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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4章 小小四的悲慘人生

2024-05-20 02:54:19 作者: 凹凸蠻

  醫院前,一輛路虎靠邊停著。

  駕駛位上的男子梳了梳自己精緻的頭髮,他已經不只是第一次觀察周圍,這沈二少不是說送完衣服就出來嗎?

  男子看了看時間,這都快一個小時了,人呢?

  沈晟易憑著記憶搜索著車子停靠的方向,最後拉開了車門。

  

  「臥槽,你這是怎麼了?」男子不敢置信的瞪著可以用一言難盡來形容的沈二少。

  沈晟易打開鏡子,挑了挑眉,「就是臉腫了一點,並不影響我高貴不平凡的氣質。」

  男子噤聲,他輕咳一聲,「二少,都這樣了,你還去嗎?」

  「去啊,趁著我今天還有點時間,我倒要看看誰敢挑戰我沈二少的權威。」沈晟易扣上安全帶,「速戰速決,我一點之前還要趕回研究院。」

  「二少,你可知道你今天要見誰?」

  「木思捷,這女人我還是聽說過一點點,一心想著進入娛樂圈大紅大紫,結果長的有點不盡人意,所以一直都只是一個跑龍套的,說她十八線都是溢美之詞。」

  「既然你都知道她是誰了,真要這麼做?」男子有些擔憂。

  「她不是想著紅嗎?我出資讓人潛了她,這不是兩全其美嗎?」沈晟易咧開嘴笑的可嘚瑟了。

  「……」人家想紅何須您老人家出資?

  「知道她為什麼那麼迫切的想要紅嗎?」沈晟易靠近駕駛位,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諱莫如深的微笑。

  男子皺了皺眉,為什麼覺得二少笑容裡帶著一點賊精賊精的味道?

  沈晟易那條本就是只剩下一條縫的眼現在更是睜不開了,他道,「她和她家老爺子打了賭,一年之內如果紅不了就乖乖的嫁給我。」

  「……」怎麼聽著你好像撿了大便宜似的,平白無故多出了一個媳婦兒,多好啊。

  沈晟易嘖嘖嘴,「把我堂堂沈家二公子當成什麼了?她木思捷混了三年娛樂圈都沒有紅起來,說明什麼?說明她長得有多寒磣啊,我風流倜儻的沈二少,身邊的女人不說傾國傾城,至少是牽出去溜一圈時回頭率必須得有百分之八十,其餘二十都是瞎。」

  「其實木小姐還是挺漂亮的,就是可能自小在軍區長大,性格什麼的,一言難盡啊。」

  車子一路西行,最後停靠在一家咖啡廳前。

  沈晟易戴上墨鏡,大搖大擺的進了咖啡廳。

  他身後的男子緊跟其後,一邊走著一邊說著,「二少,要不咱們還是不進去了,畢竟像您這樣的人物,到哪裡都是備受矚目的,如果被發現了,到時候咱們沒有藉口啊。」

  沈晟易擺了擺手,「看戲怎麼能不進場呢。」

  男子如坐針氈,他環顧四周,咖啡廳很安靜,幾乎沒有什麼過多的客人。

  雅間的位置,時不時會有一道人影從磨砂玻璃窗內閃爍而過。

  沈晟易靠在牆邊,指了指裡面,「就是這裡?」

  男子看了看時間,「應該都進去了,我們這樣會不會有些不妥當?」

  話音未落,雅間大門從內被人推開。

  沈晟易忙不迭的轉過身,悠悠哉哉的坐在臨近的沙發上。

  兩名男子一前一後的從雅間中走出來。

  沈晟易放下些許墨鏡,瞧著其中一名男子捂著半邊臉出來,搖了搖頭。

  「二少,木小姐也出來了。」

  沈晟易背靠在椅背上,翹著腿,本是打算瞄一眼離開的木思捷,卻見她一路目不斜視的朝著自己走了過來。

  木思捷居高臨下的盯著戴著墨鏡一臉自以為是的沈晟易,拉開椅子,未理會他是同意還是拒絕,坐了下去。

  一旁的男子一個勁的朝著沈晟易眨著眼,示意他趕緊跑。

  沈晟易卻是視若無睹般將目光投擲到女人的身上,這個女人長得還算是白白淨淨,就是穿衣服的品味以及打扮有些差強人意,哪有人來見製片人穿著一身西裝,如果是女人那種精緻小西裝就算了,她丫的穿一身男人西裝來做什麼?彰顯自己的男性荷爾蒙嗎?

