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風水輪流轉

  孫元一邊抽菸一邊說著，讓身為旁聽者的周毅和宋唐大致弄懂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按照孫元的說法，他這幾個「熟人」可絕不是什麼「故友」，得被劃到「舊仇」那一列去。

  從早些年開始，孫元就開始給別人應事。

  工地也好，公司也罷，但凡有跟形形色色的各路人馬打交道的需求的，都得有這麼一個應付各種人等，同時在地面上有一定關係的人物來應事。這種角色基本上不按時上班，有時候一個月或許都見不到一兩次，但一旦公司或者工地上發生了什麼事情，這種人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內趕到。

  孫元一直就在工地上應事，應付些個小混混、小流氓什麼的不成問題。偶爾遇到個厲害角色，孫元也能借著自己的人脈想辦法打通關係，總能把事情辦的妥帖。

  但這林子大了，還真是什麼鳥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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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元的這幾個「熟人」，就是孫元之前在其他工地上給人應事兒的時候認識的。

  那時候，這群人找到工地上去，說不管怎麼樣都得用他們的工人，用他們的水泥、砂石、鋼材。不然的話，那就一天三晌的來鬧騰，橫豎都得讓工地上沒法好好開工不行。

  他們給的那些水泥、砂石、鋼材之類的如果說的過去，那這事兒也不是不能談。關鍵是他們給出的東西實在差勁，將就著用了的話，那這工程能不能算是豆腐渣工程都難說——豆腐渣好歹都能立起來，多少有個模樣。這工程如果用了這些材料的話，充其量也就是個豆腐腦工程，連個大概的模樣都未必能立得住。

  這事兒由孫元出面否掉了之後，為首的這群人就鬧騰的更厲害了。為了逼工地就範，這些人開始騷擾工地上的工人，恐嚇、辱罵之類的實在是家常便飯。工地上的工人想出工地買包煙，心裡都打鼓，得千萬小心會不會遇到這幫人。

  不僅如此，這群人還在別處玩陰招。什麼汽油里加水，油漆里混泥，趁著工地上幹活的時候拉閘斷電……這些個噁心人的活兒他們實在是沒少干。雖然不至於釀成什麼嚴重後果，但也實在是噁心人。偌大一個工地，想要防範的紋絲不透還真是不容易，總能被人鑽到孔子摸進來搞搞這種不嚴重但是噁心人的破壞。

  孫元本來還是想跟這夥人講講理，看看有沒有什麼雙方都能接受的辦法，最好不傷和氣的解決了這件事情。不過後來看著對方這麼上竄下跳的噁心人，孫元當時也是年輕氣盛，實在是按捺不住火氣，就挑了一個晚上，找了一些人，把這群人連窩端，一起痛揍了一頓。

  當天晚上，這群人都被孫元帶著的一群人打進了醫院。隔了兩三天，有幾個輕傷的就出了院。

  剛出院不到兩個小時，這幾個輕傷的就又被送回了醫院了，傷的比之前更重，沒有個十天半個月那是出不了醫院了。

  又隔了幾天，又有幾個養好了傷的出了醫院。和那些人一樣，這些人剛出院不到兩個小時，就被人狠揍了一頓，又送回了醫院。

  一連這麼搞了四次，被揍進醫院的這夥人里再也沒有出院的了，一個個即便養好了傷也不出院：都知道這是被人盯上了，出院了還得再被人揍回來，那何必還頂這個牛？

  被揍的這些人當時也迷糊，不知道到底是被誰盯上了。轉轉折折不知道轉了多少個關係，處處打聽，這才知道這事情跟孫元有關。

  揍這群人的時候，孫元並不在場。事後再痛揍這群人，也全無孫元的半點影子。如今被人找上，孫元自然不認這件事情，卻也表示願意跟對方談一談。

  說是談一談，其實也沒什麼好談的，不過是中間找了一個人隔空帶話罷了。那群人承諾，以後不僅不找那工地上的麻煩，而且只要是跟孫元有關係的工地，他們都會退避三舍，絕不去找麻煩。但是，孫元也不能再讓人盯著他們，把他們堵在醫院裡。這一天天的總是待在醫院裡，出院就得被揍回來，這也不是個事兒啊……

  這事情到此也就告一段落了，之後一晃好幾年，孫元對這事也沒了什麼印象。

  大概一年前，孫元正在辦事，卻遇到了當年那件事情里的其中一個「熟人」。

  時勢流轉，真是說也說不清楚。當年被孫元堵在醫院裡瑟瑟發抖不敢出院的眾人之一，如今時來運轉，倒是混的有了幾分聲色。

  孫元雖然仍舊是給人應事兒，但多年混下來，好歹在各方都混下來了一些人脈、交情。那人雖然混的有了點聲色，但不到不得已，還是不好對孫元真的動手，不然他自己也不好受。

  不過即便不能真正對孫元下手，言語上噁心噁心孫元，譏諷孫元幾句還是沒什麼問題的。那人也知道，今時不同往日，孫元想要再動自己的話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譏諷、笑罵他幾句，孫元還真的不好就因此動手揍人。

