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再登門

  一夜無話，第二天上午，周毅睡到九點鐘才起床。洗漱乾淨之後，坐在院子裡正吃著早餐，就聽大門外有人敲門。

  曹愚魯去開了門，然後就冷笑了一聲：「是你啊……」

  

  「嗯？」

  一邊吃飯的周毅聽著曹愚魯這話不大對，往大門處看了看，卻被曹愚魯擋著整個大門，也看不到來人到底是誰，只能看到曹愚魯的背影。

  一旁站著拳架的宋唐也挺好奇，不過光是站拳架就已經讓他耗盡身心應對，實在是沒多餘的功夫在這種事情上多費心思。

  「這是誰來了？」周毅端著碗喝粥，「請人進來吧，別站在門外啊。」

  曹愚魯默不作聲的讓開，站在門外的人終於不再被曹愚魯的身形遮擋。

  「哦……」

  周毅往門口看了一眼，看見了來人。

  端著飯碗，周毅喝了一口粥，向著門外的那人點點頭：「王警官，好久不見啊……吃過早餐了麼？一起吃點？」

  向站在門外的王獄遙遙舉了舉粥碗，周毅笑著說：「這粥不錯，熬的到了火候。要是沒吃早餐的話，就喝一碗，養胃又養身啊。」

  「好意心領了。」

  王獄看看一旁面無表情的曹愚魯，走入小院，「吃過早飯了。」

  「吃過了啊……」

  周毅想了想，笑著說：「那也再喝點吧？離著中午的飯店還早，您這一上午辛苦，喝一點粥也好墊墊肚子，免得一會沒到中午的飯點就餓了。」

  王獄走到周毅面前，看看周毅面前的小桌子上擺著的粥菜，又看看周毅：「周先生剛吃早飯？」

  「啊，是。」周毅笑著點點頭，「起的晚了點，吃飯也就晚了。」

  指了指桌子對面的板凳，周毅向王獄笑著說：「王警官，坐吧。」

  「嗯。」

  王獄也不推辭，坐在周毅對面，想了想：「既然周先生還沒吃完飯，那我就陪周先生一起吃一點。不然，周先生早飯都吃不好，這就不妥了。」

  「謝謝王警官體恤啊。」周毅笑著點點頭，向一旁站拳樁的宋唐招呼了一聲，「爺們兒，給王警官盛碗粥吧。」

  宋唐站拳樁站的辛苦，將將就要脫力。聽周毅這麼說，立刻收了拳樁，活動著手腳，往廚房盛粥去了。

  看著往廚房去的宋唐，王獄的眼皮跳了跳，看著自顧自吃飯喝粥的周毅：「之前總是聽人說，說什麼有眼不識泰山，都當作是笑話聽。但是沒想到，我也會有不識泰山的時候。」

  「啊？」周毅放下飯碗，看著王獄：「王警官這話從何說起？」

  「上次過來，來的匆忙，只知道小孟德曹愚魯，卻不知道周毅周先生你。」

  王獄盯著周毅：「回去之後，做了一些功課，多多的關注了周先生一些。這才知道，之前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怠慢了周先生。」

  「初見的時候，只知道周先生是墨家的弟子，卻不知道周先生還是宋如晦的忘年好友，座上之賓。」

  「哎呀，什麼泰山不泰山的啊……」

  周毅笑著連連擺手，「王警官這話太捧著我了，我聽著都覺得臉紅。」

  王獄微笑：「一點都不過分。」

  說話的當口，宋唐給王獄端來了一碗白米粥，放在了桌子上。

  看看周毅又看看王獄，宋唐撓了撓頭：「胡同口那個茶葉鋪的老闆，約我去喝茶來著。沒什麼事兒的話，我就先過去了。」

  這純粹是宋唐瞎扯。胡同口那茶葉鋪，宋唐基本上就沒去過，哪兒來什麼約著一起喝茶的交情。這是眼下看著周毅要和這突然來訪的人談事，氣氛還有點古怪，宋唐琢磨著自己是不是該避一避，也方便周毅和這個被稱作王警官的青年人說話。

  「啊……」周毅看看宋唐，也知道他是怎麼個意思，「行，你先過去吧。」

  如果今天過來的只是一個普通警官的話，讓宋唐在邊上看著、聽著，倒是也沒什麼。但是面前這個王獄除了這一重身份之外，還有法家門人這一重身份。

  王獄的這一重身份，牽扯的可就多了。宋唐如果在旁邊，雙方倒是真不好把話亮明了說。

  「嗯。」宋唐點點頭，又向一旁的王獄點頭致意，轉身便往外走去。

  目送著宋唐離開小院之後，王獄轉過頭看看周毅：「我沒認錯的話，剛才那位，應該是宋如晦的長孫吧？」

  「對。」周毅微笑著點頭。

  王獄既然一直盯著自己和曹愚魯，還知道自己和宋如晦的關係，那認得出來宋唐，周毅也根本不覺得意外。

  「讓宋家長孫給我端來一碗粥……」王獄看著自己面前放著的那一碗白粥，搖頭笑笑：「我還真是有面子。周先生，你也真是大手筆的人物啊。」

  抬頭看著周毅，王獄不緊不慢的說著：「相比之下，周先生和曹愚魯去見於雲，又一刀把於雲那個綽號豹子的心腹手掌刺穿的事情，倒是不顯得怎樣了。」

  看看面帶微笑的周毅，王獄繼續說道：「周先生和宋如晦交好，宋如晦的長孫都能被你揮來指去，這份交情可真是不淺。別說是傷了豹子，就算是一刀把於雲的手給釘在桌子上，於周先生而言也不算是什麼大事。」