  木思捷單手放在桌上,一點一點捏緊,「昨晚上這兩人給我打電話,我就覺得事有蹊蹺,我在娛樂圈也算是混出了一點小名堂,無風不起浪,怕是有人存了心逗我玩。」

  「木小姐可真會開玩笑,我不過就來這裡喝杯咖啡,看到了一些不該看的事,木小姐就準備把不愉快撒在我身上?」

  「啪。」木思捷拍桌而起。

  沈晟易被嚇得小心肝砰砰砰的跳,他皺了皺眉,「你幹啥呢?嚇得人家不要不要的。」

  木思捷一把攥住他的領子,語氣凜然,「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的那點小九九。」

  沈晟易戳了戳她的手,「光天化日之下,你莫不成還打算欺我良民?」

  木思捷咬了咬牙,「從這兩人一進屋子我就知道了他們的打算,想要潛了我。」

  沈晟易扭頭看向別處,笑了笑,「木小姐還真是會開玩笑。」

  「然後你就出現在這裡了。」木思捷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臉。

  沈晟易提了提自己的墨鏡,「我出現在這裡和你們出現在這裡,有關係嗎?這咖啡廳打開門做生意,難不成就不待客了?」

  木思捷鬆開了對他的鉗制,站起身,雙手交叉環繞在心口位置,「我們兩家老爺子瞎了眼沒事就愛捯飭這些有的沒的,我們兩也是成年人,這年頭婚姻這種事都是你情我願。」

  「所以呢?」沈晟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木思捷眯了眯眼,「所以你最好收回你那些不軌心思。」

  沈晟易冷笑道,「我有什麼不軌心思?」

  木思捷俯身湊上前,認認真真的看著她鏡面上反射出來的自己的五官,她道,「你找這些人過來無非就是想借他們的手靠近我,然後趁他們對我有意圖的時候,跳出來英雄救美,對吧。」

  「……」

  「這些情節我在劇本里看多了,一眼就看出了你的目的,所以你不要用這些老套路來套路我,我嫌棄你這點小智商。」木思捷戳了戳他的肩膀,「別勉強了沈二少,我是不會喜歡你的,更不會嫁給你,無論你在我身上努力的用多少計謀,我不屑一顧。」

  沈晟易目光灼灼的看著桌上的那杯水,如果潑在這個女人身上,她會不會用她那個沙包一樣的拳頭揍自己一頓?

  木思捷見他沒有反應,毫不猶豫的抓起桌上的水杯,更是毋須考慮的全部潑在了他的身上。

  水珠一滴一滴的順著沈晟易的下顎輪廓滴在了桌面上。

  整個咖啡廳突然安靜下來。

  木思捷放下水杯,「你死心吧。」

  一旁的程宏見著離開的木思捷,小心翼翼的湊到了自家二少面前,貼心般的掏出自己的手絹,「二少要不要擦一擦?」

  沈晟易依舊沒有反應。

  程宏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二少你怎麼了?」

  沈晟易抓住他的手,「我要不要直接了當的弄死這個臭娘們?」

  「二少,殺人是犯法的。」

  「那我留她一口氣。」

  「二少,蓄意殺人也是犯法的。」

  「你讓我就這麼算了?」沈晟易指了指自己還在滴水的臉。

  程宏思考一番,最後鄭重的點了點頭,「嗯。」

  「啪。」沈晟易義憤填膺的站了起來,「我堂堂七尺男兒,你讓我忍氣吞聲?」

  程宏道,「木小姐自小學習的是花國功夫,拿過三次全國冠軍,兩次全洲冠軍,一次全世界冠軍。」

  沈晟易坐回沙發上,語氣溫和,「我們都是文明社會文明人,成天打打殺殺多傷和氣啊,以和為貴,以和為貴啊。」

  「叮……」

  程臣看向一動不動的沈二少,適時的提醒著,「你手機響了。」

  沈晟易不以為意的點了點頭,「我聽到了。」

  「你為什麼不接?」

  「我在思考人生。」

  沈晟易故作老成的捏了捏下巴。

  程宏聽著還在鬧騰中的手機,道,「萬一有要緊事呢?」

  沈晟易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上面的號碼,是研究院打來的,他按下接聽,「什麼事?」

