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3章 不老的女人，不能說的畫卷

  在丁零他們飛過的那片草原上，那些曾經進入丁零視線中的牧民們，如今正對著天空中的異象發呆。

  這些牧民世世代代都居住在這草原之上，對於他們來說，極遠處的那一片大黑山就是他們這個世界的終點，從過去到現在，從來沒有人試圖去探尋山那邊到底有什麼，到底是什麼。

  當然，他們卻是知道這個世界上，有神的。

  因為牧民們曾經親眼見到過一隊隊神兵從天空中，從雲層上走過，然後又消失在遙遠的天際。

  每當神明出現的時候，他們就會跪在地上，然後開始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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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天空中出現了記憶中從來都未曾出現過的雲彩，甚至還有人隱約在雲彩中看到了兩條神龍！

  這異象讓所有人的都驚呆了，於是他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只是呆呆的看著天空。

  直到……一個小孩從帳篷中飛快的跑出，然後大聲的喊著：「把牛羊趕進圈裡，蛇姑說了，大家把牛羊趕迴圈里……！」

  於是，愣在草原上的牧民們終於回過神來，開始車馬揚鞭，將散落在草原各處的牛羊趕迴圈中。

  不多時，一騎駿馬從草原上飛馳而過，直奔那個小孩跑出的帳篷而去。

  騎士下馬之後，先是在帳篷外面整理了一下衣裝，又連續更換了幾次表情，這才在門口恭恭敬敬的彎腰問道：「麻吉卓瑪，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帳篷裡面傳來一個溫柔的女聲：「進來吧。」

  麻吉卓瑪，在草原上的意思是「不老的人」。

  輕輕的打開門，騎士小心翼翼的走進了帳篷。

  一個看起來三十出頭的女子靜靜的盤膝坐在帳篷的中央，她穿著一身極為樸素的尋常衣衫，頭髮很隨意的在頭上挽了一個髮髻，髮髻上別著一根翠綠珠暉的玉簪。

  在她盤膝坐著的腿上，放著一副刺繡，刺繡只打開了一半，另外一半卷在一旁。

  現在，她正在用針慢慢的繡著一副騎士完全看不懂的圖案。

  騎士來到女子面前，他單膝跪在地上，生怕多看一眼女子就是褻瀆一般的低頭輕聲道：「蛇姑，天空中似乎有神在打架。」

  女子慢慢抬起頭，只見她的長相雖然漂亮，卻一點也沒有讓人眼前一亮的感覺，只能說，她只是普通的漂亮。她的臉上雖然沒有皺紋，但眉眼之間卻似乎藏著無盡的滄桑。

  確實，既然叫「不老的人」，那麼她的年齡……肯定就不會小了。

  叫蛇姑女子雖然抬頭，手上的小針卻一直沒有停止，繼續在慢慢的穿針引線。

  蛇姑輕聲問道：「桑多吉那，你看到天神了嗎？」

  「沒有……但是我看到那些光，是從那邊過來的。」桑多吉那遲疑了一下，他比劃著名：「山的那邊。」

  「喔……我知道了。」蛇姑輕輕點了點頭，她沉默了幾秒，然後又抬頭從頭頂的透光縫隙望去。

  縫隙並不大，卻依舊能看到在空中飄飛的那些彩色的光芒。

  蛇姑道：「你叫大家把牛羊管好，都躲進帳篷裡面不要出來就是了。」

  桑多吉那恭敬的點頭：「好的。」

  蛇姑頜首：「你出去吧，等我把這幅畫繡完。」

  聽到這裡，桑多吉那終於抬頭看了一眼蛇姑手中的刺繡。

  蛇姑雖然數百年前就被稱為不老的人，更甚至被草原上的牧民們稱之為女神……但她確確實實一點都沒有展現過神跡。她帶給草原的，很大程度上是智慧。

  她教會了草原上的牧民如何辨別草藥，如何從桑樹上養蠶，然後抽絲剝繭製成衣服，她又教牧民在布滿糞便的荒地上面種植野菜和粟米……

  可以說，她就是整個草原最聰明，最崇高的智者。

  但是，自傳說中她第一次來到草原的時候起，她便一直在繡花……雖然她並不是一直都住在草原，甚至很多時候都會不知所蹤的離開，但她無論在做什麼事情的時候，似乎人們見到她都在繡花。

  所以，桑多吉那終於再也壓制不住內心的好奇，他鼓起勇氣，近似於戰戰兢兢的問道：「蛇姑……能問一問，您繡的是什麼嗎？」

  蛇姑微微一愣，她似乎有些驚訝桑多吉那的問題，又似乎有些驚訝桑多吉那會問她，但楞過之後，笑意便慢慢的出現在她的臉上。

  她搖了搖頭，然後輕輕的道：「桑多吉那，我來這裡六百年了，你是六百年來，第一個問我做什麼的人。」

  桑多吉那立刻惶恐起來，他低頭道：「桑多吉那罪該萬死，冒犯蛇姑了。」

  「不，你沒有冒犯。其實，我一直在等著你問呢……」蛇姑微微的笑著，輕聲道：「好奇心，永遠是推動你們前進的最高動力。」

  「如果沒有好奇心，你們的祖先就不會嘗試放牧，如果沒有好奇心，你們的祖先就不會學著吃熟肉，如果沒有好奇心……你們將永遠的呆在這片草原，這個世界。」

  聽了蛇姑的話，桑多吉那身軀猛地一震！

  他抬頭看著蛇姑，當看到蛇姑臉上溫和的笑容時，他再一次的鼓起勇氣道：「那蛇姑……我想去山那邊看看，行嗎？」

  蛇姑沒料到他居然會問出這個問題，再次微楞之後繼續笑道：「可以啊，不過前提是你能過去。如果不能，你就需要想辦法過去。」

  桑多吉那仿佛受到了極大的鼓舞一般，他仰起頭，熱血沸騰的道：「那……我這就想辦法！」

  蛇姑微微一笑，卻繼續的低下頭道：「去吧，不過這幅畫的名字我可不能告訴你。」

  桑多吉那微微一怔。

  「嗯……因為如果我說出了它的名字的話，整片天空都會變色的啊。」

  ……

  桑多吉那走出帳篷之後，蛇姑微微一笑，她將針連帶著線放到靜靜的立在她身旁的那一個小葫蘆裡面沾了一下，只見一道光芒隱約一閃，便隱藏在了繡花針之中。

  然後，蛇姑繼續的繡著她的圖案。

  針腳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整個布卷，當繡到最後一個地方之後，蛇姑終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她慢慢的打開被捲起的那一部分，便只看到，一副雄偉的山水畫卷便出現在眼前。

  畫卷之上，有五個仿佛不屬於字的字。

  蛇姑凝視著畫卷，她輕輕的呼了口氣。

  然後，她抬起頭，再次望向頭頂。

  頭頂之上，一道七彩虹橋跨越天際，從天空的深處，直達山的那邊。

  「真的是，魯莽的孩子啊。」

  蛇姑輕輕的嘆息了一聲，然後再次捏起縫衣針，開始繡著畫卷最後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