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薄景深靜靜站著，但心跳已經如同擂鼓一般。

  他參加過最艱難的比賽，賽道恨不得九曲十八彎，他駕馭著狂暴的賽車，跑出令人心驚的速度。

  他經歷過最驚險的空難，飛機迫降在跑道之後，機尾幾乎完全你斷裂了，他在熊熊大火濃煙中逃生，時至今日他還能記得當時因為恐懼而劇烈的心跳，和那仿佛能蓋過周遭一切喧囂的，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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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嘗過最疼痛的苦楚，硫酸的燒傷，使得恢復的過程每一秒都是痛不欲生的煎熬，每一次疼痛猛然尖銳時，感覺好像自己的心跳下一秒就要因為這痛而止息了。

  可是直到這一刻，薄景深才覺得，自己經歷過的那麼多心跳加速的時刻，都比不上此刻的緊張激動。

  心臟好像要從腔子裡蹦出來了似的。

  他看著自己的新娘從步道盡頭緩緩朝自己走來，一瞬間，他有片刻的恍惚，就好像看到了他的愛人，從女孩變成了女人，跨越了他們之間經過的和錯過的所有歲月。

  緩緩的，款款的，走向自己。

  蘇鹿看到了他，她眼睛忽閃忽閃，有些緊張也有些激動，然後就看到了薄景深泛紅的眼圈。

  蘇鹿頓時心中有些唏噓起來，作為一同跨越這十年的另一個當事人，蘇鹿自是知道薄景深因何紅了眼眶。

  回首過往，錯過良多，自是唏噓。

  但往後餘生……

  蘇鹿彎唇一笑，側目對秦松說道，「秦叔，咱們走快點吧？」

  秦松在一旁笑得溫和，「等不及啦？」

  「我等今天等了十年了，按說不差這一會兒，但……不想讓他等太久。」蘇鹿說道。

  十年了啊。蘇鹿想。

  她因為說話，這腳步稍作停頓，站在台上等著她過去的男人還沒急，兒子站在前方的步道邊可急壞了，手裡攥著一把花瓣，表情急切的小聲喊道，「媽媽，媽媽你快點呀！」

  周圍的賓客們都忍俊不禁了。

  秦松扶著蘇鹿加快了腳步，終於走到了趙小樂的範圍之內，小孩兒高高興興地開始撒花瓣，眉眼裡都是開心的笑意。

  她就這樣一步步的，走到了薄景深的面前。

  「謝謝。」薄景深誠懇地對秦松道謝。

  看著秦松將蘇鹿的手，鄭重其事地交到薄景深手裡時，趙瑩在台下看得熱淚盈眶。

  薄景深再次道謝，「謝謝您。」

  他很清楚，能有個人作為父親一樣的角色，牽著她走上步道，對趙瑩來說很重要。

  「好好對鹿鹿。」秦松認真地說著，他忖了忖，補充了一句，「她是大家的寶貝，你要疼她，不要欺負她。」

  「我知道，我會的。」薄景深認真點了點頭，將蘇鹿的手緩緩握緊。

  神父是從周圍島嶼的教堂里請來主持婚禮的，是個戴著圓形金邊眼鏡的慈祥老頭，穿著寬大的袍子，手裡抱著一本經書。

  笑眯眯地看著他們。

  說話的速度不急不緩，英文帶著當地人有的些許口音，問出那段全世界人都耳熟能詳的話語來。

  你願意嗎？

  我願意。

  你願意嗎？

  我願意。

  請新郎說出自己的誓詞。

  蘇鹿一怔，看向薄景深，目光裡帶著幾分疑惑。

  眼神就像在說著——你居然還有誓詞？

  薄景深從兜里掏出了一張紙來，蘇鹿忍不住彎唇偷笑，居然還有手稿……

  薄景深的誓詞並不長，他念了一首詩。

  是蘇鹿很喜歡的一首外國詩。

  「全部都是你。」

  「全世界都是走向你的路，都是為你寫的歌。」

  「因你的光芒而耀眼。」

  「廣場裡的那麼多人，在我眼裡全都是你。」

  「路邊盛開的所有花兒，在我眼裡都是你。」

  「抽空喝的咖啡里有你，夕陽落下的山腰中也看到了你。」

  「世界萬物都跟以前不一樣了。」

  「等待這個詞從我詞典里消失了。」

  「因為我會一直都在你的身邊。」

  蘇鹿其實不想哭，她淚點高，而且她覺得喜事兒沒什麼好哭的。

  明明心中都已經做好準備了，但在聽到薄景深嘴角帶笑地念出這首詩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輕輕吸了吸鼻子，眼淚還是掉了下來。

  薄景深往前走了一步，被神父伸手攔住，「不不不，還沒到親吻新娘這一步呢，先生，我知道您急不可耐，但還請放鬆點。」

  眾人都笑了起來，蘇鹿也噙著眼淚彎了嘴角。

  薄景深無奈道，「請快一點，我有點急。」

  神父笑眯眯說道，「現在，兩位可以交換信物了。」

  作為伴娘的程又然和作為伴郎的江黎，拿著戒指盒走了上來。

  戒指是薄景深專門挑選的，是一對成色非常好的古董戒指，很有些年頭了，純手工打造的，樣式古拙。

  蘇鹿對戒指並不是特別在意，但薄景深很在意，精心挑選，特意去拍賣會上拍下來的。

  蘇鹿沒想到，竟然這麼漂亮。

  薄景深拿起戒指，套進了她的無名指。

  蘇鹿也一樣，將戒指戴進他的無名指。

  在這一瞬間，像是心裏面的一塊被填得滿滿的，再也裝不下任何了。

  神父說道，「好，現在，新郎可以……」

  神父的話還沒有說完，薄景深已經往前邁出一步，捧住了蘇鹿的臉，親吻如同疾風驟雨般落下。

  周遭響起了祝福的掌聲。

  他們在掌聲和海浪聲中擁吻，目光里只有彼此，仿佛能這樣一眼望到永恆。

  一吻結束的時候，薄景深並未離開太遠，嘴唇只鬆開了些，然後近距離凝視著蘇鹿的眼睛，用只有他們倆才聽得到的聲音說道，「我會一直愛你，永遠愛你，直到我生命終結那一刻。」

  或許是因為剛才那一吻太過灼熱，或許是因為薄景深的告白太過深情，蘇鹿只覺得心跳得很快，眼前都有些發花。

  以至於在她的視線里，薄景深的臉仿佛都被鍍上了一層柔軟的光，暖到她的心裡。

  儀式結束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只不過這座島的沙灘是白沙，今夜的月色又太明亮，使得夜色並不太暗。

  餐檯上擺滿了各色各樣的美食和美酒，供賓客們取用。

  蘇鹿和薄景深都沒有喝酒，大家都很給面子的不打算灌醉他們耽誤他們的新婚之夜。

  當第一支舞曲響起的時候，薄景深牽著蘇鹿的手，走進了舞池，舞池其實就是沙灘上圈出來的一塊區域，他們可以在其中光著腳跳舞。

  第一支舞當然要由新娘和新郎來跳。

  薄景深摟著蘇鹿，邁開第一節舞步的同時。

  夜空綻開了滿天的煙火，絢爛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