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羅網
2024-04-29 13:42:34
作者: 楚野狗
「為啥啊?」宋唐皺著眉,看著周毅:「那句話是怎麼說的來著?『兒須成名酒須醉』,是吧?你幹嗎這麼抗拒這種事情啊?」
說完,不等周毅說話,宋唐又向孫元說道:「孫哥,咱去四味居吧,先簡單吃一點,晚上咱再一起喝一個。」
「行嘞,小宋爺。」
跟孫元說過這些,宋唐轉而又盯著周毅:「說說啊爺們兒,你怎麼想的?」
宋唐聽的出來,周毅那話說的十分認真,根本不是客氣、謙虛,而是態度嚴肅的拒絕。
宋唐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什麼周毅對這種事情會是這樣的態度。
一朝成名天下知,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怎麼到了周毅這,這反倒像是一個燙手的山芋,要命的麻煩,被周毅這樣嫌棄呢?
「這個,個人選擇吧……」
周毅笑了笑,又看看宋唐擺明了一副窮究根底非得問個明白的架勢,想了想,說道:「還是跟你解釋清楚比較好,不過光靠說很難跟你解釋的清楚,還是給你舉個例子吧。」
頓了頓,周毅問道:「你說說看,許文遠為什麼會有今天的這場慘敗?」
「他傻逼唄。」宋唐笑的挺損。
看周毅臉上的表情頗為認真,宋唐也就把玩笑的心思收起了一些。想了想,宋唐說道:「在我看來,他得算是運氣不好,遇到了你。如果不是你半路殺出來的話,這件事情他還就真的做成了,沒誰能攔得住他。」
「就算我能借用我家裡的一點力量,揍許文遠一頓,或者乾脆把他趕出江城,但是吧……那都不如你這麼幹乾脆脆的一場大勝來的好。」
點了點頭,宋唐道:「對,他就是運氣不好,遇到了你。不然的話,也不至於是這個局面。」
「哈,運氣……」
周毅笑了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運氣這種東西,虛無縹緲。要說是否成事到底有沒有運氣的緣故呢,或許是有一些的。但是,把事情的原因都歸結到這一點上肯定是不行的。」
「說許文遠的運氣不好,也不算錯。不過站在這件事情的根本原因那個角度去看,他這個壞運氣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嗯……」宋唐皺著眉,看起來有些似懂非懂。
「抱歉,犯了點毛病,說的玄乎了點。」周毅搖頭笑笑,道:「許文遠遇到我,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就算不遇到我周毅,也會遇到一個王毅、李毅、張毅,或者乾脆是張三李四鄭吳趙六。現在遇不到,早晚都會遇到。」
周毅豎起一根手指:「不管這個人是誰,不管時間早晚,許文遠一定會遇到一個他敵不過的對手,遇到一個他翻不過去的高山。他的這一點壞運氣,早晚都會來到。」
「所以,他現在這場慘敗,不是偶然,而是必然的。」
宋唐聽的更迷糊了:「爺們兒,你這說法可是更玄乎了啊……我聽不明白了。」
一旁開車的孫元輕聲道:「周小哥是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麼?」
「嗯……」周毅點點頭,「差不多算是這個意思,不過這事兒里不好分什麼善惡,只能說是各有各的報應吧。」
「報應?」宋唐看看周毅的臉色,看他頗為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但宋唐聽的實在是心裡沒底:「爺們兒,你還有這手藝?我愣是沒看出來,你還干點算卦相面的活兒啊……」
一邊說著,宋唐「嘿嘿」的伸手過去,「來,給我看個手相唄?」
周毅哭笑不得:「怎麼就跟算卦相面扯上關係了?」
宋唐笑著:「你不是說報應之類的麼,神神叨叨的……看你不是和尚也不是道士,估摸著就是算卦看相的神棍了唄?」
「報應這個詞兒你這麼理解,那就理解的窄了。說的沒那麼玄乎,那就是『種瓜得瓜,種豆得豆』這句話了。」
周毅道:「幹了什麼事情,就會得到什麼樣的結果。不管說法如何,要說的意思都是一樣的。」
「許文遠做的事情,就讓他的這個壞運氣成為了一個必然出現的結果。如果有人能教他個聰明,讓他中途改道的話,那這個壞運氣興許就找不上他了。」
說到這,周毅哈哈一笑:「至於是教他一個聰明的人先出現,還是讓他大敗虧輸的人先出現,這還就真的只能看他自己的運氣了。」
「等等啊,我聽的不太明白……」
宋唐撓了撓頭,皺著眉:「你剛才說站在這件事情的根本上來看,這是必然,不是偶然,那這個你說的根本到底是什麼?你現在又說他做的事情導致了這個結果,你指的是他做的什麼事情?針對蘇森?我覺得不大對吧……」
「不是說他針對蘇森,不單單是這個。」
周毅搖搖頭,「所謂的根本原因,所謂許文遠做的事情,就是一件。」