  沒曾想，今天在1923酒吧里，孫元又遇到了那人。不同的是，那人身邊還跟著好幾個人，都是當年被孫元堵在醫院裡瑟瑟發抖的眾人之一。

  讓他們真正對孫元下手，痛揍孫元一頓，他們還是得掂量掂量，輕易不敢這麼幹。不過討點嘴上的便宜，純粹的噁心噁心孫元，他們還是玩的來的。

  跟這群「熟人」撞見，孫元自然是憋了一肚子的悶氣。他好歹是個要臉面的人，跟那群一開始就用下作手段噁心人的貨色不同，實在是抹不開那個臉面跟他們在這麼多人面前對罵。

  揍他們一頓吧，也不合適，這些人現如今也不是那麼輕易能狠揍一頓的角色了；什麼都不說呢，就憋悶的自己一肚子火氣，只能喝兩杯悶酒了。

  一邊說著這其中的事情，孫元又幹掉的兩罐啤酒。

  把空蕩蕩的啤酒罐隨手放下，孫元搖了搖頭，「當年那事兒，我就忍了他們挺久，忍無可忍了，才對他們動的手。現在這局面，和當年那情況倒是有點相似，不過他們好歹不至於盯著我一直噁心我……」

  又開了一瓶啤酒，孫元道：「往後再看吧……他們如果把我犯的狠了，我也就不忍了，給他們一次狠的，讓他們好好長長記性。」

  「還往後看什麼啊？等什麼以後啊？」

  宋唐聞言一拍大腿，往欄杆處湊了湊，招呼著孫元，「孫哥，你來給我指指，那些個孫子在哪兒呢？今天就給他們長個記性！這好歹都是咱的主場，能讓你在這受這種氣？肯定不能就這麼算了！」

  「算了，算了……」孫元擺了擺手，「小宋爺，您就別費心了。那些人估計已經走了，就算沒走，這麼多人呢，也不容易找到。」

  「哈……」一旁的周毅輕笑了一聲，看看宋唐：「你這番話說出來，就有點黑二……不對，你這得算是黑三代了。」

  點著一支煙，周毅似笑非笑的看看宋唐，「你這話說出來，總算是有點黑三代的氣勢了，唐少爺。」

  「你看你這個人，又損我。」

  宋唐看看周毅，有點不好意思，「你要是有什麼意見你就說，別損我呀……」

  「你說給他們長個記性，這個我同意。畢竟孫哥受了這份氣，不給他們點明白，以後他們繼續折騰的話也是煩人。」

  周毅微笑著說：「這種人呢，就是單純的噁心人。除了噁心人之外，他們不敢幹什麼，不然也不會只是跟孫哥抬槓生氣，話里話外的噁心、譏諷孫哥。既然這樣呢，我的意思啊，就是給他們長個聰明算了，讓他們知道孫哥不是他們能隨便招惹的。至於揍他們一頓什麼的，我覺得倒是沒這個必要。」

  「凡事都得講個公平，是吧？他們沒動手，咱們卻動了手，怎麼看怎麼都不大合適。真揍了他們一頓的話，事情傳出去，那就成了以勢欺人了，怎麼說都不好聽。」

  宋唐想了想，「那……我出個面？就說孫哥是我的朋友，讓他們自己知道個分寸。」

  「別啊。」孫元忙道：「小宋爺，您可千萬別。因為這點事兒麻煩您，實在說不過去。」

  「你出面不合適。」周毅搖了搖頭，道：「你雖然是老宋……宋老爺子的親孫子，但畢竟跟宋家這方面的事務沒什麼關係。你好不容易跟宋家的這些事情沒扯上關係，乾乾淨淨的，再一腳踩到這種事情里來，就不合適了。」

  「這雖然不是什麼大事，但你得有個防微杜漸的心思。如果沒個警醒心思的話，等你什麼時候發現你處置了不少這一類的事情，在這些關係、事情里牽扯的夠深了，那時候再想乾乾淨淨的脫身，估摸著是沒這麼容易了。」

  「對，對。」一旁的孫元聽的連連點頭，向宋唐一臉誠懇的說道：「周小哥說的有道理，小宋爺，您可千萬別這樣，這太不合適了。」

  「那……誰合適？」宋唐看著周毅，徵求著他的意見。

  「你問我啊？」周毅認真的想了想，道：「跟你們宋家有關係的人，我認識的也不多啊……就一個吳行雲，還有那個之前在這酒吧里見過的老劉。這倆人里你選一個吧，你覺得找誰說這事兒方便你就找誰去。」

  「行吧。」

  剛說定了這件事，就聽樓梯口那邊傳來一陣笑鬧聲。宋唐那群去樓下大廳里找樂子的朋友，正說說笑笑的回來，有幾個小青年還帶回來了長相精緻的陌生姑娘，顯然是下樓的時候剛撩到的。

  卡座倒是寬敞，多了幾個人也坐的下，不顯擁擠。

  有了這些人在場，周毅三人之間的話題也就不方便再提。畢竟人多口雜，聊這些個事情總歸是不大合適。

  一群人正說說笑笑的玩骰子拼酒，二樓的樓梯口處又上來了幾個青年人。

  為首的是一個胖子，滿面油光，醉意醺醺，雙眼四處掃量，也不知道在找些什麼。

  往前走了幾步，借著一閃而過的燈光看到了孫元的側臉之後，這胖子綠豆小眼裡的幾乎要發出光來了。

  「哈哈」笑著大步走來，胖子帶著身後兩人走到卡座旁，看看坐在沙發上喝酒的孫元，哈哈笑著：「孫元，我還說你躲哪個老鼠洞裡去了，原來是躲到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