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真不是故意的

  「還是我來吧？」梁初一坐在自行車後面，有點兒過意不去。

  一個青壯大小伙子坐著不動，讓一女孩子死命蹬著自行車，旁邊一起騎車的人都投來不少白眼。

  哪怕有很多人其實是嫉妒。

  只不過俞思穎沒感覺，當然了，指的是對別人的眼神，蹬自行車吧，俞思穎還真是有點兒吃力。

  偏偏這個時候又是下班高峰期，這讓俞思穎無論是精力還是體力，消耗都很大。

  快到三中門口的時候，總算是有點兒下坡，俞思穎正鬆了一口氣，一輛小車卻突然橫里竄了出來，估摸著那輛小車也是想讓俞思穎先過，於是很小心的停了下來。

  可這讓俞思穎嚇了一跳，緊張之下，俞思穎幾乎是一下子把前後車閘拉死。

  自行車車閘那點兒摩擦力，根本就沒法子立刻讓載了兩個人而且還有點兒小速度的車輪子立刻停下來，哪怕是很慢的速度，依舊還是朝著小車奔了過去。

  「哎、哎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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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覺自行車還在往前竄，梁初一一邊叫著一邊伸出雙腳去蹬路面，權當幫助剎車，一雙手卻不知不覺伸出去摟在俞思穎的腰上。

  自行車在梁初一一雙腳大力摩擦下，倒是停了下來，可是猛然間停車，俞思穎就不得不從車坐上被慣下來，俞思穎連忙一隻腳站地，以求站在地上穩住車子，不讓自己和車子一起倒下去。