  「三公子的飛機一個小時後抵達研究院。」

  沈晟易掛斷手機,站起身,「是時候發揮我無窮的智商去拯救我家老三了。」

  「三少回來了?」程宏跟在他身後。

  沈晟易坐上車子,「所以該我上場了。」

  車子疾馳在泊油路上。

  一架直升機停靠在研究院頂樓,機翼高速旋轉中,機艙門徐徐打開。

  慕夕遲率先將輪床從機艙內拖了出來,「燒傷已經被感染了。」

  沈晟易用著自己只剩下一條縫的眼很努力的看著自家老三,尋思著要不要撒上一點孜然,這樣大概就可以直接端上桌了,新鮮的烤全人。

  慕夕遲見著沒有動作的沈晟易,著急道,「長官為什麼不治療我家隊長?」

  沈晟易直言不諱道,「都燒成這樣了,我覺得送醫院比較好。」

  「元帥讓直接送您這裡。」

  「雖然我這裡也是半個醫院了,但畢竟設備簡陋,只適合研究,來,你跟我一起讀,研究院。」

  慕夕遲哭笑不得,「再這麼折騰下去,隊長不死也得去半條命啊。」

  沈晟易點頭,「他現在還活著已經出乎了我的意料,如果咱們把他推去火葬場,火葬場的工作人員都不會確認他是不是還活著直接就火化了,畢竟燒成這樣,一看就是救不活了。」

  「你廢什麼話,救人啊,救人啊,快救人啊。」沈一天一巴掌拍在說了老半天廢話的沈晟易腦門上。

  沈晟易捂住自己的腦袋,忙道,「是是是,我馬上救,我馬上開始救。」

  沈一天面色凝重的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孩子,小心的碰了碰他的頸脈,確信還有脈搏之後,老淚縱橫,「怎麼會傷成這樣?」

  沈晟易站在一旁回復道,「父親您要知道一句話,作孽多了,老天遲早會收拾。」

  沈一天瞪了他一眼,「所以你是想我現在就收拾你?」

  沈晟易乖乖的閉上嘴,剪開了沈晟風身上的繃帶,幾乎每動作一下,他的身體就會不由自主的痙攣一下,紗布一揭開,頓時血肉淋漓。

  沈一天不忍目睹的移開了目光,「你給我動作輕一點。」

  沈晟易忍不住感慨道,「父親,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你如果燒成這樣,我也會疼惜的讓醫生輕一點,至少讓你離開的時候安詳一些。」

  「父親啊,我覺得我如果燒成這樣,您肯定會直接把我推火葬場。」

  沈一天想了想,覺得他言之有理,「你說的有幾分道理。」

  「咚咚咚。」

  沈晟易嘴裡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出來,門外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沈一天站起身,本以為這個時候過來的會是炎珺或者老夫人,未曾料到會是她。

  蕭菁氣喘吁吁的站在門外,她深吸了兩口氣之後,平復了些許自己起伏的心緒,推門而進。

  沈晟易在見到來人之後動作稍加有些野蠻,呲啦一聲,紗布連著皮肉一同撕了下來。

  沈晟風因為疼痛而被激醒,雙目空洞無神的望著天花板,好像一時半會兒還沒有反應過來這裡是哪裡。

  沈一天掄起一巴掌又拍在了沈晟易的腦門上,「輕一點,輕一點,他是你親弟弟啊,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怎麼能這麼對待你的親弟弟啊。」

