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副對聯引發的心魔

  震響過後，地動山搖。

  一圈圈大浪，以湖心島嶼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層層疊疊的擴散開來。

  易辰心悸，暗道湖中島嶼肯定有狀況。

  「吼！！」

  還沒等易辰有任何行動，一道龐大無比的獸影，忽然出現在湖中島嶼上空，並發出了一聲震天怒吼。

  那獸影看似只露出了一半的身子，卻已經高達千餘丈，整個身影甚至占據了湖中島嶼的大半面積，它搖擺著身體，製造了一股股狂風，而狂風則捲起千層浪，即便看不清楚它的模樣，也能感受到它的威勢。

  只是片刻時間，湖中島嶼之中，忽然綻放出了漫天金光。

  那漫天金光凝結成一張金色大網，將獸影死死束縛，令其無法掙脫。

  與此同時，大湖周圍的岸灘上，也有數十道金光驟然而起，化為一把把巨大的金色光劍，或劈或砍或刺或削，總之全部都是向金網中的獸影招呼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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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嗷……」

  獸影繼續震怒，不過吼聲之中，飽含痛苦。

  這壯觀的一幕幕，委實讓易辰震驚的無以復加，整個人呆如木雞。

  忽地，獸影的身姿猛然膨脹，將那張金色大網也撐得脹大數十倍。

  獸影在瞬間達到萬丈，一條如手臂般的前爪，則是向著易辰所在的湖岸這邊抓了過來。

  那隻獸掌，遮天蔽日，臨空而下，頃刻間就將易辰連同大樹一起抓住。

  然後，易辰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周圍除了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

  也就兩個呼吸時間，身子的旋轉才停下，而易辰則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一片潮濕冰冷的石板路上。

  不錯，身下確實是一條石板路，寬約五尺，石板縫隙之間，流淌著冷水。

  易辰沒有受傷，他可以輕易站起，而後按捺驚懼，仔細觀量周圍的環境。

  這應該是一條地下通道，除了腳下是冰冷的石板外，兩邊與頭頂也都是看著十分堅硬且古老的石壁。

  斑駁的石壁，也有冷水自上而下流淌，石壁表面還有著大片大片的青苔。

  除了嘀嗒嘀嗒的水聲外，四周很安靜。

  自己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這裡又是什麼地方？

  易辰莫名恐懼，畢竟這一切實在太蹊蹺了。

  在這種地方，他無法生出「既來之則安之」的樂觀態度。

  可易辰也知道，自己不能就這麼幹等著，不論如何，自己都要有所作為才行。

  於是，易辰壯著膽子，拎著母親贈予的短劍，一步步往前走去。

  小心翼翼的走著……

  至於自己身體表面露出的筋脈，易辰已經沒有心思再去看了，反正他短時間內也看不明白。

  現在的他，形容著實很悽慘，不僅衣衫破爛，而且全身都是淤青傷痕，一頭長髮凌亂中還雜著枯草。

  不過，漸漸的，易辰的心境卻平穩了許多。

  自己剛剛觸摸到希望，絕不能輕易死在這裡，絕不能！

  走了大概一盞茶時間，一扇石門擋住了前面的路，在石門上有塊石匾，上寫著「一死」二字。

  而在石門兩側，則還有著一副對聯——

  「百世難，千重劫，看萬億歲月誰掌乾坤？」

  「六欲斷，七情絕，成八九玄功吾主沉浮！」

  讀完對聯，易辰剛剛穩定下的心緒，竟是再生波瀾。

  他不斷的，一遍遍反覆念誦著。

  不知為何，每念一遍，他整個人都能憑空生出幾分豪氣來。

  這副對聯不僅工整，更充滿著一股霸絕天地的氣勢，不是世間頂尖強者，絕難有如此胸襟與氣度。

  只不過，除了無以倫比的氣勢之外，這副對聯里應還有無奈與傷感的意味。

  百世難，千重劫，斷絕七情六慾……這是要有怎樣的毅力與殘酷啊！

  掌乾坤！

  主沉浮！

  易辰沉浸其中，難以自拔，他仿佛看到了一位震古爍今的強者，登臨巔峰，睥睨天下。

  同樣也看到那位傲視蒼穹、威震寰宇的偉岸身軀中，帶著幾分落寞與孤獨。

  再繼續看，他仿佛又看到了屍山血海，看到了無盡的殺戮，那一副副無端出現在腦海中的畫面，像是在訴說著，一位強者自卑微一步步走向神壇頂端。

  越看，畫面越多。

  偏偏畫面里，沒有絲毫溫情，有的只是殘忍的殺戮，累累白骨，斷肢殘臂，婦孺老弱的哭泣……

  漸漸的，易辰方才生出的豪氣沒了，心中多出了一絲慌亂，慌亂中又有瘋狂與迷惘在滋生。

  於是乎，心魔形成，並且迅速壯大。

  易辰臉上的表情也精彩起來，他依稀間看到了自己前世的孤苦無依，看到了今生遭受到的種種羞辱、嘲諷。

  他的情緒越來越激動，面容幾乎都已扭曲。

  「哈哈……」

  他瘋狂大笑，仰面朝天，笑聲狂放而悲愴。

  「殺！殺！殺……」

  他又喊殺，怒目圓瞪，神色殘忍而冷酷。

  這是入魔的徵兆，是心理防線即將被心魔突破的跡象，易辰已經在意識崩潰的邊緣。

  在他的意識之中，此刻他正揮舞著一把短劍，將一個個曾經欺負過、嘲諷過他的人砍殺倒地，他既瘋狂又歡快。

  殺著殺著，他忽然停手了，因為母親易念語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當自己母親伸出一隻手，慈愛的撫摸自己的臉頰，易辰在意識中的所有畫面瞬間潰散，仿若一方世界頃刻崩塌。

