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案發地點

  姜久盈也很快看完，實在是這驗屍報告內容簡潔得很。

  非無主屍、無苦主首肯，仵作沒有權利解剖屍體，從體表能驗出來的東西，其實少之又少，所以沒什麼可看的。

  她注意到死者口鼻的檢驗這上面沒有登記。

  「趙伯，我有一事不明。」趙仵作比姜文遠還要大。

  「小娘子請講。」趙仵作見姜文遠並無制止的意思，還挺感興趣準備聽聽姜久盈說什麼，便將心底的詫異埋得再深一些。

  這世道或許變了，小娘子都不愛紅妝，改斷案了。

  「新死者，趙伯可對其鼻腔深處探查了？」人死之後，呼吸停止，檢驗鼻腔深處的殘留物，可以判斷出對方溺斃的大致地點範圍。

  

  董燦燦死得時間稍長，被人發現時已經高度腐敗，再做這樣的檢查毫無意義，但是王懷琪不一樣，她死亡時間不久，說不定能有發現。

  「不曾。可小的不知道，姑娘要探鼻腔深處有何用？小的已然確定死者是溺水而亡的。」小孩子家家的，是真的懂，還是出於好奇？

  「那趙伯可知，水質不同，水裡富含的物質也有不同？比如城外的浚河，因漕運發達，河面上來來往往的船隻極多，河水渾濁，泥沙量大。」

  「而另一側的浹河，水流湍急，暗礁極多，行船不易，人煙稀少，幾乎整個河面都覆蓋著綠藻。」

  「那又如何？」兩具屍體發現的地點不同，鼻腔里的殘留物不一樣，也不稀奇啊，趙仵作有些不以為意。

  他幹了半輩子這行當了，手裡過過的死屍沒有一百也有八十，還從未聽說過這麼複雜的檢驗方式。折騰下來，能確定什麼？

  「我們暫時只能判斷兩名死者都是被人溺斃，可我一直覺得，這兩條河，都是拋屍現場，而不是案發的第一現場。」

  「之前我們說過，兇手應是個書生，就算他還有個幫凶，兩個人要抬一個大活人去河邊殺人，都是風險極大的事。」

  「兩名死者身上沒有抵抗傷。試想想一個大活人，被人關進豬籠，馬上要扔河裡淹死，哪有可能不掙扎不喊叫不反抗的道理？」

  「可死者身上偏偏就是沒有傷，而且就連嘴裡都沒有損傷，無論是用布條封堵，還是套個麻袋之類，死者的牙床上都應該有充血水腫的反應。」

  「所以我更傾向於兇手是在同一地點溺死受害者，在趁夜黑風高之際，偷偷拋屍。」

  這樣的危險性就要小很多。只要尋個月光不亮的陰天，小心躲開為數不多的巡邏打更人，把屍體一扔，安全快捷。

  趙仵作深深一揖，轉身便走，丟下一句「我馬上去驗！」風一般消失了。

  姜文遠盯著女兒，神情複雜。

  一邊感慨女兒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經長這麼大，變得這麼能幹懂事，一邊又深深遺憾為什麼她不是個兒子。如果她是，那自己一房至少百年內就有了頂門立戶的人。

  姜久盈卻是嚇了一跳，自家老爹一言不發瞅著自己什麼的最嚇人了。剛剛她一時得意忘形，說得太多太順了，怎樣才能不被當妖怪抓走？在線等，十萬火急。

  「爹爹......」反正先裝委屈就對了，姜文遠吃軟不吃硬，他能說出打斷姜承輔一條腿的話，但是對女兒，還從未說過狠話。

  「是不是女兒哪裡說得不對？做得不好？女兒知錯了。」小小的人兒，只到姜文遠胸口，低著頭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哎嘛，我家小閨女咋這麼可愛呢？姜文遠沒有多想，連忙伸手，像她小時候那樣，拍拍她的頭：「我兒長大了，都能替為父分憂了，為父甚是欣慰啊！」

  剛剛那點遺憾瞬間消散，這就是我姜文遠的女兒，獨一無二，聰敏異常，哪哪都好，十全十美。

  咳咳，長得一般不算缺點。姜文遠昧著良心想。

  乖女兒說了半天話，肯定累了，這府衙都是糙漢子呆的地方，不適合她。

  過兩天就是端午了，現在街面上一定特別熱鬧，不若帶女兒去轉轉，算是對她出力幫忙的獎勵。

  交代好自己的行蹤，姜文遠帶著女兒，施施然翹班逛街去鳥~

  端午不是個好節日，五月是毒月，五月初五這一日更是毒日，暑氣上升，五毒齊出。

  街邊的小攤上不約而同地擺滿了各式各樣避五毒的物品，艾草香、五毒荷包，桃木虎符，當然更少不了各式各樣的粽子了。

  姜久盈看得眼花繚亂。

  這些小攤上賣的東西都談不上精緻，平素她是斷入不得眼的，只此時街上人頭攢動，大姑娘小媳婦人人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手裡包里都裝得鼓鼓囊囊的節日用品，讓人忍不住意動。

  等她反應過來時，已然買了不知道多少小玩意。

  有給父親的雄黃酒，母親的五毒簪，兩位哥哥的五毒荷包，還有自己喜歡的一支桃木簪，質量不算上乘，勝在雕工不錯，戴著玩玩不算失禮。

  父女倆一路走一路逛，姜久盈左瞅瞅右看看，兩隻眼睛都有點不夠用。

  姜文遠愛極她這副小女兒樣。之前女兒分析案情的時候的樣子太讓他陌生了，仿佛變了個人似的。可現在看來，分明還是沒長大的孩童模樣。

  好不容易逛完了主街，拐個彎換條副街繼續逛，此時不單忍冬與桔梗兩個女使手裡拎得滿滿的東西，便是平貴叔也沒能倖免。

  就連姜文遠，手裡也抱了袋剛出鍋的糖炒栗子，偶爾剝一顆，投餵給女兒。

  走著走著，一片喧譁。

  孩子的哭鬧聲和女人的爭執聲時不時傳出來，還夾雜著幾個男人的聲音，聽著挺熱鬧。

  「爹爹，前面圍滿人的那兒，是怎麼了？」有熱鬧沒有不看的道理，這是人的天性。

  見小女兒一臉好奇，姜文遠也不攔著，走到近前，跟旁邊人打聽。

  「這位兄台，裡面出什麼事了？」

  「嗨，老羅家兩個兒媳婦打起來了，前幾個月還兩房人同時添丁進喜呢，我還喝過滿月酒呢，沒想到幾個月的功夫，原本和美的一家人，突然翻了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