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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道不同

2024-04-29 13:41:35 作者: 楚野狗

  「工地上打工沒什麼不好啊。」

  周毅一臉坦然的答道:「干多少事情,拿多少錢,對的起自己拿的每一分錢。往大了說,我乾的活兒就是建設城市的一部分。往小了說,這也算是一件切實的事情。」

  「有位長輩說過,現在已經不是琴棋書畫、才子佳人的那個年代了。在如今的這個年代,得干點實事才行。如果幹那些個根本上毫無意義的事情,還不如掃大街來的令人欣賞。即便是掃大街,也是真切的做出了點事情的。」

  看看宋如晦,周毅問道:「我這意思,你能明白吧?」

  「說這些話的那位,是一個很務實的人。」

  宋如晦點了點頭,緩緩說道:「這樣的人,我見過一些,但是現今就實在罕見了。那些話,的確不好讓人接受,但是細細琢磨了,也是能得一些務實的人的認可的。」

  「至於你……」

  宋如晦看看周毅,「你對這些說法好像很認同……怎麼著,難道你還真準備一輩子都在工地上打工麼?」

  「倒也未必,走一步看一步唄。都是干點實事,沒必要非得局限在工地上打工這一點上。」

  周毅看著宋如晦,笑了:「其實我挺想當警察的,緝兇懲惡,這是真正的對人有益的事情。」

  

  「警察可不好當。」宋如晦微微搖頭,「你這學歷要當警察,基本上沒可能。除非你考個什麼文憑去,興許還有機會。」

  「這我知道。」周毅擺了擺手,「警察不行,消防也行啊,這個好像對文憑什麼的沒有硬性要求。前段時間我還看到消防隊的招聘啟示了,正琢磨著去試試看。」

  「救人於火厄,是好事,也是實事。」

  宋如晦微微搖頭,「但是當一年消防警,能遇到多少次火災?你抱著這樣的想法去當消防警,可能一年到頭也幹不了多少救人於水火的事情,多半是些小事。」

  「小事雖然也是實事,但……」宋如晦看著周毅,正色道:「你做這種事情,空耗光陰了。既然是要做真真切切的實事,不如去做別的。」

  周毅道:「這也就是一個想法,還沒定論。」

  看了看宋如晦,周毅道:「你這話也沒說完吧?你說的別的,指的是什麼?」

  「來幫我。」

  宋如晦不輕不重的吐出這三個字來,看起來十分的輕描淡寫,「幫我做事。」

  「我幫你做事?」

  周毅搖了搖頭,笑道:「我能幫你做什麼?」

  「我手裡有那麼一點產業,各行各業都算是有些涉獵。」

  宋如晦說的不緊不慢,「你做事喜歡務實,不喜歡干那些務虛的事情,這沒問題。我那些產業里,還真有些務實的事情。你隨便選,選了哪個就干哪個。」

  頓了頓,宋如晦道:「如果你答應的話,不用擔心別的,只需要對我負責就行了。除了我之外,你再沒上司,不用受別人管制。平時要幹什麼,我都不會去管,會給你最大限度的自由。」

  周毅眨了眨眼,說道:「我就這一手磨砂除鏽的本事還算靠譜,還有一手刷漆的本事,你用的著麼?你還真就不怕我帶著一群人不干正事兒,天天瞎胡混,把生意搞的亂七八糟啊?」

  宋如晦笑呵呵的:「今天不是小唐把你架在火上,你這一手字又怎麼顯的出來?真金總要火來煉,多把你往火上架幾次,你的本事自然就藏不住了。」

  看周毅要說話,宋如晦一擺手,道:「就算你沒藏別的,也真的再沒別的本事,但我覺得憑你這做人做事的能力,應付個事情還是沒問題的。一來二去的,不就能進入正軌了麼。」

  「再退一步說,即便你把你選中的那件事情給干砸了,我即便虧損,也虧損的有限,完全能承受的住。但你要是沒把事情給干砸,慢慢接住了局面,我不就是收穫了一個大才麼?」

  「能力不足這種事情,多半是沒有夠多的機會去嘗試,失敗一次就得從頭再來,得不到磨練。這一點我不怕,即便你真的能力不足,我也能給你足夠的機會去磨練,去嘗試,早晚能把你培養出來。」

  頓了頓,宋如晦問道,「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嘖嘖……」

  周毅撓了撓頭,「我問一句啊……老宋,你這是圖什麼?咱這就是下了幾盤棋的交情,你這麼幹……嘖,親兒子也不過如此了吧?」

  「人才難得。」

  宋如晦道:「現今這社會上,要說人才,人才市場裡一抓一大把。但那樣的人才……哈,在我看來,不過是說著好聽罷了。」

  「你,是個人才。」

  「既然是個人才,又被我遇到了,那肯定不能輕輕放過。」

  笑了笑,宋如晦指了指一邊放著的一疊隱約透出墨痕的宣紙,「老驥伏櫪,志在千里……這是你寫了送給我的,姑且算是寫我吧。我就不託大和曹阿瞞相比了,但在愛才這一點上,我也樂意學一學曹操。」