頓了頓,周毅道:「他想成名,他想上位,他想站在更高處,他想看看不一樣的風景……不管怎麼說吧,大概都是這麼個意思。」
「這種事情,是人之常情,不僅沒錯,還對的很。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是說破了的老話,誰還能不琢磨著往高處走呢。」
「但是呢……一心琢磨著往高處走,手段啊心思啊,難免就偏頗了一些,會擺弄點旁門的手段當作助力。」
「擺弄一些旁門左道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也不是錯處。但求進的心太熾熱,這種有效但是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難免玩弄的更多。即便一開始還能把握衡量的住,時間長了,也不好自持。」
「這種用奇招來讓自己上位晉升的手段用的多了,就會愈發的熟練。而大多數時候,用這樣的奇招總是比堂堂正正的做事來的更容易,更方便,需要付出的努力也更少。嘗足了甜頭之後,做事就會下意識的使用奇招。」
「但奇招用起來總是有風險的。如果用這種辦法做事還能毫無風險,那大家都去用奇招好了,何必用堂堂正正的辦法做事呢?」
「一開始,或許還能注意這奇招中的風險,不會多用、濫用。但時間長了,用奇招成事成的多了,用奇招的風險就會被愈發的無視。」
「許文遠背反蘇森,不算是什麼事情。合則聚,不合則去,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沒什麼可批判的。但他太貪,不僅要和蘇森分道揚鑣,還要奪走蘇森所有的東西。」
「他或許是有他自己的道理吧……但在我看來,這是他求進求上位的心太過熾熱。」
「如果單單是這樣的話,倒也還好。雖然這事情說出去不大好聽,但這種事情里的是非對錯除了當事者之外,旁人也不會天天掛在心裡。」
「要奪權,辦法多的是。最簡單的,就是帶著青山棋社的人出走,在江城裡另起爐灶,和蘇森打對台。或者可以更為徹底一點,也掛上青山棋社的招牌,和蘇森爭上一爭。」
「這麼幹的話,肯定免不了要鬧上一場,臉面上不夠好看。但單從做事的思路上來說,這種做法也算是正奇相合。」
「所謂奇,是他聯合、籠絡支持他的人,把真正的心思和勢力在正式把事情擺上上檯面之前藏而不發,隱而不顯;所謂正,是和蘇森鬧翻了之後,以真正的實力和能力說話,正面擊敗甚至擊垮蘇森以及蘇森的青山棋社。」
「但許文遠明顯不想這麼做,他不單要贏,還要贏了面子又贏了里子,把這便宜全都占盡。」
「所以,他會羅織一個謊話,並且以此為基礎而發力,想要將蘇森從青山棋社社長的位置上逼下,徹底拿下整個青山棋社。」
說到這,周毅搖了搖頭,「他這麼辦事,所用的辦法九成九都能算是『奇』。雖然省去了許多麻煩,省去了許多需要狠下工夫的環節,甚至還能不損臉面,在檯面上可以名正言順的得到青山棋社的一切……但是,其中的風險,可是比『正奇相合』的辦法要高了太多。」
「他用奇,我就用正。」
將菸頭丟出窗外,周毅道:「今天我做的事情里,雖然也有一些所謂『奇招』的痕跡,但歸根結底,還是用我本身的實力說話。管他奇招百出,巧妙無方,最終還是免不了要被拉到以真正實力對拼的局面中來。」
「這不對啊。」
宋唐聽到這,不住的搖頭:「就算許文遠用了你說的那個『正奇相合』的辦法,那隻要有你在,他還是翻不了天啊。按照你說的辦法做的話,許文遠是要用真正的實力來和蘇森較量的。蘇森有你幫忙,他許文遠不還是橫豎要輸?」
「不是這話。」周毅搖了搖頭,笑道:「如果他是單單和蘇森為難,沒我的事情,那我或許會幫蘇森,或許不會。但他針對蘇森鉤織的謊話里牽扯到了我,我是必然要摻和這件事情的。」
「再者來說,如果他用了那個辦法,即便輸了,但他要建立的事業已經建立了起來,即便輸了,也是扎住了腳跟,想要爬起來沒那麼困難。而歷經這樣的一場挫折之後還沒有舍他而去的支持者,都是可看一用的鐵桿,想要成事,還真是不難。」
「但現在……」
周毅搖了搖頭,「他用的全是奇招,賭性太重。或許他覺得十拿九穩,但歸根結底還是在賭這個『十拿九穩』到底是不是真的十拿九穩。如果贏了,那自然是一場全面的大勝,一旦輸了,那就一無所有,半點根脈都扎不下去。」
「那……」宋唐緩了緩神,問道:「這跟你不想成名有什麼關係?」
周毅看看宋唐,笑了:「你說,許文遠那想要上位、成名的心如果沒這麼熾熱和急切的話,會全用求速而不求穩的奇招麼?不是全盤用了行險的奇招,又會輸成這樣麼?」
「這……」宋唐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名利是羅網……」周毅笑了笑,「……許文遠,就是被這羅網給圈住了,所以才落得今天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