  可是，如此一來，梁初一這傢伙的一雙爪子就自然上滑，直接碰到了俞思穎身上不該被別人碰的地方。

  「哎……」

  梁初一瞬間石化——我真不是故意的。

  「哎」這一聲，幾乎停留在梁初一嘴裡長達二十秒。

  「哎……」俞思穎也石化了，俞思穎曉得梁初一不是故意的，可這傢伙這方式，還有這力度……

  俞思穎原本被嚇得有點兒發白的臉，慢慢的紅了起來，先是一團暈紅，慢慢的變成了血紅，最後像是要滴出血來。

  「放開啊……」在長達半分鐘之久的凝固狀態之後，俞思穎低低喝道。

  梁初一腦子裡面一片空白，唯一能做的就是依舊緊緊從後面抱著俞思穎，一雙爪子還緊緊的搭在最不該讓自己觸碰的地方——可梁初一真不是故意的。

  「你放開啊……」

  俞思穎再次低喝，甚至還騰出一隻手直接去掰梁初一還捂在自己胸部的手，可是，本來握著車把的手鬆開，車子一下子失去平衡，連人帶著車子往一邊兒偏倒過去。

  「哎……」梁初一大叫，兩條腿硬生生的夾住車子，手上也更用力摟著，幾乎是硬生生的摟著俞思穎，扶著她和車子不讓偏道。

  那小車裡的人放下車窗，探出頭來：「哎……你們到底過不過啊……」

  開小車的滿臉的笑，卻很明顯有幾分猥瑣。

  瞬間，梁初一恢復正常，努力將車子和俞思穎扶正，然後像是被烙鐵燙著了手似的鬆開按在俞思穎胸口上的那對爪子。

  「兄弟，大街上這樣秀恩愛，會遭人嫉恨的……」那開小車的一邊笑一邊關上車窗，然後緩緩的把車子開走。

  俞思穎轉頭，紅著臉，說不清楚是羞憤還是嗔惱，但嘴裡卻僅僅只長長的崩出來一個字：「你……」

  「對不起……」

  梁初一隻道歉，不解釋，剛剛的確不是故意的，可是要解釋起來就很難，有些時候，解釋，其實是會越描越黑的。

  梁初一不希望越描越黑。

  只是俞思穎也就崩了個「你」字，然後推著自行車走人，哪怕還有一段路才到三中，俞思穎也不騎車了。

  梁初一倒是很坦然的跟在後面，不過，腦子裡面老是盤旋著一個柔，堅挺和柔。

  進到三中，俞思穎很平靜的把李陽叫了出來。

  見到梁初一，李陽依舊是一副五體投地的模樣，還抱著拳頭叫了聲：「大俠……」

  梁初一莞爾：「別客氣，俞老師跟我說了你的事兒，我就過來看看。」

  「多謝，大俠……」

  俞思穎很平靜的說：「李陽，這是個機會，我希望你好好的珍惜，好好地跟著梁老師學學，不過你也要記住一點，別落下其他的功課……」

  叮囑完李陽，俞思穎半句話也不多說，直接把李陽扔給梁初一，然後走人。

  李陽看著俞思穎的背影，有些奇怪：「咦，俞老師今天是怎麼了？」

  梁初一「啊」了一聲，但隨即一邊往文體室走，一邊笑說：「聽說你很喜歡音樂……」

  李陽在後面答道：「我爸以前在市文宣隊，後來被分流，所以這方面一直都是他很厭惡的……」

  梁初一「嗯」了一聲，總算是曉得李陽現在的具體情況，市文宣隊的孩子，肯定少不了被音樂之類的東西薰陶，所以李陽喜歡音樂，而李陽的爸爸卻是從市文宣隊被分流出來的人，對文藝方面有心理陰影，所以不支持李陽朝著這方面發展，作為梁初一來說，是很容易理解他的心情的。

  李陽在後面又說：「其實，我真的很喜歡音樂，比如張天王、劉天王他們，唱歌的樣子真的很帥。」

  「張天王和劉天王是你偶像？」梁初一轉身過來，笑看李陽：「你僅僅只是覺得他們唱歌的樣子很帥，還是想要模仿他們。」

  李陽有點兒蒙，不明白梁初一的意思。

  梁初一笑著解釋：「如果他們僅僅只是你的偶像，而不是你人生的目標，你可以崇拜，但實在沒必要去模仿他們，因為他們的很多，不是很容易模仿得來的。」

  李陽總算是明白過來，但卻有些激動起來，一張稚嫩的臉都漲紅了：「我想跟我爸證明，不是搞藝術學音樂就一定不會有出路。」

  「僅僅只是為了一個證明？就只是為了讓你爸覺得你行？」

  李陽眼裡閃爍著一些仿徨，因為在「大俠」面前，李陽不想說假話，可是李陽真的就只是想要跟他爸證明他行，除此之外，人生目標什麼的，對只有十六七歲的李陽來說，始終還是有點兒模糊。

  進了文體室，梁初一打量了一下，幾天前傅雪來這裡練歌，桌椅板凳什麼的都還沒收拾，甚至還留著傅雪練過歌的痕跡。

  梁初一找了把椅子坐下，然後笑看著李陽：「如果說我今天不會叫你唱歌什麼的，而僅僅只是想跟你聊聊天，你願意嗎？」

  李陽笑了笑：「當然樂意奉陪。」

  在李陽心裡，梁初一是個高手，大俠，能跟高手和大俠聊天，當然是求之不得。

  「那好，你先坐著……」

  等李陽坐下，梁初一這才說道：「到了現在我才明白，其實，當父母的有時候很容易用他們的經驗來衡量孩子們的未來，毫不客氣的說，有的時候的確不免會出現些偏頗，但總的來說，父母都絕不會希望自己的孩子毫無作為，只能庸庸碌碌過一輩子，他們總是想著要保護自己的孩子，無非就是方式而已，你覺得我說的這個你願意認同嗎？」

