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4章 尚（十五）

  被淡忘的話題，意料之中的衝來上來。

  不過任由他們怎麼說，尚卿墨似乎從來不在意。

  尚七七也沒去關注。

  接下來的日子，尚七七不再在家裡呆著。

  她去公司跟尚卿墨一起用午餐，甚至在他的辦公室待一下午，兩個人一起下班，有時候去餐廳用餐，甚至還會看一場電影，有時候也會直接回家。

  堂而皇之，毫不遮掩。

  直到她接到宋雲舒的電話。

  韓季弛幾乎每天都要約她見面，在掛斷宋雲舒的電話後，尚七七答應了。

  

  她上午逛了一圈商場，給尚卿墨買了一條領帶，又沒忍住搭配了一隻領帶夾。

  她跟韓季弛就約在商場頂樓的餐廳。

  韓季弛看到她的時候，尚七七明顯看到他在那一瞬間鬆了一口氣。

  她知道韓季弛到了現在都還在擔心她。

  她心裡湧出說不盡的愧疚，本來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冷硬的心到底還是破防。

  兩個人點了餐，都沒有吃多少。

  「不管怎樣，這件事已經成定局了嗎？」

  見尚七七不再繼續用餐，韓季弛才開口直入話題。

  尚七七神色平靜，「不管最後會怎樣，季弛，對不起，我們兩個……就算了。」

  「你很好，曾經我真的有認真想過我們的未來，但是現在，我對不起你，也配不上你的喜歡，你這麼好，值得更好的女孩子……」

  「所以什麼叫不管最後怎麼樣？」

  尚七七頓住。

  「你們現在不是決定在一起了嗎？最後也只會是你們依然在一起，為什麼你要這麼說？尚七七，你在想什麼？」

  尚七七愣怔地看著韓季弛。

  他的態度，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韓季弛臉色冰冷，卻不是因為她為了別的男人甩了他，甚至原來她間接帶給他的羞辱，他都沒有一點計較的樣子。

  「你不必對我感到抱歉，我倒不至於拿的起放不下。我喜歡你，為了得到你努力過，付出過，所以你沒有愛上我，我自然也不會為自己感到遺憾。無非一段無果的感情，我早晚都會挺過去。

  如果你不愛我，因為愧疚或者為了躲開他而跟我在一起，我想我也不會真的開心。

  雖然我現在不介意，但我不保證以後會不會一直不介意。」

  「反倒是你，你到底在想什麼？」

  尚七七愣愣地聽他說完，心中充滿了感激。

  可是面對他的問題，她還是搖了搖頭，「沒有……」

  「我以為我今天看到的，會是一個拋開世俗，不顧一切滿是自信開心的你。但現在看來，顯然不是。」

  「我沒辦法做到無動於衷，季弛，我不能忘恩負義，我本一無所有，是尚家給了我一切。

  我也想不顧一切，拋開世俗，抱著自己喜歡的東西開心的活著。可我不能當一條白眼狼。世俗拋不開，我們都活在別人的眼裡，尚家更是，一個人，一個家族的名譽都是旁人來定義的。

  多少人在替這個社會監督著尚家？但凡尚家因為我有一點點不好，我都無法心安。

  更何況，不只尚家，還有你，韓家，更有宋雲舒……季弛，那些所謂的真愛至上是有前提的，宋雲舒跟小叔訂婚四年，你讓我怎麼……心安理得接受這段感情？」

  她有太多的顧慮，壓的她喘不過氣。

  壓抑了許久的話幾乎一旦有了開頭，便控制不住地想要宣洩。

  顫抖的聲音停下，尚七七已經淚流滿面。

  她緊緊捂著自己的胸口，難過的她幾乎要窒息。

  「季弛，你說……我們該怎麼走下去？」

  她思來想去，她跟尚卿墨之間，只有一條死路。

  她的痛苦太清晰，韓季弛看著她此刻的樣子，心口也克制不住一陣酸澀。

  「七七，你何必想那麼多，凡事都有取捨，既然你小叔肯這麼做，那麼他絕對不會去在意會失去什麼，只不過是暫時影響。至於宋家……我並不覺得他們會無緣無故的任由尚卿墨這樣拖了四年不舉行婚禮，他跟宋家，或者跟宋雲舒之間也許還有其他問題在……」

