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1章 番外彪王戇妃(1)
2024-05-20 01:12:58
作者: 悠然世
面頰凹陷的男子低頭,看一眼懷抱里容貌可怖的嬰兒,莫名扯了扯嘴角,怪譎一笑,笑中透著無限淒涼,仿似被逼到絕境的癲狂,手掌緩緩地從嬰兒塌陷的面上移開。
這份骯髒的恥辱,便是日日看著嘔血,卻成了他下半生唯一的依靠和寄託。
遠離中原的江北城,臨蒙奴,毗大漠黃沙,地勢寬闊,民風彪悍。
嗣王府坐落城中正北,朱檐碧廊,巍山奇石,光是起居的內院,就占地百畝,論氣勢,不比天子在外的行宮差。
寧熙年間,沂嗣王在此駐紮下來抗擊北敵。
次年,寧熙帝派遣京城的名匠組隊,千里迢迢來為沂嗣王修葺府邸,足可見天子對這個侄子的關切。
若說大宣非皇子當中的福王,無人出沂嗣王之右。
而沂嗣王真正的風光頂峰,卻是宏嘉年間。
江北城的幕僚臣民,誰不知嗣王是宏嘉帝的權途探杖和幕後功臣。
宏嘉帝尚在封地陝西郡時,嗣王便與其因為共同抗敵而建下交情,而後,宏嘉帝回京奪位掌權,嗣王更是其人背後不可小覷的堅實力量。
待宏嘉登基,嗣王亦是風光萬丈,說不盡的意氣風發。
朝上朝下不無敬讓,連太皇太后賈氏也得給嗣王三分薄面,更還給沂嗣王御賜了一門親事。
府邸門口十分熱鬧,今天是沂嗣王攜帶著新娶嗣王妃回城的日子。
門獸石墩的兩列聚集著嗣王府的奴從,眾人在一名看似管事的青衫老者的帶領下,引頸眺望,等了多時。
午時,從鄴京回來的隊伍陸續進城,停駐在王府的台階前。
前方是載著主子的馬車,後方是跟去鄴京的幾千浩蕩親兵,還有好幾輛香車寶馬,馱著從鄴京帶回來的御賜嘉禮。
華蓋寶頂的一輛大馬車上,沂嗣王在親兵的擁護下,撩開帘子,下了車。
等待的眾人臉露驚喜,齊呼嗣王。
青衫老者率先過去:「主子一路辛苦了。」說罷,瞥一眼馬車,跟兩個丫鬟使了個眼色,恭敬道:「恭請嗣王妃下車。」
嗣王被賜婚的音訊傳到江北時,近侍和家臣們便十分高興,放下了一筆心事。
這些年,嗣王府雖來來去去的女人不少,可沒正式妻房,始終算不上成家立室。
嗣王正妃沈氏,鄴京武門出身嫡親小姐,祖父為三朝元老,年輕時被封將軍,多次參與大宣征討之事,祖上四代皆是大宣武官。
這一代,兄長沈肇更被皇上指認駐紮在玉龍城,與嗣王共同戌邊,應對北疆夙敵事務,可謂是一門虎將豪傑。
乍一聽,這沈家小姐與嗣王也算是匹配。
兩個丫鬟走近馬車前,心情有點小激動,也不知道即將要伺候的新主子是什麼樣子。
沂嗣王聽宋管事有請王妃,卻是薄唇一搐。
宋管事並沒察覺嗣王神情,只見馬車內無人響應,只當沒聽見,又客氣喊了一聲:「恭請嗣王妃下車。」
仍是石頭掉進井裡,有去無回。
宋管事一訝,望一眼沂嗣王,只見他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冷笑,並不做聲。
一名丫鬟手快,打起一邊帘子,驚叫:「王妃……不在馬車裡。」
眾人集體怔住,不在裡面,那在哪裡?
新娘子一路回江北,難道不是跟夫君坐一輛車子?
「這……嗣王,嗣王妃呢?」宋管事詫異地望向主子。
沂嗣王還未冷哼出聲,隊伍後方傳來馬蹄鐵的踏踏聲,伴著親兵朝兩邊扇般散開,一匹紅棕色的高頭駿馬踱到府邸門前。
咦,這不是沂嗣王的專用坐騎,西域的千里駿嗎?
馬背上,一身彤色的芳齡女子牽住韁繩,輕聲一陣嬌喝,停下來,翻身躍下銀鞍,環視一眼周遭,抬頭看了看王府門匾,最後,目光方才落在宋管事身:「叫我?」說著,手抓進了馬匹的鬃毛里,撓了一把痒痒,寵溺道:「辛苦你了,大乖。」
哞哞兩聲,看起來雄赳赳氣昂昂的大乖十分乖巧地蹭了新主子一下。
「大乖真乖。」沈子菱拍拍馬首。
沂嗣王臉都黑了,一路上不願意跟自己同宿一車就算了,牽了自己的快馬去當代步也算了,還將自己威風的千里駿改了這麼個智障名字。
更可氣的是,這千里駿也是沒骨氣,從鄴京到江北的一路上,竟然就被她給收買了,將她當成了主子。
眾人會意過來,面前這位驅使嗣王座駕的女子,就是太皇太后親自賜婚的將軍府小姐。
夫妻兩個,居然一個坐車,一個騎馬回來。搞什麼鬼。
府上一個二管事有些錯愕,脫口而出:「嗣王跟嗣王妃怎麼不坐一輛車子回來?」
宋管事瞪了一眼那二管事:「蠢貨!定是王妃暈車,坐不得馬車!」
二管事閉了嘴,頻頻點頭。
眾人將目光轉到了新主母身上。
女子看起來至少比沂嗣王小七八歲,身姿苗條纖細,一雙長腿裹在便於騎行的胡裝小腳褲中,配上一雙棕色小牛皮馬靴,眉目標緻,宛如一襲颯爽秋風,端的是英美清怡,有很濃郁的少女氣。
嗣王素來喜歡成熟妖嬈的女人,府上收羅的姬妾多半風情萬種,會察言觀色。
這新進門的主母,看上去天真嬌憨,眉眼還有一股子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小牛犢子氣沒消,似是一眼就能看穿的清澈水潭。
嗣王會喜歡這種丫頭片子?
可不喜歡也沒用。這是太皇太后親賜的親事。
便是憎惡,也得觀音似的供著。
宋管事帶著人正式拜見嗣王妃,自我介紹一番,然後介紹著一道迎人的府上幾個其他管事和重要職崗上的近侍下人。
沈子菱一邊聽著,一邊看著宋管事介紹的人,忽的,只覺得一股灼熱的目光望過來。
兩名管家媽媽後面,站著幾個女子,很顯然不是婢女,身穿綾羅綢緞,頭戴珠釵點翠,身上的脂粉艷香,隔得十幾步都飄了過來。
幾個女子都還算老實,見新主母回來,個個垂下頭,並不敢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