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陪嫁莊子(2)
2024-05-20 00:49:19
作者: 悠然世
以前幾名貼身宮女都是出自鳳藻宮,說白了,是蔣皇后的人,要麼便是表面聽話實則傲慢,要麼便是心中打著小算盤,總沒法兒當成自己人,可這幾名新進宮的,是兒子王府的蕊枝丫頭親自調教出來的,個個忠誠護主,又各有本事。
「那就好。」夏侯世廷再不多說了,若不是那丫頭的提醒,自己恐怕還真想不到這麼細膩,原來母嬪一直也是想換人,只是並不想麻煩自己。
頓了頓,他盯著赫連氏頰上的指痕。目色濃深:「父皇那邊——」
赫連氏知道皇兒是擔心寧熙帝因著韋貴妃的挑撥,記恨自己,強顏歡笑:「皇上也是一時氣急,他的脾氣,你還不曉得麼。你放心,過幾天便會好了。」其實哪裡又這麼容易,這些年,寧熙帝對自己早就不如往年,三五個月都來不了萃茗殿一次,今次被韋貴妃一鬧,只怕與寧熙帝的感情裂痕又加深,加上那韋貴妃在旁邊吹枕頭風,真不知道幾時才能重獲寵愛。
這話不過是說給皇兒安心罷了。
赫連氏年華正盛的美眸閃過一絲黯然,剛進宮那幾年,寧熙帝新鮮她北方美人的姿色,沉迷過一陣子,每日下朝便鑽進萃茗殿,雨露頻施,晨昏顛倒的好不恩愛,甚至還被臣子勸諫過「不可專寵北女」,所以不到一年便誕下了皇兒……
二人的恩愛日子,一度還成為大宣的傳奇。
那是赫連氏最風光的幾年,可男子的愛,總歸是有期限的,尤其是環肥燕瘦,什麼美人得不到的一國之君。
這幾年,有了韋貴妃,有了其他更年輕的妃嬪們,寧熙帝眼裡漸漸也沒了自己,若遇著有心人的挑釁與無賴,全不偏幫自己,紅顏未老恩先斷。
眼下為了安撫皇兒,赫連氏也只能往好里說。
夏侯世廷知道赫連氏的心思,久不出聲,半會兒,喊來施遙安,叫他將今兒順便帶進宮的茉莉發露拿了進來,遞給赫連氏:「母親不日壽誕,今兒既提前進宮,便將這個先送給母嬪。」
赫連氏知道皇兒是討自己開心,微笑接過來,打開一聞,天然花香溢滿半個殿室,卻不沖鼻,頭香是茉莉,一訝:「這又是什麼。」再聞下去,那尾香的味兒卻變了,成了另一種花香,異常熟悉,再細細一嗅,竟是鴿子花的香味。
鴿子花是蒙奴國獨有的花兒,大宣的京城倒也有,可都是移植過來的,為數不多。
多年不曾聞到家鄉的味道,赫連氏想起少女時在草原上的歲月,愁顏一紓,欣喜不已,紅了眼眶:「鴿子花,是鴿子花。」
鴿子花,顧名思義,花語是自由,歡樂,自從離鄉背井,進宮為嬪妃,赫連氏早就失去了自由和歡樂,如今見到家鄉特產,香氣是觀感中最直接的,一嗅到,便好似身臨其境,重回故土,甚至聞到草原的氣息,竟是滿腔的感懷,拿著那藍瓷瓶,就像捧著稀世珍寶,怎麼會不歡喜和感懷?
夏侯世廷嗅到鴿子花的香味,再看到母嬪臉上的神色,也是微微一怔。
他並不知道發露里竟添加了這個花,雲菀沁並沒提前告訴他……那丫頭,竟還很有些細膩和體貼。
自己說了半天才能博母親歡顏,她區區一瓶發露,馬上叫母親微笑。
原來,這發露既然送進宮,雲菀沁到底還是多花了一些心思,單單一瓶茉莉發露,實在有些單調,拿不出手,考慮到赫連氏是北方人,便找了舅舅,請他去佑賢山莊時順便拿了一些溫室栽培的鴿子花來,研粉後,加在茉莉發露里。
夏侯世廷望著心情好了許多的母嬪,默道:「母嬪馬上要過生辰,這個是皇兒在民間尋高人做的秘制發露,擦於發上,發香自然持久,能保持髮絲潔淨清爽,正適合大熱天。」
赫連氏笑意一止,有些疑惑,皇兒是個男子,至今身邊也沒女人,更不可能會在意這些女兒家物事,怎會結識懂得做閨房用品的,還這般細心,懂得添加鴿子花?
她不說什麼,只笑道:「唔,高人?」
夏侯世廷被母嬪笑得莫名有些心虛,慣性摩挲著玉扳指:「嗯,高人。」
赫連氏但笑不語,那玉扳指是皇兒自幼到大的隨身飾物,每次皇兒緊張的時候,便會情不自禁地觸摸,別人不知道,她這當娘親的哪會不清楚。
陪母嬪說了幾句話,又伺候她就著開胃小酸菜吃下整碗粥,夏侯世廷在赫連氏的催趕下,趁著天黑出了萃茗殿。
跨出門檻前夕,夏侯世廷回眸一望,。
珠簾內,母嬪又埋下秀麗的頭顱,開始繼續抄書。
這一抄,只怕又是晝夜不分。
眼眉一斂,目中下了涼氣,夏侯世廷忽然覺得,罩在母嬪頭上的,不是富麗堂皇的宮殿,而是個殺人不見血的牢籠,眼睫一垂,邁過了殿門。
赫連氏見著秦王離開,短暫地停下羊毫,眼光又落在那瓶發露上,緩道:「章德海。」
「在,娘娘。」
「叫人去查一查,那『高人』到底是男是女,又是哪位。」
銀頂馬車出了宮門,風馳電掣於御街上。
車內,夏侯世廷快速換了一身普通百姓的便裝,撣撣袖口,將髮髻上代表皇族身份的白玉珠冠卸下,換上一柄青玉笄。
車子奔向北城的途中,在一條分叉路口停下。
路另一邊,另一輛簡樸低調的烏蓋馬車等著。
夏侯世廷下車,上了那輛車子。
烏蓋馬車調轉了馬首,朝左邊分叉小路奔去。
一路灰塵漫天,抵達京郊處龍鼎山,馬車繞過山路,七彎八拐,逐漸遠離了塵囂和人煙。
山腳下一處小村莊,隱藏在峰巒疊嶂之間,宛如一個未經人事的小家碧玉。
一片山清水秀的景色,安靜宛如桃花源。
馬車停下來,前方站著一名獵戶打扮的山間漢子,似是早就等了許久。
那人是個中年男子,濃眉大眼,鼻正口方,五官宛似刀刻,比中原人要深刻一些,倒與赫連氏有點兒類似,一身粗衣陋服,許是長年勞作的關係,身材十分高大,肌肉也很強健,肩上扛著獵好的野兔和山雞,還有一把弓弩與一袋子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