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一個看客的自我修養

  風正豪無疑是有著極高超的謀略和極狠辣的手腕，難怪可以將王家整的家破人亡，就沖這種智商碾壓，王家拿什麼和風正豪斗？

  王藹那仗勢欺人的三板斧，就算沒有老趙這個事，遲早也會被風正豪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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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提是……沒有天變！

  天變的出現，讓本來實力差距縮減許多的王家和天下會，一瞬間又拉開了！

  王家數百年的積累，底蘊肯定不是天下會所能夠比擬的，天下會成立才幾年，可沒有因為天變而出關的老一輩強者。

  如果沒有天變的話，更加年輕的風正豪肯定能贏得了王家，這是毋庸置疑的，熬都能熬死人王家一幫老朽，然後再找機會打你兒子！孫子！

  但天變出現了，在絕對的實力優勢下，任何陰謀詭計都是沒有用了。

  錢財被坑可以再賺，內訌可以鎮壓，只有王家老一輩還在，王家就亂不起來。

  所以，風正豪急了。

  熬了幾十年，在即將看見黎明前的黑暗那一刻，發現自己有可能熬糊了，如何能讓人接受……

  所以，風正豪隱瞞下了王臣加入復神派組織，並且準備要伏殺趙智隱的事。

  若是提前說了，那麼趙智隱肯定是不會死的，而且還能反埋伏一波，把王臣和一眾前來伏殺的人盡數擊殺。

  但是季小狠肯定也不會做出要殺人全家，滅人全宗的事情來。

  沒有損失，不心痛，何至於去殺人全家，大不了串門的時候殺幾個，這就差不多了……

  王家大概率也能直接丟棄掉王臣，保全下自己，但如果只死一個王臣，還是風正豪用遣將術所能控制的【傀儡】，這個事完全沒有任何意義了。

  所以，風正豪放任了這個事情的發生，眼睜睜看趙智隱被伏殺而死。

  季小狠真毛了，血洗復神派相關人員，王臣一直沒被調查到，但是風正豪絲毫不急，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果然，王臣被查出來了，只是沒想到，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句話還會應在風正豪自己的身上。

  李源敲著桌面的手指停住了，因為他全部都想通了。

  但是同時，內心對於風正豪的厭惡，達到了一個極致……

  借刀殺人這計謀好啊，秒啊，絕啊，可是風正豪到底有沒有想過，那把刀，是守衛國家，守衛人民的刀！！！

  李源看穿了，但是不能說開。

  他也非常想要撕碎風正豪這幅嘴臉，但是他不能揭穿風正豪……

  一旦將這件事情擺在檯面上，一旦說開了，國家重臣之死竟是由國人引發，這種新聞冒出來會引發大問題的。

  最為直接的影響，就是會讓很多軍異人心生心魔！

  甘願默默付出的我們，慘遭背刺？

  所以，我們是可以被私人仇怨所犧牲掉的棋子？

  我們在守衛的到底是什麼？

  與此同時，曾經展開的報復也變得可笑……

  嘿，這可是你們的人主動聯合我們殺自己人的呢……

  你們華夏人可真有意思～

  李源一想到有可能發生這種事情，拳頭攥緊……目光充滿殺意，但卻又無力反擊。

  他看向風正豪，後者這幅神情分明是早就準備好了這條後路了。

  他可以毫不猶豫，彈指間殺光一個宗派，也可以面不改色注視著各種稀奇古怪血腥的死相！

  但唯獨此刻，他不想讓這種誅心的【真相】出現，傳播開來……

  他必須瞞下這件事，這個鍋，只能由所謂的復神派這個神秘組織背下來。

  風正豪看著李源的神情，知道自己的陽謀成功了。

  沒錯，從這一刻開始，屋子裡所有人，加上剛才電話另一邊的季小狠，一共八個人，六死二活，活著的季小狠和李源，會將他風正豪也參與伏殺案這個真相徹底埋葬！

  這一切，風正豪不為保全自己，甚至不為保全天下會，他只為保全自己那已經逃跑的兩姐弟。

  如此一來，就算季小狠和李源想要清算，就只能暗中進行，只要追殺無法留於書面，那麼至少不會出現以一國之力調查兩姐弟下落的事情。

  那兩姐弟無論如何，日子總會好過點……

  ……

  「你的手段我見識到了，厲害……希望你在肖自在手裡，也見識見識他的手段。」李源平靜道。

  風正豪平靜說道：「我說過了，無論什麼懲罰，我都甘願領受。」

  李源已經什麼都不想說了，他現在只想帶著風正豪回去。

  至於風星瞳和風沙燕的下落，事後可以讓黑炭兒測算一下。

  非常期待風正豪看到自己的兒子女兒出現在眼前的表情！

  但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一個中年壯漢走了進來。

  中年壯漢面如死灰，雙眼毫無半點亮光，就像是一具沒有生氣的木偶人……

  這個狀態，李源覺得有點像昨天的自己……

  風正豪在看到中年壯漢的一剎那間，猛的從椅子上站起身，雙眼瞬間瞪大，瞳孔緊縮，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第一次失態喊道：「老三，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是小姐和少爺讓我來的……」