  沈晟易嘴角微微抽了抽,「父親,我也是你親兒子啊。」

  蕭菁雙手緊緊的攥著門把手,雙目一瞬不瞬的看著病床上輕微顫抖著的身體,白色的床單已經被鮮紅的血液染上了一層又一層,像是流不盡的小溪,源源不斷的從他身體裡滲漏。

  「小菁,你怎麼過來了?」沈一天看向孩子那蒼白到毫無血色的臉,放緩著語氣,「老三沒事的,只是在處理傷口,要不你出去等等?」

  「公公,我、我就看一看。」蕭菁抬起腳,一步一步走的很穩卻也很虛。

  沈一天讓了讓身體,本不想讓她看見這血淋淋的一幕。

  蕭菁半蹲在床邊,她抬了抬手,輕輕的從他的臉頰上不著痕跡的拂過,「隊長。」

  沈晟風漸漸的有了知覺,他的眼珠子動了動,慢慢的下挑,眼裡的水霧一層瀰漫著一層,最終在對視中散了開,她的影子也是從朦朧到清晰。

  蕭菁看清楚了他眼裡印上的影子,眼睛一眨,眼淚便是不爭氣的一顆一顆掉了下來,她很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語氣,卻是出口便是哽咽,「隊長。」

  「怎麼哭了?」沈晟風想著抬起手擦一擦她的臉,奈何卻是渾身無力。

  蕭菁搖頭,「沒哭,我在笑。」她彎了彎眼角。

  「不是說好等我回來嗎?」

  「等不及了,所以我來找你了。」

  沈晟風閉了閉眼,「我是不是食言了?」

  蕭菁看他精神不濟,用力的點了點頭,「是啊,你食言了。」

  「我以後不會了。」他的聲音漸漸的低不可聞,最後只見他的嘴在動,卻聽不見任何話了。

  蕭菁拿著手絹擦了擦他臉上的血污。

  時間走了一圈又一圈。

  病房內卻是安靜如初。

  「叩叩叩。」敲門聲響了響。

  蕭菁坐在椅子上下意識的看向門口方向。

  房門被人從外推開,慕夕遲拿著一盒飯走進,「你已經守了隊長一天了,吃點東西吧。」

  蕭菁雙手捧著盒飯,看著床上依舊熟睡的男人,卻是一口飯也沒有吃下。

  慕夕遲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當時我們找到隊長的時候,他倒在一堆死人堆里,我們本以為救不回來了,也許他有自己的牽掛,所以撐著一口氣等待著救援。」

  「曾無數次,我捫心自問,後悔嗎?」蕭菁看著牆上的鐘擺,「不顧一切的衝上戰場,冒著槍林彈雨凱旋,值得嗎?」

  「小十八,這是我們的責任以及義務,不是嗎?」慕夕遲笑了笑,「我們的肩上擔著的是保家衛國,保的是千千萬萬的家,這是榮耀,這是驕傲。」

  「是啊,榮耀,我曾經夢寐以求的東西。」蕭菁打開盒飯,吃了兩口,「我現在只想著活著就好。」

  慕夕遲欲言又止,整個病房的氣息顯得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壓抑感。

  「叩叩叩。」敲門聲適時的打破了這沉默。

  裴禕依舊穿著那一身來不及脫下的軍裝,神色匆匆的進了病房。

  「副隊,怎麼了?」慕夕遲見他面色嚴肅,急忙站起身。

  裴禕看向床上依舊昏迷不醒的隊長,眉頭皺了皺,「隊長還沒有醒?」

  「今晚上怕不會醒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慕夕遲從他的語氣里聽出了不好的消息。

  裴禕點頭,「程臣他們留下來負責接應撤退的僑民,可是剛剛來了消息,他們並沒有接到撤退的僑胞,而是受到了圍擊,現在生死不明,我特意過來徵詢隊長,我們要不要再過去支援。」

