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王對王

  蘇杭把剝了皮的西紅柿採用同樣的鋸刀手法切成了月牙塊，接著把兩個雞蛋打碎，用筷子攪拌均勻，向蘇曼示意道：「無論是攪拌雞蛋還是肉餡，都是一個原理，主要靠手腕發力，保持一個方向攪動。」

  蘇曼點了點頭，她現在如同一張白紙，蘇杭隨意的在上面潑墨，每一筆都是濃妝重彩。

  蘇杭攪拌好雞蛋，往裡面略點了些鹽，又切碎了些蔥花進去：「雞蛋最喜歡蔥，記住了。」

  接著，他燒鍋熱油，把兩個沒有去皮的番茄塊快速翻炒幾下後，裝盤，就著尚帶餘溫的熱油，把去了皮的番茄塊丟進去翻炒，這一次炒得時間比較久，直到整個西紅柿都化做了湯汁。

  蘇杭唇角彎起，笑看著蘇曼講解：「番茄汁其實就是這麼弄的，只不過這種更新鮮也更酸。」

  他把炒好的番茄汁加了些鹽，往炒好的番茄塊上一澆，接著快速的刷洗了下炒鍋，再次放油，手腕晃了幾晃，溫熱的油便掛了多半個炒鍋，他單手捉起裝著蛋液的碗，手腕抖動，在鍋里一揚，登時香氣四溢。

  蘇曼眯起眼看去，微微一怔，因為蘇杭剛才掛了大半鍋油，那雞蛋也掛了滿鍋，蛋液被攤的極薄，與其說是炒蛋，不如說是一層蛋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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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杭加大火力，鍋鏟順著鍋沿轉了一圈，把雞蛋鏟落，隨手切了幾下後，將蛋倒入了西紅柿里，一時間，紅黃相映，分外好看。

  蘇曼摒住了呼吸，看著黃橙橙的雞蛋和鮮紅的西紅柿，兩種顏色井水不犯河水，鮮明異常，成功再現了那日家中宴請時令人驚艷的番茄炒蛋。

  她小心的用指尖拎起了一塊雞蛋，正面鮮黃的雞蛋背面，沾滿了西紅柿汁，她輕輕呼出一口氣，終於明白為什麼蘇杭做的番茄炒蛋，顏色又漂亮，又入味了。

  蘇杭看蘇曼自行思考出答案，暗自點頭，開口提拔了幾個關鍵之處：「這道蘇氏番茄炒蛋的關鍵之處是炒蛋一定要夠薄夠均勻，這樣沾上一點番茄汁就很入味。」

  蘇曼聽到蘇氏兩個字時啼笑皆非，抬眼看了大言不慚的老爹一眼，不由暗自好笑，老爹竟然還有這樣促狹的一面。

  接下來是蘇曼的練手時間，知易行難，她自己動手，才知道攤上那一層薄薄的蛋餅有多難了，每次不是蛋糊了，就是掛的不均勻，總算味道尚可，還能入口。

  賣相上比蘇杭做的差了許多，這個也沒法急，只能慢慢練了。

  她一口氣做了一大盆的番茄炒蛋，加上半盆糖醋排骨，喜滋滋的裝進了飯盒裡，又挖出幾盒白飯，興致勃勃的對蘇杭道：「喂，我走了啊！」

  蘇杭皺眉看著兵荒馬亂的廚房，瞄了她一眼，「早點回來！」

  蘇曼應了，大步的往外走去，順著記憶，一路穿街過巷，到了張揚等人暫居的拆遷區。

  上次是白天來還不覺得，這一次夜幕降臨，一片昏暗中，拆了一半的房子朦朧中如同一隻只巨獸，張牙舞爪格外可怖。

  蘇曼大著膽子往裡走了幾步，聽著呼嘯的夜風吹起的如泣如訴的飄渺聲，終於扛不住了，她乾脆的喊了一嗓子：「喂！快出來吃飯了！」

  喊完，不待少年們出來，她尋了個乾淨的石階，把手裡的飯菜放下，聽到周遭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後，才轉身離去。

  蘇曼走後不久，夜色中幾道身影從殘垣斷壁中嗖嗖的竄了出來，很快順著香味匯聚在了她提來的飯菜前。

  年幼的兩個孩子不停的吞咽著口水，卻並未動手，大點的少年直接看向了張揚，「大哥？」

  張揚眉頭皺起，掃了一眼放在石階上不斷散發香氣的飯菜，又看了眼遠處幾乎要看不清的身影，吩咐道：「你們先吃。」

  話罷，他撒開腳丫子向著蘇曼追去，他們這幫人，最厲害的還是腳底的功夫，想捉他們的人太多，只有腿夠快，才能逃過性命。

  重重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就像是有一頭原始巨獸在身後追趕，蘇曼心一驚，匆忙回頭，看到間隔百米的地方，張揚幾乎融入了夜色中，幸好她已經熟悉了少年的身形，才勉強認了出來。