  老三一臉平靜掃過沙發上最為玩世不恭，也被天下會集團公認手段最為陰狠的人——南宮民。

  老三面無表情繼續說道：「我帶著小姐和少爺前往四號基地的途中，南宮先生的電話打過來了，那是開了揚聲的一通電話，電話內容是您向他們坦白自己參與伏殺趙智隱將軍一事，然後是南宮先生他們服毒自殺的行為……」

  南宮民晃了晃手上的手機，無聲一笑。

  沒錯，會玩手機通話的人，可不只是李源一人，南宮民也搞了一手，對象是什麼都不知情的風家姐弟。

  他和風正豪做了這麼多年的兄弟，太了解風正豪的處事方式，滴水不漏，妥善，隱蔽，善於借勢……優點太多太多了，但是，追根溯源，風正豪到了最後關頭最在乎的只有一個事情，那就是風沙燕風星瞳兩姐弟的未來。

  風正豪無論如何，都不會想要讓自己的女兒兒子陪自己死，那麼很大可能性，他會送手自己的孩子……

  送到哪裡不清楚，怎麼送不知道。

  但有一個事情還可以肯定，那就是風正豪肯定不會告訴兩姐弟真相，一如沒有告訴他們。

  「老三，你們家那兩姐弟知道自己的混帳父親犯下不可原諒的罪孽，沒有過來親口問問嗎？」

  「不過也沒有關係，不來就不來，至少知道自己是漢奸的兒子女兒，父親是殺死國家英雄的兇手之一，將來肯定會躲嚴嚴實實的，想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樣不敢見天日！」

  南宮民呵呵笑道。

  這年頭，大家都愛投桃報李，哪有光拿別人【驚喜】，轉頭理所應當就得還上一份【大禮】。

  「社死的滋味如何，這禮物，你可還喜歡嗎？」

  風正豪聽到這裡，頓時心生不詳的預感，渾身劇烈顫動了起來。

  他猛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踉蹌了一下，聲音顫抖道：「星瞳……沙燕……他們人呢！！？」

  老三神情呆滯，緩緩說：「會長，您犯下的過錯除了血債血償外，沒有其他方法可以彌補……」

  「您讓我們走，可我們能走到哪裡去？」

  「通話結束後，沙燕小姐讓我開車趕回來，少爺和小姐都不想逃避這種罪，他們不願過上被人稱作漢奸的逃亡生活……」

  風正豪越聽越感覺到煩躁，沒有理會南宮民，而是急切走到老三面前，攥住他的衣領，瘋狂的喊道：「你到底什麼意思？！我問你他們人呢，沒讓你說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老三抬頭看著他，目光不再呆滯，但卻有了一絲的怨恨。

  接著，他的眼眶發紅，淚霧湧現，兩道淚水划過臉頰，他低聲說道：「就在可以看到這裡的高架橋上，少爺和小姐已經自殺了。」

  轟！

  這道消息猶如晴天霹靂般，划過所有人的心間。

  李源呼吸猛然一窒，有一瞬間的晃神，手掌下的沙發扶手，被一瞬失控的些許先天真炁所撕裂開一道口子。

  風星瞳，風沙燕，兩姐弟自殺了！

  南宮民的臉色同樣發生了變化，笑容瞬間凝固住了。

  他想要報復風正豪，但並不想害死兩姐弟，他只是想要讓風正豪知道自己的一雙兒女已經知道他這個當父親所造下的罪孽，讓這傢伙在臨死前嘗嘗社會性死亡的感覺……

  但，風沙燕和風星瞳，做出了和他們一樣的選擇？

  其餘四個董事默默抽菸，並未開口說話，只是臉上的神情，有些哀傷。

  他們知道了原因，那是因為他們自殺，然後風沙燕和風星瞳也有樣學樣了。

  「你騙我！你在騙我！」

  「我不信！」

  「我不信！」

  「老三，你是看著他們長大的人啊，你是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自殺的對不對，你是不是用這種方式，讓星瞳和沙燕，徹底蹤跡全無！？」風正豪使勁拉扯著老三，試圖從他口中，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李源抬頭看向中年壯漢，卻見他臉上的表情，每一寸都透露出一股悲傷和絕望的情緒，不似作假，不似演戲！