  「軍部沒有指令?」

  「軍部應該是還沒有收到消息。」

  慕夕遲看了看床上沒有動靜的隊長,「那我們接下來怎麼做?等待軍部指令?」

  「我去。」蕭菁放下盒飯。

  聞聲,慕夕遲神色一凜,「小十八,你才剛生完孩子,別意氣用事。」

  蕭菁目光深邃且犀利,「受傷並不是我們怯場的藉口。」

  她蹲下身子替他掖了掖被子,指尖溫柔的從他的眉眼處輕撫而過。

  「我替你報仇。」

  言罷,她毅然決然的轉過身。

  裴禕緊隨其後,「小十八咱們這事還得從長計議,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

  「誰說我是一個人?」蕭菁拿出手機,「集合赤鷹隊所有人,半個小時之後出發XX國。」

  裴禕擋在她面前,「軍部那邊還沒有指令。」

  「我是特戰隊隊長,我有權利在特殊時間調派特戰隊所有人。」蕭菁走進電梯,「我雖然是一個軍人,可是我也是一個睚眥必報的女人。」

  電梯門合上,裴禕眼睜睜的看著她從自己眼前消失了。

  直升機高空盤旋而起,迎著落幕的夕陽,消失在海灣處。

  「轟轟轟。」大型武器碾壓過地面,造成著一陣陣地動山搖。

  程臣躲在地下通道里,骯髒又漆黑。

  江昕吃完了最後一塊麵包,透過那個小小的縫隙看著從他們頭頂上空驅使而去的坦克,又縮了回去,「確定了,所有僑民被他們俘虜了。」

  程臣握著槍桿子,「這裡就是他們的大本營?」

  「應該是了。」江昕嘴裡叼著手電筒,查看著地圖,「距離主城三十公里,依山傍水,倒是挺隱蔽的。」

  「今晚上行動?」程臣將彈匣扣上,「一共確定有三十二人被俘虜在這裡,其中八名男子,十五名婦女,九個小孩。」

  「我負責東區,你負責西區。」江昕坐在管道里,看了一眼旁邊的老戰友,「如果我回不去了,記得每年十二月替我給我父母寄一封信,讓他們知道我還活著。」

  「說什麼糊塗話。」程臣抬起頭,「不過你說的也沒錯,如果我回不去了,你也要替我寄一封信回去,不要告訴他們我陣亡了。」

  「我們這樣是不是太自私了?連死都不通知他們?」

  「要不你每年寄信回去的時候加一點我的骨灰,讓我也落葉歸根吧。」

  江昕自嘲般苦笑一聲,「軍部會第一時間就通知他們了。」

  「也是,英雄是要風光大葬的。」程程擦了擦槍桿,「我這一次還沒有來得及寫遺書。」

  江昕撕開衣角,「要不現在寫一封?」

  程臣瞥了他一眼,「萬一一不小心真的死了呢?還是不寫了,留著一點牽掛,說不定我還可以吊著這口氣不咽下去。」

  江昕笑,「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夜色漸深,周圍有知了不耐其煩的叫喚著。

  「咕咕咕。」兩道身影不露聲響的穿梭在幾棟建築物之間。

  程臣跳上高塔,居高臨下的觀望了一番周圍的動靜,所有XX軍已經進入了休整狀態,他放下望遠鏡,翻過圍牆,進入禁入區。

  十餘名士兵守在建築物前,各自手執一把突擊步槍,嚴防死守所有人的進入。

  「嘭。」

  正當程臣準備進入時,爆炸聲點亮了整個夜晚。

  隨著爆炸聲的落幕,警報聲被全部拉響,整個沉寂的營區仿佛一剎那間甦醒了過來。

  程臣心裡滋生一種不祥預感,難道是江昕暴露了?

  江昕的確是暴露了,他沒有料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還有紅外線監測,自己一進入就完全暴露了,被平白無故的扔了一顆榴彈不說,還被幾十架槍桿子同時瞄準了。

  他突然有些後悔了,自己剛剛應該把遺書寫好的。

  馬斯丁嘴角叼著一根煙,笑意盎然的走進包圍圈,「我很佩服你的膽量。」

  江昕計算著自己硬拼之後活著的成功率。

  唉,不用浪費腦細胞算了,零蛋,完完全全的零蛋啊,算個屁。

  馬斯丁吐出一口煙圈,「花國人?」

  江昕沒有回覆。

  「不得不說你們花國有句俗話說的真的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有膽量,有膽識,哈哈哈,就是可惜了,有勇無謀。」馬斯丁高高的舉起自己的手,隨時都會下令誅殺。