  尚七七搖頭，「季弛，你不用這樣安慰我，倘若我不回來呢？」

  韓季弛抿唇蹙眉，沒有出聲。

  「他們總是要結婚的。」

  韓季弛緊皺著眉，伸手抽過紙巾遞到她的面前，開口道：

  「但也不一定會結。剛剛那些話我並不是單純在安慰你，你可以不相信但也不能絕對否認，還是把事情搞明白最好。」

  「就算所有的問題全如你所想，那就當一回自私自利的惡人又如何？世界上的惡人很多，多你一個也不多。」

  尚七七緊咬著唇沒說話。

  在她明明知道自己做錯的前提下，又怎麼真的能將偏愛她的人說出的話當真？

  是非對錯她很清楚。

  都是因為她太清楚……

  不久後尚七七的電話響起，她拿出看了看並沒有接聽，而是順手回了消息。

  將手機放回包里，她長呼一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對韓季弛道：

  「抱歉，我還有其他事情，有機會再見。」

  她站起身，韓季弛卻拉住了她的手腕。

  只是片刻，他的視線從旁邊一閃而過之後，又鬆開了她，站起身攔在了她的身前，神情罕見的冰冷。

  「所以七七，你到底想做什麼？既然你自己覺得這樣不對，為什麼又要跟尚卿墨這樣大張旗鼓的在一起？」

  「將錯就錯，我貪圖一時，也願承擔一切後果。」

  韓季弛還是不明白，她到底要做什麼，但是尚七七已經從他身邊走過。

  他轉身，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卻沒有去追。

  一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他才閉了閉眼睛，在原地用力吐了一口氣，繼而抬腳走向了旁邊的座位上，看著坐在那裡目光有些游弋的女生，開口道：

