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負荊請罪
2024-05-20 05:24:35
作者: 星星的泡沫
「帶走!」
兩名人犯將被押解離開,卻不想此時突然從人群中衝出個粗使打扮的婦人,手裡拎的籃子衝著秦素腦袋砸去,內里的幾個雞子與小捆韭菜一點沒浪費,全扣對方頭上了。
「你個挨個刀的!虧我還當你好姐妹!你還我兒子命來!」來人正是良覺娘,趙東籬派來尋她之人正碰上外出買菜的她,想帶她去見大人。
卻沒想到趙東笞一來便有了收穫,直接將兩人同時逮住,並且並未刻意低調,此時周圍里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
良覺娘已經從派來找她的人口中得知了些消息,此時再見到被押解的秦素,哪還有理智可言,恨不得直接衝上去掐死這毒婦。
然而掐死是不可能的,周圍的捕快不是吃素的:「你這瘋婦,速速退下,干擾緝拿,刑部的板子不是吃素的!」
秦素又挨了幾下打,良覺娘才被拖下去,到了姜文遠面前,噗通跪地:「大人啊,求您為奴做主啊!那殺千刀的表面上與我親如姐妹,背地裡卻害了我兒性命啊!」
「就是她鼓動奴,讓奴給兒子想辦法脫籍,到外面去謀條生路的!原本奴還以為她是好心,龜奴能有什麼前程可言,誰知道,她就是想讓我兒離了樓里,好方便她暗害啊!」良覺娘認為是自己識人不明,害了兒子一條性命,哭得越發難以自已。
姚家人已經得到消息,不敢怠慢,此次來的,是姚家嫡長,姚鏡城。
「姜大人,趙公子,姚某來遲,慚愧慚愧!」
姜文遠和趙東笞都起身還禮,對方是三品高官,萬萬不敢輕易得罪。
「此番姚家子惹出這滔天禍事,都是姚家教子無方,我身為長兄,責無旁貸,實無臉見二位。」
「此間內情,姚家有情非得以之處,還請二位容我細細道來,如若能通融一二,萬望高抬貴手,姚某必銘感五內。」
「姚大人此話怎講?」除非謀逆大罪,輕易不會連坐親屬,姚鏡均自然論罪當斬,但殺人罪過,一命抵了也就是了,不會牽連三族的,姚鏡城說得有些太嚴重了。
他任職於大理寺,律法上不可能不精通。
姚鏡城今次來此,便是來請罪的,替他四弟,也替姚家。
斟酌再三,該說的還是得先說了才是,父親與兩個弟弟已經開始尋關係幫忙向於尚書說情,希望最終本案能到此為止,姚家肯定不會想保姚鏡均性命,他犯了什麼罪,便接受處罰,是死是活,全憑他的造化,姚家只求自保。
「我那不爭氣的四弟,當初想要定親的姑娘,是秦太醫家的三姑娘,秦素!」
這倒是姜文遠不曾知曉的,不過倒也解釋了為何秦素會心甘情願充當幫凶。
那名叫姚思秦的孩子,莫不是她親生?
「秦太醫獲罪之後,家中女眷籍沒,秦素淪落到青樓,成了官妓。家中本意,是要為四弟選聘他婦,擇日完婚的。」
「然他卻是個死心眼,與秦三姑娘是情投意合,有真感情的,自然不願在佳人淪落時,轉娶他人,與家中弄得很不愉快。」
「可本朝制度,官妓終其一生,不可除其奴籍,便是抬回家裡做妾都不可以。」
「因此,四弟才與家中徹底鬧翻,一怒之下搬出姚家,去了貢院邊的院子,單門獨戶。」
「孩子是他唯一的念想,又因母體原因,自幼身子不好,他愛子成痴,最終做下錯事。姜大人,箇中緣由,姚某都已說明,他偷生妓生子,已是罪過,姚家知情不報,亦無可辯駁,但請姜大人看在姚家一門忠烈,確無害人之心的份上,原宥則個。」
姚鏡城姿態放得很低,照理說,他本不必如此,姜文遠在官職上低了他不是一星半點。
「姚大人言重了,若查明事實,姚家無辜,必不會被牽連的。刑部於大人是大家公認的公允。」姜文遠與姚鏡城打著太極,客客氣氣將人送走。
姜久盈這才從屏風後走出來。
她若有所思:「五叔可曾說過,那秦素娘曾經生過一個孩子?」
以五叔這痴情程度,十年念念不忘,時常想見的女人,如若真曾跟別的男人過從甚密,甚至育有一子,他總不會完全不知情吧?至少青樓里就不可能沒有風聲。
「從未曾聽說。」姜文遠常年外放,跟家裡人的聯繫只能通過書信,與五弟的通信並不頻繁,自然不知。不過回家問上一問,自會有答案。
「而且秦素的身子很健康吧?」那日見著的中年美婦面色紅潤,氣息平和,不像身子不好的樣子。
聽姚禮傑說,姚思秦是打小就肺上弱,稍微多運動就要喘不上氣,是因母親虛弱才導致的發育不良。
可分明不應該是這樣的啊!遺傳學也這麼不科學了嗎?
姚家如此鄭重請罪,便是為了他們家出的這個妓生子嗎?
理論上官妓生的孩子,也是官奴,世世代代為奴,便是籍沒的最大懲罰。
姚思秦沒入奴籍,確實是過錯,然而這點微末小事,在權貴人家面前,根本不是大事,某位皇親的府里就有官妓,生出來的孩子不照樣記在別的庶母名下,趾高氣昂地當著皇親國戚。
規則從來都不是管理統治階級的,姚鏡城格外守法,因此才會害怕?
不對,不對。
這其中怕是有些貓膩。
可曾有人聽說過,秦家的姑娘以前會醫術?可曾有人見到過,秦素懷孕生子時的情景?
如若姚鏡均真的對這唯一的兒子疼愛有加,又怎會在其屍骨未寒之時,將他一個人獨自丟棄在宅院裡,自己一個人偷偷逃之夭夭,藏了起來。
如若姚思秦是秦素親生,為何他死了,身為生母的秦素反應出奇地平靜,一點悲傷難過都沒有?
再怎麼身為醫者,見慣了生離死別,對待自己的血緣親人終歸是不一樣的吧?
姜久盈指出她認為說不通之處,她說服不了自己,期待父親能有些不一樣的見解。
或許這個時代的人她還是不夠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