  「我說的對麼？」看著周毅，王獄的眼睛微微眯著，隱有寒光：「周先生？」

  「啊……」

  周毅放下粥碗，咂吧咂吧嘴，笑容純良的看著王獄：「王警官你說啥？」

  「沒意思了吧？」王獄看著周毅，「之前你們兩個辦事，我都能知道，現在我倒是沒法知道了？我一直盯著你們兩個呢……你們幹什麼，我還能不知道？」

  「你……」指了指周毅，又指了指自己，王獄說：「……我，咱們兩個心裡有數，裝傻裝糊塗的話就沒意思了。」

  「是。」

  周毅收起了笑容，看著王獄：「既然大家都心裡有數，裝傻裝糊塗的話的確是沒什麼意思。遮遮掩掩的話，更沒意思。」

  「打開天窗說亮話吧，王警官。」周毅摸出皺巴巴的煙盒，又摸出一盒火柴來。

  劃著名一根火柴，周毅給自己點上一支煙，看著王獄：「咱們倆湊在一起，如果只是說這些無關痛癢的事情，實在是浪費彼此的時間。」

  「無關痛癢？」

  王獄嘴角抽了抽，盯著周毅，聲音提高了幾分：「無關……痛癢？！」

  猛地伸手，王獄指著周毅的鼻尖，聲色俱厲：「你們傷害了一個普通民眾！這是犯罪！無關痛癢？這種違法亂禁的事情，在你看來無關痛癢麼？！」

  周毅看著怒不可遏的王獄，微微搖了搖頭，揉了揉被王獄的聲音震的有些發疼的耳朵。

  王獄在桌子前坐下之後，曹愚魯便無聲無息的站在了周毅身後，一直沉默著，眼都沒抬過幾下。

  聽完王獄那一番憤慨言辭，曹愚魯抬了抬眼皮，看著王獄指向周毅的手指：「你說的那個普通民眾，是一個放高利貸的人的打手，是一個隨時都能掏出刀來割掉別人舌頭的狠人。」

  「和他是什麼人無關！」

  王獄猛的一抬眼，緊盯著曹愚魯：「即便他是個十惡不赦的罪犯，也有法律去制裁他！沒有法律為依憑，法律沒有定他的罪，那任何人都不能傷害他！」

  「制裁他的人，該是法官，是警察，不是你們這些行私刑的墨家門徒！」

  王獄轉而盯著苦笑不語的周毅，戟指怒目：「不管因為什麼原因，你們傷了人，就是犯法！就是亂禁！」

  「你……」

  戟指周毅，王獄一字一頓：「無關痛癢這四個字，你再說一遍給我聽聽？」

  「我剛才的話，你沒聽懂到底是什麼意思。」

  沒等周毅說話，一旁的曹愚魯看著王獄的指頭，不急不緩的說著：「一個隨手能掏出刀來傷人，不把法律放在眼裡的莽人、狠人，想廢了他，他就還不了手。你如果覺得自己能還得了手，那就繼續伸著手指，指著……」

  曹愚魯略頓了頓，「……他。」

  曹愚魯言語平靜，話音不高，甚至有些偏低，卻有一種讓人不敢忽視的力量。

  「你……」

  王獄的臉漲的通紅，指著周毅的手指抖了抖，卻始終沒有收回來。

  牙縫裡，蹦出一個字兒來：「……敢？！」

  曹愚魯抬抬眼，視線從王獄的手指挪到王獄的臉上，盯著他的雙眼。

  向王獄微微抬了抬下巴，曹愚魯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來：「試試？」

  小院裡的空氣，一時間幾乎都要凝固了。

  「無關痛癢。」

  在這充滿了火藥味的空氣中，周毅看著王獄，平靜的說出這四個字來。

  緊盯著王獄，周毅道：「你今天如果來找我是要說這個，那這件事情就能算是大事。但如果你今天來找我不是為了說這個，那這件事情就只是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罷了。」

  「我雖然是墨家的門人，但是法家的『法術勢』三要，我也是知道一些的。都是知道根底的人，以勢壓我，先聲奪人之類的手段，就不要用了吧？」

  「我還是那句話，王警官。」

  周毅輕輕的叩了叩桌子，「你今天是來談什麼的？我們不如直入正題。」

  王獄和周毅對視了一陣，將那指著周毅的手指慢慢的收回了。

  「這件事情，如果我抓到了證據，我一定辦你們兩個。這，我先說明白。」

  王獄面色平靜，和之前大不相同：「至於正題……我是想要跟你問個明白。」

  「你這個墨家門人，和宋如晦這樣的黑道龍頭混在一起，是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