

  「蛋」字兒脫口的時候，槍口正對準徐痴虎。

  「嗯，就是你了。」

  白亮點點頭，沒半點猶豫的扣下了扳機。

  ——砰！

  槍口冒出火焰之前的一瞬間，徐痴虎一縮身，用一個絕對算不上帥氣的動作就地滾到了一邊去。

  嗤。

  寒光閃過，如暗夜霹靂。

  曹愚魯左手持刀，刀鋒橫在白亮脖子上。

  白亮手裡的槍，只剩半截。另外的半截，已經隨著一陣「啪咔咔」的聲音落在了地上。

  是被曹愚魯一刀斬斷的。

  「差點削著我手指頭……」

  白亮不滿的看看手裡剩下的半截手槍，看了看曹愚魯：「你看你這個人啊大個子，怎麼這麼容易緊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