  江昕心裡憋著一口氣,哪怕是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他同樣舉起槍。

  馬斯丁隨時都可以下令當場圍殺這個入侵者,可是他喜歡這種死亡前給別人造成的危機感,那是一種心裡負擔,壓抑的絕望在沉默中漸漸的被放大加劇,讓人企圖掩蓋的心慌完完全全的彰顯出來。

  他就喜歡看這些人像那些寵物一樣在自己的手心裡嗷嗷嗷的叫著卻是無能為力的擺脫自己。

  「咚、咚、咚。」一隻罐體滾進了人群中。

  馬斯丁聽見聲音時下意識的低下頭,還沒有看清楚是什麼東西。

  「嘭。」罐體當場爆開。

  濃煙瞬間在人群中散開,不只是影響視線,還有一陣嗆鼻的味道揮散出來。

  「開槍,立刻開槍。」遲疑了大約幾秒鐘,馬斯丁下達了誅殺命令。

  然而當他們回過神之後,方才還被他們圍得水泄不通的獵物卻是憑空消失了。

  江昕早在罐體進入所有人視線之後一槍爆了自己右後方的兩人,隨後趁亂逃離出去。

  程臣藏匿在暗處,還沒有來得及救援同伴就見他脫身了出來。

  江昕一路疾馳跳過圍牆,成功的藏進了草叢裡。

  馬斯丁見著到手的獵物就這麼跑了,一腳踢開距離自己最近的士兵,怒不可遏道,「搜捕,立刻圍殺。」

  江昕移到程臣身後,壓低著聲音,「幹得不錯。」

  程臣苦笑道,「我還沒有出手。」

  江昕瞠目,「不是你做的?」

  「或許是救援來了。」程臣張望著四周,剛剛拋出催淚彈的地方應該距離他們只有幾十米。

  「那些人找過來了。」江昕架好武器,正準備開槍,一顆顆子彈從他們的左側方疾馳而去,沾染上草芥兒上的露水,彈無虛發的落在了那些搜捕的士兵身上。

  程臣往後瞧了瞧,依舊不見任何人。

  江昕皺眉,「對方也是高手啊。」

  XX軍沒有放棄,繼續前赴後繼的大面積搜捕過來。

  蕭菁靠在樹梢上,從她的這個角落能夠完全看清楚前方臨時營區的動靜,一道道黑影從四面八方用來,她敲了敲耳麥,「開槍。」

  潛藏在周圍的特戰隊精英得到命令的剎那,子彈像點燃的火球將整個夜空點亮,每一顆都是恰到好處的落在了對方的要害位置,幾乎一槍斃命。

  蕭菁聽著耳麥中傳回來的回覆聲,道,「B隊潛入,後方包圍,C隊定點,十分鐘後開炮,目標C1建築。」

  凌潔帶領B隊潛水進入,後山僻靜,幾乎所有人都在前院圍剿,她們很輕巧便進入營區。

  關押著人質的那棟大樓,已經加派了幾十名士兵寸步不離的守著,絲毫沒有人注意到正在悄然而至的危險。

  孫月言扯開了一隻催淚彈,不露痕跡的扔了過去。

  煙霧裊裊,所有人被熏得眼淚鼻涕滿臉都是。

  「嘭。」凌潔的第一槍落在了一名士兵的心口位置,他幾乎都沒有掙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隨後一顆顆子彈未有停歇的射擊而去,數十人同一時間全部倒下。

