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來歷不凡
2024-05-20 05:19:33
作者: 星星的泡沫
「周家人對你還好嗎?」
「大官人在時,還好。現下不在了,他們正商量著把我們賣出去,免得吃白食浪費糧食。」商賈人家不講究,不會像氏族,死要面子活受罪。對他們來說,沒有利用價值的人,就得想辦法換取些價值才行。
妾通買賣,生死由夫家。郭小妮是知道了自己的命運,她不想掙扎,無論掙扎與否,結局也不會改變。
就像之前,她哭著求父母,說她不想嫁,她寧可一輩子吃糠咽菜,也想堂堂正正做人,嫁個莊嫁漢子,做一對平凡夫妻。
可惜為了錢,她已經沒有發言權了。
郭小妮也是壓抑得久了,身邊陪著她的這位姑娘一看就出身良好,根本不懂他們底層人的苦,卻又不像周家的姑娘一般,看她就像看一隻老鼠,充滿著鄙夷與不屑。
她願意跟她說話。
「從小到大,我就是家裡最沒有存在感的孩子。大哥二哥是男孩,爹爹娘親喜歡他們,我是女孩,是賠錢貨,我不跟哥哥比,可是就連姐姐也欺負我。」
就好像他們才是一家人,而她是路邊撿來的。好吃的好穿的永遠輪不到她,髒活累活永遠少不了她。
從她記事起,她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
豬圈裡的兩頭豬要她割草來喂,大大的場院要她來掃,用過的碗筷要她來刷,全家的衣服,包括父兄的褻衣,都得她來洗。
稍有不從,拳腳相加。她身上的傷,總是新的摞著舊的,青青紫紫,紅紅綠綠,映襯在她盈白的皮膚上。
很多時候,她都感覺她不像是他們家的孩子,更像是女使。
也是啊,她跟他們長得一點也不像,小的時候,日子太難捱,她也幻想過自己是哪個有錢人家丟掉的姑娘,說不定哪天真正的家人就會從天而降,帶她離開。
只可惜十三年過去了,她從希望等到絕望,已經不再做夢了,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埋頭幹活,還能少挨點打。不想做妾,是她最後的堅持,也沒能實現。
「只是對不起二牛哥了。」郭小妮說著說著,便有些停不下來,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
「二牛哥是誰?」
「他啊,他會每天默默幫我打好豬草,就放在那邊的山角下,等我去取,還會有時省下自己嘴裡的一口吃食,留給我。他曾經說過,等他掙夠了銀錢,就來跟我爹提親,把我娶回家去。我爹要的彩禮高,他也不怕。」
「他讓我等他的,可如今的我,殘花敗柳之身,如何配得上他?聽說他上次出去走鏢,一直未歸。我希望他不要回來了,別回來面對我已經自甘墮落,拋棄了他的事實。」
郭小妮口中的二牛哥,正是寧氏新買的莊子上的一個佃戶之子,長得人高馬大,很有把子力氣,去年成年後跟著遠方叔伯去走鏢,近一年時間只回來過一兩次。
鏢師!之前幾起案子中的受害者李甲也是鏢師,而整個肅州只有一家正規鏢局!
經查證,李甲是該鏢局的鏢師,二牛則是學徒。在李甲出事之前,二牛跟他一起運趟遠鏢,因標的物不貴重,只他們兩個人同去,剛回來,李甲就遇害了,而二牛也沒再鏢局出現過!
二牛與郭小妮,能與三名死者串聯起來,現又下落不明,有重大作案嫌疑!
那麼二牛會為了郭小妮鋌而走險,動手殺人嗎?
他們之間沒有婚約,郭二喜夫婦甚至不知道二牛的存在。而且大丈夫何患無妻?只要二牛闖出一方天地,有了錢有了本事,想找個媳婦不是難事。那些少時的過往,又能有多深的情誼?
姜文遠命人尋找二牛下落的同時,那把匕首終於找到了出處。
竟是十多年前的贓物!
匕首上的花紋,是清河范氏的族徽。就在昨天,范氏傳來回應,當初這把匕首,是做為陪嫁送給了旁支的一位庶女,算是比較貴重之物,只因那庶女素愛武刀弄槍才給了她。
而那庶女所嫁之人,正是曹不營。
原安慶府司戶參軍曹大人!早在十三年前滿門抄斬,一應家財盡應收歸國庫才對!
這事情就複雜了……
觸怒龍顏的人,合家被株,眾人無不退避三舍,便是當初他的姻親故舊,都忙著撇清關係。誰也沒那麼大膽子接他家的贓物。
當慣了差的兵油子老衙役,眼招子亮著呢,什麼銀子可以拿,什麼東西不能碰,心裡門清,曹家的東西,既晦氣又後患無窮,誰敢貪?
那兇手又是從何處得到殺人兇器的呢?既是當家主母心愛之物,斷沒有隨便賞人或是丟了的可能。
姜文遠表示頭真的已經禿了,這破案子怎麼回事啊?殺人就殺人嘛,好端端的扯出來個十幾年前的罪臣算什麼?
夭壽哦!
得趕緊找到二牛!
抓人這事,姜久盈幫不上忙,她安安心心地跟著寧氏回家,泡在浴桶里換了兩次水才肯出來。
出行不易,久盈嘆氣。
饒是馬車再精緻,縫隙處包裹的絲綢再名貴,都阻止不了滿鼻子的土腥味,她一個愛乾淨的小娘子,怎麼可以洗澡水帶著沙子。
絕不能忍。
「小妹,二哥給你送碗來了。」姜承輔是個賭品很好的人,在姜文遠發下海捕文書通緝二牛之後,很乾脆地認輸,將白玉碗親自送了過來。
「唉呀,這怎麼好意思呢。」姜久盈笑眯眯地直接搶過碗,命忍冬先收好。
你這動作可有一點不好意思?女孩子要矜持,矜持呢?
姜承輔鄙視著心口不一的妹妹,眼珠子一轉:「今兒傍晚,秋瞳要重新登台獻舞,妹妹想不想去見識見識?」
「你覺得你有幾條腿能讓爹打斷?」姜久盈驚奇地望著二哥,莫非這貨其實是蜈蚣精轉世,腿多到斷不完?
要不然怎麼會這麼頭鐵,現下姜文遠忙於公事,上次還欠著一頓家法,二哥已然在斷腿的邊緣徘徊。
這是放棄掙扎了?
「其實是吳家小娘子慕名已久,求了吳家大郎帶她同去。吳大郎便又約了我,明言帶著妹妹。唉呀我的好妹妹,不花錢的花酒,不喝白不喝,走吧走吧,我的九美圖還差一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