  「你剛剛是拍了什麼嗎？」

  女生瞬間紅了臉，把手機遞給了他，低聲道：

  「我……我覺得也沒什麼……」

  韓季弛接過手機看了看，的確是視頻，尚七七說過的話還有她克制不住痛哭的樣子。

  明明才剛剛親眼看到過，現在隔著屏幕還是能清晰感受到她的痛苦和悲傷。

  女生察言觀色，又輕聲開口：「其實我覺得你剛剛說的也沒錯，壞人多了去了……她就是顧慮太多，寧願委屈自己也見不得別人委屈……」

  韓季弛微微扯了扯唇，看她，「所以，她值得被喜歡，是嗎？」

  女生紅著臉點點頭，「這件事她也是被動的……」

  韓季弛點頭看她，「把這個視頻給我吧……」

  *

  尚七七從洗手間整理好出來，去了跟宋雲舒約見的咖啡廳。

  咖啡廳環境安靜優雅，選址很好，午後的陽光透過落地玻璃灑進來，幾對情侶面對面坐著，談話溫聲暖語，有一種靜謐慵懶的浪漫。

  宋雲舒已經在了，選了一處靠窗視野很好的位置。

  服務員帶尚七七過來時，她也只是點了點頭。

  尚七七坦然坐下，神情不卑不亢，面對宋雲舒，臉上的幾分笑意透著冷漠。

  「小姐，請問您要喝什麼？」

  「檸檬水，謝謝。」

  待服務員走後，尚七七率先開口。

  「有什麼話直接說吧。」

  宋雲舒舉起咖啡杯，輕抿了一口，看著尚七七漠然的表情，唇角的弧度帶出些諷刺。

  「我本以為會見到一臉愧疚的你，甚至會不斷地跟我道歉，放低姿態求我原諒你們，成全你們。」

  尚七七突然冷笑了一聲，「你還不明白嗎？他寧願當個負心漢被人人指責，不計任何後果都選擇要跟我在一起。你的成全有意義嗎？」

  宋雲舒臉上堆起的笑容漸漸冷卻。

  「所以說，你現在是在我面前炫耀？」

  「是你約我出來的，宋小姐。」

  尚七七聲音冷硬，「我不知道你約我出來是想說什麼，但如果是說服我讓我退出讓位的話，我想你也不必開口，或者你更應該去跟我小叔談，讓他憐惜你一些，求他不要推開你。只要你有這個本事，讓他最後跟你履行婚約，我也必然會接受這個結果。」

  宋雲舒眯著眼冷看著她，握著咖啡杯手柄的手指有些發白。

  直到尚七七說完話好久，她才突然笑了一聲。

  「你現在這幅樣子倒是讓我很好奇，當初事情發生你那副避之唯恐不及，深明大義什麼都不知情的樣子是裝出來的？還是今天的你才是最真實的樣子。如果是後者，哪怕他尚卿墨真的不愛我，我也不會把他讓給你這種女人。」

  尚七七也冷笑一聲，「倒是不用你讓給我！要我說，事情到了這種地步，你還不肯放手，繼續死纏爛打，只會讓自己變得更可笑，他能為了我傷害你一次，也會為了我傷害你第二次，何必這樣作踐自己？宋雲舒，你在他身邊四年都沒能讓他娶你，不要怪他耽誤了你的青春，是你自己沒本事……」

  尚七七的話突然戛然而止。

  剛剛來送檸檬水的服務生愣在原地，看著尚七七臉上不斷滑落的檸檬水，有些不知所措。

  宋雲舒重重將已經空掉的杯子放到桌面上，臉上是明顯的憤怒。

  「我突然覺得，當初你的離開，並不是所謂的放手，而這次的回來，其實才是你的蓄謀已久。」

  「我可以不嫁給他，但你也別覺得你就可以。當初小小年紀就覬覦自己叔叔的半邊床，如今剛剛嘗到點甜頭就趾高氣昂來我這裡耀武揚威……

  侄女勾引自己的小叔，還是個第三者，你有什麼臉在我面前得意？誰又能真正接受你們兩個？整個尚家如今都快被人在背後嚼爛了！他尚卿墨現在更是被人戳著脊梁骨走路，這就是你所謂的愛？」

  尚七七的眼睛裡有一閃而過的悲涼，不過僅僅只是瞬間，在宋雲舒莫名微愣的時候倏然站起身，揚手，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臉上。

  整個咖啡廳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了她們兩個人身上。

  尚七七伸手將濕掉的頭髮抹到耳後，仰著下頜，微笑著道：

  「你說的沒錯，我就是不甘心我愛的男人最後會跟別的女人結婚，我想要的，就算是蓄謀已久又怎樣？就算是蓄意勾引又怎樣？誰讓他就吃這一套呢？我想要的我得到了，我還管旁的做什麼？尚家會弄死我？還是尚家的產業會就此一敗塗地？」

  「宋雲舒，凡事都是要看結果的，你正直，你懂事，你知書達理，可最後得逞的人，是我。」

  她說完，彎身拿起包大步離開了咖啡廳。

  宋雲舒緩緩掀眸，看著她的背影，眉心緊蹙。

  服務生在旁邊回神，小心問她，「小姐，您還……好嗎？」

  宋雲舒緩緩回神，淡淡說了句「沒事」，拿起包沈著臉也走了。

  而在咖啡廳的某個角落裡，有人拿著手機一臉興奮的編輯信息。

  「今天這絕對是個大料，非常感謝，你想要多少？」

  ——「不要錢，我只有一個要求，兩個小時後再發。」

  「沒問題。」

  【ps：你們……能猜得到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