  孫月言一槍爆了門鎖,推開門,用著手電筒查看著屋內的情況。

  數十人聽見槍聲響起的時候,一個個驚慌失措的躲在角落裡,不敢發生任何聲響。

  「我們是花國軍人。」手電筒的微光落在所有膽戰心驚的婦孺身上。

  聽到花國二字之後,沒有人再遲疑,幾乎是瘋狂的涌了過去。

  「跟我走。」凌潔帶領著所有僑民謹慎的離開建築物。

  「嘭。」炮彈掠空而起,最後落在了其中一棟建築物上,炸開的瞬間,整棟大樓不堪重負的全部垮塌下去。

  馬斯丁扔下手槍,「給我反擊,調動C55坦克,立刻反擊。」

  「是,長官。」

  兩架坦克浩浩蕩蕩的從車庫中駛了出來。

  蕭菁放下望遠鏡,敲著耳麥,「穿甲彈擊落。」

  話音一落,一枚穿甲彈重擊而去。

  蕭菁唯一擔心的便是這是裝有反應裝甲的坦克,很可惜,XX國似乎並沒有裝上這保命的東西。

  穿甲彈很輕鬆的擊穿了那一隻龐然大物,從中間爆炸,滔天的火焰將整個夜空照耀的如同白晝。

  「長官,對方有備而來,我們要不要撤退?」一名軍官見著一面倒的士氣,不得不提出這個建議。

  馬斯丁心裡攥著一團火,「撤,全部撤。」

  蕭菁看著大勢已去的XX軍,下達著最後的命令,「定點炮擊,C5位置。」

  馬斯丁抬頭看了看劃破夜空的那一枚定點炮彈,他的手幾乎硬生生的將槍桿子折斷了,在自己的窩點被突擊打的落荒而逃,恥辱,天大的恥辱,絕對性的恥辱。

  程臣和江昕還有些懵,他們好像還沒有機會上場啊,他們作為這一次戰場的絕對性主角,怎麼著也應該發一槍才合情合理啊。

  江昕道,「如果是咱們隊長,你說他會不會這麼打?」

  程臣答,「太兇殘了,幾乎都沒有給人家留半點情面,好歹這裡也是對方的老窩啊。」

  江昕再說,「我為什麼覺得這個戰術似曾相識啊?」

  程臣回復,「上一次跟赤鷹隊玩對抗,不就是被她們給先發制人的拿下一血嗎?」

  江昕回頭,四目相接,「古人誠不欺我,女人不可小覷。」

  程臣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這話就說錯了,她們可是救了你的命啊。」

  江昕搖搖頭,「不是我吹,憑我的能力,甭說被幾十人包圍,就算是幾百人包圍,我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程臣沉默的低著頭,不再說話。

  江昕繼續道,「我好歹也是特戰隊精英,我完全可以憑本事逃出來。」

  程臣指了指他身後。

  江昕不以為意的回過頭,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一群女人扛著槍,笑靨如花的望著他。

  江昕吞了吞口水,輕輕的扯了扯旁邊的戰友。

  程臣索性往前一趴倒在了地上,裝死中。

  寒風瑟瑟,北風蕭蕭。

  江昕哭笑不得的站在空曠的草地里,他一個勁的傻笑著,「大家都是戰友,一個玩笑話,何必當真,何必當真啊。」

  蕭菁道,「江昕既然說的有道理,我們剛剛就不應該逞一時之能出手相救,既然我們錯了,那我們就將功補過,圍殺江昕一次,只要你成功的逃出去了,我們回國之後一定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你是被我們救援才脫身的。」

  江昕往前走了一步,剛動了一下,身前的槍桿子便豎了起來,看那陣勢,好像隨時都會沖他崩一發。

  太兇殘了。

  蕭菁又說著,「江昕是覺得我們就五六人圍困你太小覷你了嗎?那行,把姐妹們全部叫上。」

  江昕頭皮發麻,齊刷刷的十幾支槍桿子同時對著身形嬌小的他,他委屈的抽了抽鼻子,「我們可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啊。」