  風正豪幾近成精的人，肯定也能夠看出這一點……

  但是，他不敢相信，無法相信。

  老三張了張嘴，半響，只說出了一句：「會長，抱歉……」

  風正豪瞬間呆住，緊接著狂怒：「你為什麼沒有攔住他們！他們懂什麼！？做錯事的人是我，他們憑什麼要為我而死？！」

  「小姐少爺早就已經長大了，有自己的是非觀，我沒有任何理由，也無法阻止他們成為一個心有大義的人，更不願見到他們內心備受煎熬的活著。」

  風正豪失控咆哮道：「狗屁的煎熬，我只要他們活著！」

  「臨死前，少爺和小姐讓我轉交您一句話，下輩子，他們還想要當您的孩子，只是希望下輩子會在一個平凡而又普通的家庭里……」

  「會長，話我已經帶到了，我該去陪小姐和少爺了，黃泉路上，我還得照看他們，您好自為之。」

  老三拿出手槍頂住自己的太陽穴，伴隨一聲槍響，硝煙和血花綻放，他跪倒在風正豪面前……

  風正豪還拽著他的衣領，臉上有著被噴濺到的斑駁鮮血，鮮紅的血液的映襯下，他那已然毫無半點血色的臉，更顯慘白……

  「呃呃呃……」

  「啊！！！」

  風正豪雙手捂住腦袋，徹底崩潰了，狀若癲狂，雙眼流下的不是淚水，那是血淚！！！

  「這場戲真好看，這對漢奸來說，可真是最大的報應啊，哈哈哈哈！」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南宮民，狂笑出聲，下一秒，他的笑聲停止了。

  因為，風正豪掐住了他的喉嚨，眼神里只有無盡的殺意和瘋狂：「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咳咳……」

  南宮民忽然吐血，緊接著緊緊抓住了風正豪的手腕，然後，艱難的冷笑開口：「我南宮民，才不要死在漢奸的手裡呢……」

  風正豪聽到漢奸兩字，大腦猶如瞬間宕機一般，整個人不動了。

  「幾位老哥，我先走一步了。」

  南宮民笑著說完，氣息在瞬息間盡數消散一空。

  他死了，但是雙眼未曾瞑目，而是直勾勾的盯著風正豪……

  其他四個天下會董事無聲沉默著，下一秒，他們同樣放棄了用修為吊命的行為，同時失去了生命氣息。

  直至死去，他們也並未因為這場牽連，對風正豪說上一句【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狠話。

  「叮……」

  老譚的銅質煙杆掉到了地板上，發出一聲脆響，未燃完的菸草，飄升起一縷青煙。

  李源同樣沉默了，全場，只剩下風正豪無比痛苦的啜泣聲。

  全屋無一人是他所殺，卻都因他而死。

  李源不知道此時是該拍手稱快，還是該感到悲哀難過，總之就是內心十分複雜。

  風正豪跪倒在地，仰天長嘯，緊接著發出絕望而悽厲的慘笑。

  「哈哈哈哈！」

  父親啊，你的仇，咱們風家的仇，我報了！

  但是，代價是整個天下會，是整個風家。

  我成功了……

  ……

  李源沒走，一整個晚上就這麼看著風正豪，兩人沉寂無言一夜，然後朝陽升起的那一刻……風正豪瘋了。

  人在極度悲傷過後，會不會一夜白頭？

  好吧，風正豪本來就是白頭髮，但他在一夜之間心境崩塌，修為盡數消失，老了數十歲。

  如果真有一夜白頭這個事，風正豪又恰好不是白頭髮，一定會的出現的。

  李源親眼見證了一個正常人如何活生生變成瘋子……

  不止是大腦受刺激變成神經病，神魂也陷入極度的混亂中。

  這些都不是假的，因為沒有意義，也瞞不過他……

  一個徹底喪失神智的瘋子，所謂的皮肉之刑對於他而言，已經任何沒有意義。

  林源在離開的時候，一劍殺了他。

  並不是因為出於對風正豪的憤怒，而是對於風星瞳，風沙燕兩人做出的選擇，給予的敬意……

  風星瞳，風沙燕是可以逃跑的，躲藏起來，或許有一線生存的希望，但他們沒有，兩姐弟所做出選擇，令人嘆息……

  還有天下會的那五個董事……

  李源覺得自己好像悟到了點什麼，好像學到了點什麼，但又好像什麼都沒學到。

  唉，不想了，就讓這一家人，整整齊齊的一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