  李陽毫不猶豫的點頭：「我爸對我其實挺緊張的，他就是不喜歡我把音樂當成理想而已。」

  「那麼，你現在是想證明你行，還是想改變他對音樂的看法？」

  「我不想改變他什麼，但我喜歡音樂，喜歡唱著歌帥帥的樣子，我跟我爸證明我可以，或者以後，他就不會不支持我的想法。」

  「呵呵，你是想在你爸面前爭取一點兒地位才是吧。」

  梁初一笑了起來，倒不是覺得李陽可笑，而是自己也這樣做過，但那是很久以前，而且自己做得很失敗。

  李陽一下子侷促起來，說實話，李陽的未來，甚至是未來每一步，家裡都已經安排了下來，李陽必須得按照安排好的路數走下去，所以，李陽想做點兒什麼。

  這其實差不多每個小男生都會做的一件事，只是方式不同而已，而最大的區別就是有些人會做的很出彩，有些人就做得比較平庸。

  畢竟他們還很青澀。

  梁初一想到不久之後一個專門形容這個階段的孩子們這種行為的詞語：叛逆期！

  而李陽現在正是處於這個階段。

  弄明白這些，梁初一跟李陽笑說：「如果你僅僅只是這個目標的話，我倒是建議你真的只需要把這件事當成一個很普通的喜好就好，用不著格外較真。」

  誰曉得李陽一下子攥緊了拳頭，一張稚嫩的臉也漲紅：「我為什麼不能較真？我喜歡啊，我喜歡的都不能做，我還能去做什麼？」

  看著李陽激憤的樣子，梁初一倒是喜歡起來。

  是啊，自己喜歡做的都不能去做，還能做什麼？

  「你有點兒像我，這很好，成，我可以不管你的人生目標是什麼，就因為你『喜歡』，我可以幫你，不過，你是要參加音樂大賽是吧，你得答應我，在這件事情上面，你得去拼，得去跟我拼個很理想的結果出來，怎麼樣，有沒有信心？」

  「有，當然有了……」

  李陽答應的很大聲，而且信心滿滿，因為梁初一是個高手，高手出招，必定不凡。

  梁初一出手當真不凡，不過這件事情其實挺簡單，無非就是幫李陽選一首比較合適的歌，讓李陽有機會得到冒敏的指點而已，跟傅雪那邊的要求相比，基本上算是微不足道。

  於是，梁初一讓李陽把吉他拿過來，直接自彈自唱一首很多年後的經典製作《閬中之戀》。

  「天地合換的神奇，天人合一的美麗，告訴你這千年古城的美麗，青龍白虎相伴左右，朱雀玄武福佑前後，嘉陵夢繞漁火晚舟，一壺老酒濤聲依舊……」

  一首《閬中之戀》唱完，李陽徹底被震懾，只感覺那那句「風水多情啊千萬風流啊，江山多嬌啊萬千錦繡」實在是繞樑不止。

  甚至很久很久，那旋律都還在腦子裡面盤旋著。

  「這是你的新歌？」俞思穎的問話，終於徹底讓李陽回過神來，不過俞思穎問的卻是梁初一而且問得非常平靜，出於好奇，卻沒什麼激動，就是覺得這首歌不錯而已。

  其實，於是硬把李陽扔給了梁初一之後，沒到別出去，就在文體室外面——其實不是想聽梁初一跟李洋聊天，而是想曉得梁初一會怎麼幫助李陽。

  但是最後，卻再次被梁初一的歌給吸引了進來。

  不過，俞思穎再也沒了往日的親近，甚至是刻意的跟梁初一保持著很遠的距離，至少兩步遠吧，反正就是可以保證，不管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讓梁初一再發生令人尷尬的那種事情的機會。

  「怎麼樣？有沒有感覺差了點兒什麼？」梁初一眯著眼睛問。

  「差很多東西……」俞思穎遠遠離著梁初一坐了，這才繼續說道：「這首歌裡面，很明顯有一半是充滿陽剛之氣，另一半卻很溫柔婉轉，也就是說，這首歌應該是男女組合聯唱，而你一個人唱著，歌里的柔美，你根本無法表達出來……」

  俞思穎說很平靜，平靜得就像是在批改學生的作業，就是批改作業，不摻雜任何個人感情色彩。

  梁初一翹起大拇指：「高，不愧是音樂學院出來的……」

  「你用不著跟我說好話，說罷，你是不是準備讓高雅跟他合唱這首歌？」

  俞思穎還是很平靜，但心裡肯定已經忘記了在自行車上的那一幕，因為她又看到了一個學生的希望。

  高雅的希望。

  雖然俞思穎不曉得高雅跟梁初一之間到底有什麼隔閡，但是高雅的歌唱得很好，而且剛剛這首歌裡面很溫柔婉轉的那部分，特別適合高雅來唱。

  高雅是俞思穎的學生，合適不合適，俞思穎心裡清楚得很。

  所以說，梁初一這首歌，就肯定不是只給李陽一個人準備的，而是還給高雅準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