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郭家小女

  這是怎麼回事？頭次見面的女子，又是如此容貌，如果他們以前真的見過，必不會輕易忘記才對。

  但一時間誰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只得暫時按捺住心頭的疑惑。

  「小女子叩見大人。」郭小妮顫顫地跪倒在地，行了大禮，姜文遠並沒有第一時間叫起，她便努力支撐著弱小單薄的身子，無聲垂淚。

  上來就哭什麼的，最惹人膩歪。怎麼著你了？打了還是罵了？威脅了還是恐嚇了？挨餓了還是羞辱了？

  不會有話好好說嗎？真當自己是水做的，還是自來水！

  姜久盈翻了白眼，幸虧父親不喜歡這種類型的女子。

  姜承輔卻是心疼了。美人垂淚啊，怎麼看怎麼讓人心疼，況且跟郭小妮同歲的姜久盈活潑健康，足足高出她半個頭去，再加上這風一吹就要倒的單薄身形，可以想見她在家裡時，怕是沒過過什麼好日子，指不定吃不飽穿不暖。

  以他憐惜美人的性子，當下坐不住了，親自上前將人扶起：「快起來，地上涼。」

  姜久盈有種想撫額的衝動，這傻子怎麼會是她嫡嫡親的二哥，郭小妮與周秉正和郭氏都有聯繫，沒準他扶起來的根本不是白蓮花，而是食人花啊喂！

  郭小妮借著姜承輔的肩膀，好不容易才站直了，紅著臉如蚊子哼哼：「多謝公子。」還偷偷抬眼看了看姜承輔，欲說還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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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承輔掛著一臉傻笑坐回去，順便收到小妹的白眼幾枚，這才反應過來場合不對，連忙正襟危坐。

  不一會兒，郭二喜一家也被傳來。有些話，還是當面對質才能相信，而且萬一郭小妮心裡有怨，得見到她怨恨的人才能被激發出來。

  到底是裝柔弱還是真柔弱，馬上見分曉。

  郭二喜長得又黑又瘦，尖嘴猴腮，一雙小眼睛轉得飛快，不安份地四下打量，甫一照面，就讓人沒來由地煩他。

  他老婆王氏則又高又胖，吊稍眉，三角眼，一張薄唇緊緊抿著。

  與他們同來的兩個兒子大虎小虎都隨了王氏的身材長相，一副不好相與的模樣。

  幾個人明明都見到了站在一旁可憐兮兮的郭小妮，卻誰也沒理會她，小虎甚至還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目光中帶著幾分淫邪。

  姜久盈眉頭皺了起來。

  一個家庭，同一個屋檐下成長起來的兄弟姐妹，受血緣影響會自然親近，受倫理道德約束又只會培養出親情。

  尤其是在封建禮教束縛嚴重的古代，五服之內皆親眷，是絕對絕對不可以通婚的對象，這也是最早期的同姓不婚的由來。

  所以郭小虎的表現，十分異常。

  「草民等見過大人。」

  「郭二喜，你家小妮與周秉正做妾，是經你首肯的嗎？」

  「是是是，我家丫頭能被周大官人看上，那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王氏搶先回答。

  姜文遠也不在意誰來回話，繼續問道：「你家大妮之死，與前不久被害的郭氏有關？你可怨怪於她？」

  「呸，那母老虎死的好，我家大妮活生生一條命，被她滿嘴胡言亂語害了去！」王氏陰沉著臉，真心實意流露出幾分悲傷。

  郭二喜郭大虎郭小虎父子三人更是咬緊牙關，滿臉青筋。

  事實上大妮真的是自殺，他們跑到郭氏家門口鬧也鬧過，吵也吵過，甚至動手想打人，但吵吵不過郭氏，打打不過王大志，哭鬧到村長家，最終也是不了了之。郭氏窮得丁當響，賠錢賠不出來，賠命人家不干，他們還能怎麼樣。

  「那後來李代桃僵，送小女兒去做妾，是誰的主意？」

  王氏面露警惕之色：「大人啊，自古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周家為表重視，遣了媒婆前來說合，禮數一項不少。」

  「我們是送她去享福的，又不是要她的命！」郭二喜憤憤不平地嚷嚷。

  「就是！她吃香的喝辣的，我們飢一頓飽一頓，她一點都不幫我們！我們沒這樣的妹妹！」郭小虎突然衝到郭小妮身邊，舉手就照著她臉扇下去。

  郭小妮皮膚白皙，這一巴掌怕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氣，她的臉迅速紅腫起來，看起來觸目驚心。

  「來人啊！掌嘴！」姜文遠冷眼旁觀這一家人的鬧劇，平貴叔掄圓了胳膊，給郭小虎上了個對稱的腮紅。

  郭小虎捂著臉躲到王氏身後。

  王氏也很不憤，自家兒子沒做錯什麼，本來他們想的挺好，靠著這個妹妹在周家，只要她手指頭縫裡漏出來點，就夠他們一家吃穿不愁了。

  結果卻是這死丫頭進了周家門，就不認郭家人了，他們一個銅板的好處都沒得到，等幾十兩銀揮霍一空後還得坐吃山空。

  如果當初送進去的是大妮，肯定不會看著父母兄弟吃苦，小妮就是個沒心沒肝的白眼狼，打兩下怎麼了？

  她嫌惡地瞪著郭小妮，沒敢直接上手扇巴掌，而是湊過去，暗暗下手掐她。

  郭小妮只能繼續一邊哭，一邊躲。這別苑不夠大，正廳也不寬敞，她就算躲又能躲到哪去。

  被人欺負，除了哭和躲，郭小妮竟全然沒有別的反應，可見是從小到大被欺負慣了的，在郭家的十幾年，她過得很不好。

  那麼對於逃離郭家，入周家為妾，她是怎麼想的呢？

  觀察了這麼久，每個人的性格姜久盈有了大致了解，她提出帶著郭小妮到廂房，與她單獨聊聊。

  能離開對她施暴的母親，郭小妮鬆了口氣，王氏是干慣農活的，下的又是死手，她一條胳膊怕是早就被掐腫了。

  「坐吧，別緊張。身上的傷要不要緊？」姜久盈儘量溫和，以便獲得郭小妮的好感與信任。

  「沒事，以前打得比這更狠，我不還活著呢嗎？賤命一條，哪那麼容易死。」郭小妮苦笑道。言談間，沒有一絲年輕人的朝氣。

  十幾歲的年紀，除非像姜久盈這樣，有著多一世的經歷，心態老成，不然，多多少少得帶著年輕人的不成熟與特有的活潑開朗。

  她之前到底過得什麼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