  蘇曼定下心來，她頓住腳步，安靜的等待著張揚的接近。

  張揚卻也停住了腳步，隔著瀰漫的夜色，兩個人都看不清楚對方的表情，只是安靜的對峙著。

  蘇曼隱隱猜到了張揚的心思，她抬起腳步，重新上路，果然，身後再次傳來了對方有意踩重的腳步聲。

  蘇曼回過頭去，看到張揚不緊不慢的身影，忍不住再次嘗試，她再度停下腳步，片刻之後，張揚也停了下來。

  她重新邁開腳步，身後又傳來了少年的腳步聲，蘇曼唇角漸漸勾起，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這個傢伙，真是典型的面冷心熱。

  一直到了蘇曼家所在的街區，少年才隱去身形，蘇曼邁進家門的剎那，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街面上三三兩兩納涼的人群中，張揚已是蹤影全無。

  抬頭撞到蘇杭一臉鬱悶，蘇曼好笑的問道：「怎麼了？」

  蘇杭視線上移，蘇曼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見牆上的時鐘準確的指到了九點的位置，她下了課以後，燉了排骨炒了西紅柿，又跑到張揚那邊，來回一個小時，也難怪時間過的飛快了。

  蘇杭悻悻的道：「你還要做功課吧？沒時間練習雕工了。」

  蘇曼眉頭微皺，她想了想，開口道：「我們學校要校慶，班級里有任務，以後晚上我可能要晚一點回來。」

  蘇杭嘆了口氣，蘇曼到底和他不一樣，作為一個父親，無論如何，他也說不出不要讀書了，專心練廚藝這樣的話來，他點頭應道：「好，那暫時先不學雕工了，不過每天的功課不能少。」

  意思是只能壓縮蘇曼的睡眠時間了，蘇曼苦笑著勾了勾嘴角，她家餵對於把她培養成一流的廚子還真是執著啊。

  第二天一早，蘇曼剛進教室，嚴寧便招呼她一起去學生會，因為校慶就在半個月後，時間緊張，各個班級的項目都要早點定下來，好開展後續工作。

  蘇曼和嚴寧一起進了會議室，抬眼望去，一面牆上已經拉起了幕簾，上面的投影按照班級順序排列，每個班級下面三個提案，幾個學生會的執事正在忙碌著，篩檢出項目重複的班級。

  嚴寧和蘇曼來的比較晚，大部分班級都已經標記好了，走到操作電腦的方烈身邊，嚴寧開口道：「初二二班，咖啡店。」

  方烈揚了揚眉毛：「只有一個？」

  嚴寧點了下頭，一旁的蘇曼趁勢插話道：「咖啡店會由我全權負責。」

  她頓了一下，看著方烈的臉色，強調道：「所以我沒時間來學生會幫忙了，還請您見諒。」

  方烈漆黑的眼睛一暗，您？

  方烈沒有搭理蘇曼，抬起頭在前方的幕簾上掃了一圈，慢條斯理的道：「蘇曼同學，你們班級的項目和高二一班的衝突了，根據避讓準則，低年級的要讓位給高年級，你們的項目不予通過，真遺憾——」

  他眼中泄出了笑意，漫不經心中卻帶著咄咄逼人的味道。

  嚴寧皺起眉頭，正要開口，卻被蘇曼伸手攔住，「那我們改成書店好了。」

  方烈的笑容漸漸斂起，懶得多說，直接報上班級：「初三五班。」

  蘇曼堅持開口道：「卡拉OK店。」

  方烈側過頭去，看向身邊的一個男生：「我記得我們高二五班還沒有定下活動內容吧，就卡拉OK店好了。」

  嚴寧臉一沉，方烈分明有意為難，只要高二五班沒有定下，他們班級準備的內容就一定會矛盾。

  蘇曼垂下眼帘，看來方烈是一定要假公濟私了，「方主席，我們單獨談下好嗎？」

  方烈眉頭一揚，對著左右使了個眼色，學生會的成員魚貫而出，連帶著來報備的執行委員們也被挾帶了出去。

  蘇曼又看向了一臉猶豫的嚴寧：「你也出去，我和他談談。」

  嚴寧看了眼方烈，後者此時專注的看著蘇曼，臉上帶笑，笑意卻未達眼底，他心中暗嘆，從善如流的走了出去。

  蘇曼待所有人都出去，才冷靜的開口道：「師兄，不要讓我瞧不起你！」

  方烈低低的笑出聲來，伸出食指，憑空沿著蘇曼的輪廓緩緩勾畫：「只要你願意留在我身邊，你們想開什麼就開什麼，咖啡店，書店，卡拉OK，都是一句話的事。」

  蘇曼瞪著方烈，他的手指骨節突出，看上去非常有力，凌空勾畫帶著異樣的曖昧，雖然並沒有肌膚上的實質接觸，她的臉頰還是漸漸發燙。

  蘇曼悶哼一聲，後退一步，遠離他手指的蠱惑，臉上堅決無比，毫無退縮之意，直視著方烈：「那我只好退出這次校慶了，身體不適，我需要長期休養，弄個假條很簡單吧，我家老爹什麼樣子你也見過，他不會反對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