  而在隨後，易辰便一屁股跌坐在了石門之前。

  地面石板的冰涼，以及通道里傳來的啪嗒啪嗒的滴水聲，似乎讓他冷靜下來。

  此刻的他，渾身大汗淋漓，整個人也是筋疲力竭，十分萎頓的樣子。

  剛才他幾乎沒有動，卻像是剛剛經歷一場生死血戰。

  清醒後的易辰，不禁後怕，他雖沒有真正修煉過，但他畢竟看過不少關於修煉的書籍，他知道他剛才入魔了，而且差一點點他就要徹底失去理智，成為心魔的奴隸。

  只是讓易辰不解的是，書上說，一般而言，沒有修煉過的人，也不會生出心魔來，自己為何會生出心魔呢？難道自己不是一般人，或者說石門兩側的那副對聯擁有能讓尋常人都生出心魔的魔力？

  易辰沒有多想，他也不敢再去多想，只是努力讓自己更冷靜更清醒。

  他甚至都不敢再去多看那副對聯一眼。

  易辰其實也可以猜到，自己有成為強者的強烈願望，這是心魔能夠有機可乘的原因，可自己並沒有一顆殘忍殺戮斷絕情慾的心，這也是自己沒有徹底淪喪的原因。

  讓自己安靜下來，又休息許久，易辰才再度站起。

  走到石門跟前，易辰沒有再去猶豫，伸出雙手按在石門上，然後發力推門。

  「嘎嘎……」

  石門應聲而開，甚至都沒有讓易辰用太多力氣。

  石門之後，依然是一條地下通道，上上下下全部都是滴水的石板。

  越過石門，易辰不由皺鼻，一股股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味道雖然不重，卻也令人有些難受。

  只是他剛剛跨越石門，石門便就轟然關上，而他也再無法打開這扇石門，即便是他的短劍去劈砍也不能在石門上留下絲毫痕跡。

  看樣子，不管前路如何，也唯有繼續向前一個選擇了。

  易辰不知道石匾上的「一死」二字意味著什麼，但不論怎麼想怎麼看，眼下這條通道絕對不安全。

  果不其然，剛走了幾十步，易辰就看到了一堆枯骨。

  枯骨腐朽破爛，散亂堆積，其中還雜著些鏽跡斑斑的像是破銅爛鐵一樣的東西。

  易辰走近枯骨，並未有什麼發現，只能搖了搖頭後繼續向前。

  一路上，又接連遇到了幾堆枯骨，讓這條通道變得越發陰森可怖，也讓易辰的心弦繃得更緊。

  硬著頭皮邁步，易辰的行走速度在不知不覺間放緩了許多，而心跳則是加速了不少。

  很快，這條通道也到了盡頭，又一扇石門封堵了前路。

  這扇石門兩側沒有對聯了，不過石門之上也有一塊石匾，上寫著「二死」兩字。

  石門兩側雖然沒有對聯，卻有一座石雕，走近些去看，才能看出，那是一條三頭蛇的雕像，只不過那條三頭蛇是盤著身子的。

  即便是石雕，不是活物，易辰也是不敢大意，那三頭蛇的三個嘴巴里，都是獠牙如劍，讓他不寒而慄。

  萬分小心，全神戒備。

  易辰躡手躡足的來到石門前，見那三頭蛇雕像沒有動靜，他才用手去推那扇石門。

  不過，這扇石門並未被他輕易推開，而且在他準備加點力氣的時候，卻有一道道硬物破裂的聲音響起。

  易辰側首一看，立即嚇了一跳，因為旁邊三頭蛇的雕像開始破裂，一股股凶戾氣息開始瀰漫。

  轟！

  忽地，密布裂紋的石雕炸開，頓時碎石四濺。

  易辰發力推了一把，未能將石門推開，他立即果斷後退，手中的短劍也握得更緊。

  雖然沒有被濺射的碎石傷到，他也是緊張到了極點！

  易辰最擔心也倍感神奇的情況出現了——

  那三頭蛇的石雕炸開後，一條活靈活現的三頭蛇呈現出來。

  這條三頭蛇每個蛇頭都有臉盆般大小，露出來的獠牙也都跟易辰手中的短劍一樣長，一樣鋒利。

  它全身滿是烏紫色的鱗甲，身姿晃動間，口中吞吐著三條猩紅的蛇信，目泛血光，形容猙獰，絕對是一條凶蛇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