  蕭菁抬起手,隨時準備下令狙殺。

  江昕本以為這女人只是隨口說說,可是他沒有料到她真的下令了。

  蕭菁重重的揮下了右手,「開槍。」

  「我的媽。」江昕原地跳了起來,一顆又一顆,幾十顆子彈連綿不斷的落在了他腳邊僅一寸的位置處,子彈的熱浪都能灼傷他腿腳似的,他一個勁的跳著、跑著。

  陽光破曉而出。

  沈家大宅,一片喧譁。

  傭人們聽著兒童房傳來的哭鬧聲,想著推門進去看看情況,卻是發現房門門鎖失靈了。

  「哇……哇……」孩子的哭聲越來越響亮。

  炎珺聽見哭鬧聲急忙從房間裡跑出來,「怎麼了?究竟怎麼了?」

  「夫人,門鎖好像壞了,鑰匙都打不開。」管家回復情況。

  炎珺試著推了推門,「怎麼回事?昨晚上都好端端的。」

  「保姆聽見孩子哭了,想著進門去餵奶,結果房門怎麼推都推不開,鑰匙拿來了也打不開,孩子一直哭,大概是餓了。」

  炎珺斥退開所有人,「讓開一點。」話音一落,她抬腳便是用力一踢。

  整面牆都因為她蠻力的一踢之後顫了顫。

  「嘭。」炎珺卯足了勁兒再次用力一踹,房門開了。

  沈三分坐在床邊,睜著兩顆無辜的大眼睛看著破門而進的所有人。

  炎珺愣了愣,「小寶怎麼會在這裡?」

  沒有人知道沈三分是怎麼跑進來的,好像都不知道他怎麼就進來了。

  「哇……哇……」沈四分提醒著所有人他正在遭受親哥哥的折磨中。

  沈三分丟下了手裡的筆,噘著嘴一臉天真無邪的看著旁邊。

  炎珺跑到床邊,見著被塗的滿臉水彩的小四分,嘴角抽了抽。

  沈三分聽見弟弟哭了,抬起手一巴掌拍在他的腦袋上,「不哭不哭了,哥哥給你吹吹。」

  沈四分扯開嗓子哭的更厲害了。

  沈三分一把捏住弟弟的小嘴巴,「弟弟餓,弟弟餓。」

  炎珺將小四分從床上抱起來,用著濕巾擦了擦,「奶奶給你洗洗。」

  沈四分不開心的翹著嘴,目光明亮的盯著炎珺。

  炎珺腳下動作一停,轉過身抓起桌上的水彩筆,筆頭朝著沈三分那細嫩的臉上戳了下去。

  沈三分抬起頭,臉蛋上直接被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圈。

  炎珺打了一個激靈,她有些不敢置信,孩子是被她給塗鴉了?

  沈四分眨了眨眼,抬起自己的右手。

  不遠處的兩個保姆一同走進了房間,每個人手裡攥著一把水彩筆。

  沈三分目不轉睛的盯著被自己塗的已經辨識不清長相的弟弟。

  沈四分啃了啃手。

  保姆們腳下一軟,一個個跌坐在地上,有些糊塗自己怎麼就進了屋子了?

  沈三分跑到炎珺腳前,輕輕的扯了扯她的褲腳,「奶奶。」

  炎珺下意識的蹲下身子,不明道,「小寶怎麼了?」

  沈三分出其不意的一巴掌打在沈三分的臉蛋上,隨後拍拍屁股就跑了。

  沈四分轉了轉自己的大眼珠,兩隻手捧住自己的臉蛋,「哇……哇……」

  炎珺被小傢伙給弄的啼笑皆非,他怎麼就那麼喜歡打弟弟呢?

  沈三分趴在牆邊,伸長著腦袋,看著正在洗澡的弟弟,他伸著小腳丫又往房間挪了挪。

  炎珺將洗的乾乾淨淨的沈四分放回嬰兒床上,擦了擦他的小腦袋,轉身準備拿衣服,身後空空無物,她有些疑惑,忘了拿衣服嗎?

  沈四分抬了抬腿,一個人翻來翻去。

  炎珺替他裹好了浴巾,準備去拿乾淨衣服。

  沈三分從床底下爬了起來,踩著小凳子站在了床邊。

  正在興奮玩手腳的沈四分停了停動作,他察覺到身前陰影下一片,扭了扭腦袋。

  自家哥哥的頭頂上空剛好對著一盞燈,他咧開嘴笑的模樣就像是笑面佛一樣,渾身上下還散發著金光閃閃的佛光。

  沈三分抬起自己的手,兩隻手上都握著三四隻水彩筆。

  沈四分雙手捂住自己的臉,一副我不看、我不聽的驕傲模樣。

  沈三分掀開了他的浴巾,目光如炬的盯著自家弟弟那光溜溜的身子。

  沈四分岔開自己的手指頭,嘴巴喔成一個圓形,他有一種預感,他輝煌的一生剛剛萌芽就隕落了。

  曾經有一個王者,他帶著豪情壯志光榮的出世了,然後,沒有然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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