  「這……」

  周毅搖了搖頭,「寫這麼一副字,還寫出麻煩了。早知道這樣,我就換一句話寫了。」

  「換哪句話都沒用。」宋如晦哈哈笑道:「網羅英才,也算是我的一個愛好,寫不寫這麼一句話,又有什麼關係。」

  端起茶壺為周毅倒了一杯茶,宋如晦道:「怎麼樣?」

  「嘿……」周毅搖頭苦笑了一聲,說:「您把我的話頭都堵死了,看起來我還真沒什麼話好說,看起來是該答應下來了。」

  「不過呢……」

  周毅看看宋如晦,語調緩和,正色道:「這話我本來不想說,覺得那樣面上都說的過去,不至於傷了交情。但你把話說到這個地步,我也得說點掏底子的真話。」

  「咱倆,」周毅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宋如晦,「做棋友,很好。沒吃了吃個飯,喝個茶,也很好。但要我幫你辦事,實在不行。」

  「不是我不想屈居人下什麼的,不是那些個原因。問題的關鍵,在於咱們做的事情不同。」

  宋如晦微微皺眉,「怎麼說?」

  周毅淡淡的說道:「吳行雲去接我的時候,一個混混正要找我的麻煩,看起來還是很有點能量的那種混混。但是見了吳行雲,連個屁都不敢放,被他一句話就嚇得臉上沒了血色。」

  「單憑吳行雲一個人,說一句話,就能有這樣的份量?最終不還是因為吳行雲背後的你麼。」

  摸出一包煙來,周毅向宋如晦稍稍示意,宋如晦微微點頭,周毅這才把煙點上。

  抽著煙,周毅繼續淡淡的說著,「這世界上,有光就有暗。一座城市裡,有大馬路,也有下水道。這種事情,實在是沒什麼可說的。真要辯駁的話,磨破嘴皮子也辯駁不出個結果來。」

  「說的玄乎一點,就是你因為種種緣故做的事情,不是我所能接受的。即便我能認可這種事情的存在,能承認那些事情的存在有其必要,卻也不意味著我能接受我自己去做這種事情。」

  看著微微嘆了一口氣的宋如晦,周毅微笑道:「老宋,我的意思,你應該能明白。」

  「哈……」

  宋如晦搖了搖頭,又嘆了一口氣,「說白了,不就是『道不同不相為謀』這句話麼?我能聽明白。」

  擺擺手,宋如晦道:「你這麼想,那就罷了,我也不強求。」

  「是我不識抬舉,還得請你海涵。」

  周毅一笑,為宋如晦倒上一杯茶,「以後該下棋還是下棋,該坑你錢還是坑你的錢,你看這不是挺好麼?」

  宋如晦搖了搖頭,端起茶來,「就惦記著那百十塊錢了……唉,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

  周毅「哼哼」的笑了幾聲,「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你要是說五十快錢,我也就捏著鼻子認了。百十塊錢……虧你敢說。」

  大廳外,曹愚魯和吳行雲站在樓梯口,彼此之間大概有個三五米遠近。

  自從走出大廳之後,兩人之間就沒半句言語,就那麼靜靜站著,倒也不覺得尷尬。

  曹愚魯下意識的往旁邊掃了一眼,卻正對上吳行雲的視線。

  這樣的目光交錯,在這差不多半個小時裡發生過很多次,只是雙反誰都沒有做聲,也沒有任何表示。

  但是這一次卻和之前不同了。

  曹愚魯看看吳行雲,咧嘴一笑,「你很想跟我過過招?」

  「難得見到你這樣的高手。」吳行雲應了一句,又反問道:「你不想?」

  「難得見到你這樣的高手。」曹愚魯把吳行雲的話原樣奉還,略頓了頓,又搖了搖頭,「想了想,還是算了。」

  「為什麼?」

  「你我這樣的,不分出生死,就難分出勝負。」曹愚魯反問道:「你覺得呢?」

  「也是這個看法。」

  說到這,吳行雲微微搖了搖頭,有些惋惜「這麼看的話,你和我之間,應該是沒辦法真正的分出勝負高低了。」

  「嘿……」

  曹愚魯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這就未必了。」

  「哦?」吳行雲挑挑眉毛,望向曹愚魯,「你這麼想?」

  曹愚魯微微笑著,卻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寒意:「你我各自心裡清楚自己手裡沾過什麼,但是我心裡清楚,我乾的都是該幹的事。至於你,那就未必了。」

  「一樣是手裡沾血,有什麼區別?」吳行雲盯著曹愚魯,也在笑,笑意森冷,「你想試試,那就試試。」

  曹愚魯的聲音不高,「我幹掉的,都是絕不能讓他們繼續活著的。每一個,都有該殺的道理,和私怨、利益無關。」

  「至於你麼……手裡沾的是什麼人的血,我不清楚,你自己心裡清楚。」

  「如果你手裡沾過不該死的人的血,那你在我這,就是該被我收拾掉的人物。」

  「沒弄清事情,也沒有這個必要的話,我不會動你。但如果有這個必要,我又知道你到底幹過什麼……」

  曹愚魯深深的看了吳行雲一眼,「那時候,咱倆之間的勝負就能分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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