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血腥之戰

  一南北走向的凹型山谷的兩邊坡地上。

  隔著上千米的距離，陳列著兩支已經擺好陣勢的軍隊。

  兩方軍陣布置大致相同，人數最多的農夫拿著長矛站在中間最前，僱傭兵、弓箭手列陣兩旁，軍陣的最後方，是重裝重甲的騎士隊。

  手裡拿著十字架的教士們來回走在這些方陣前，手指點著胸口腦門，為這些即將步入戰場的戰士們祈福。

  南邊軍陣旌旗最茂密的地方，一群穿著精良盔甲的貴族男爵，簇擁在一位發須蒼白、內套華美鎧甲、外面披著狐狸皮大髦的貴氣老者身旁，對著下方的軍陣不時指點。

  這位貴氣老者，自然是主導這場戰役的主角——勞齊茨伯爵。

  勞齊茨伯爵深邃的目光在戰陣上掃視，看到軍陣中，一片打著薔薇花旗幟的人馬後，微微有些驚訝道：「格蘭領的農夫怎麼來了這麼多？那些農夫看起來有上千人了吧？」

  勞齊茨伯爵擁有的羅茲伯爵領，一共有十二個男爵領，這十二個男爵領，今天都把領地內的所有騎士帶了過來，加上勞齊茨伯爵自己帶來的騎士衛隊，一共有150多位騎士，是屬於核心力量。

  除了騎士，還有勞齊茨伯爵自己與下屬男爵們招募的僱傭兵，也有500多人，屬於主幹力量。

  剩下的，就是那些充當炮灰的農夫部隊了，勞齊茨伯爵自己沒帶農夫過來，下屬的十二個男爵都帶了一些農夫，少的有1，200人，多的有3，400人，加起來有3000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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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像格蘭領這樣，一下就湊出了1000多精壯農夫的，著實是非常罕見。

  要知道，就是勞齊茨伯爵自己的直屬領，想湊齊一千農夫都十分困難，難道真像傳言說的那樣：格蘭領這些年物產頗豐、人丁興旺？

  「伯爵大人，這是我領地里能召集起來的所有農民了，這場仗打完，我領地的很多土地，可能都要荒蕪了。」康納男爵策馬上前解釋道。

  「康納男爵，你不會把領地里所有孩子的爸爸都叫過來了吧，等這些孩子的爸爸死了，都去城堡里喊你爸爸？」老對頭加西亞男爵出言諷刺道，康納男爵真是越活越膽小，竟然把這場戰爭的勝利，寄托在這些人數眾多的農夫身上。

  「康納男爵，聽說格蘭領的農夫種地都挺厲害的，這次可別都死光了，我還想請幾個格蘭領的農夫，去約肯領教教我那些懶惰的農夫種地呢。」跟康納男爵也不太對路的霍華德男爵笑道。

  「夠了！都回去指揮你們的部隊吧，對面的人馬已經出動了，做好戰鬥準備！」

  聽到對面傳來一陣號鼓聲，又看到對方的軍陣緩緩向前移動後，老於軍伍的勞齊茨伯爵揮手道。

  「是，伯爵大人！」

  眾男爵紛紛策動戰馬，回到了各自的指揮位置上。

  ……

  咚咚，咚咚，咚咚。

  戰鼓聲從軍陣後方傳來，這兩聲咚咚的節奏，表示按照正常速度行軍。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鼓聲的節奏加快了，這表示前方行進的軍陣，要加快速度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

  直到鼓聲再也沒有停頓，兩支相隔不到十五米，近在咫尺的農夫軍隊，相繼爆發出了一陣吶喊！

  「殺啊！」

  「殺啊！」

  戰線上，兩支衣衫襤褸手持長矛的農夫軍團碰撞在了一起。

  「殺！」

  戰陣中，位于格蘭領第三農夫隊第一排靠中間位置的周鳴，一聲怒吼過後，一個箭步上前，將矛尖精準插入對面一可能只有十六歲的少年脖中。

  噗！

  熾熱的帶著一股腥味的鮮血噴灑在周鳴身上，周鳴從這位少年清澈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痛苦與迷茫，但他沒有半秒鐘的時間去同情或者遲疑，用力拔出卡在他喉管間的長矛，轉而直捅入旁邊一瘦弱農夫的腹中，並舉起了左手拿著的的硬木盾，格擋住了左邊刺向他的幾根長矛。

  「殺！殺！殺！」

  跟戰場中的所有農夫一樣，此時的周鳴心中沒有任何想法，只有不斷的殺，殺死站在眼前的任何敵人，不管他是白髮蒼蒼的老者，還是青澀未成年的男孩，只有一個字，殺！

  「五個、六個、七個……八個……九個」

  敵我雙方混做一團的戰場中，周鳴已將長矛刺入九人的體內，全部刺中要害，沒有活口。

  「還我弟弟命來！」

  一聲怒吼從身後傳來，埋頭廝殺的周鳴陡然一個恍惚，忽然想起了最開始刺死的那個少年，他那看向自己的目光……晃過神轉頭一看，一體格壯碩的少年，正舉著長矛，朝自己的後心刺來，矛尖已近在咫尺。

  「吾命休矣……」

  正像許多人遭遇車禍前最後一刻的表現一樣，周鳴忘記了躲開，愣愣地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矛尖，將要刺入自己的身體。

  「萊恩躲開！」

  一聲大吼傳來，卻是一旁的奧尼爾大叔，用長矛捅入了這名壯碩少年的體內，壯碩少年吐出一口鮮血，臉帶不甘地瞪了周鳴一眼，就此倒下死去。

  「奧尼爾大叔，你救了我一命！」

  驚魂稍定的周鳴，來到奧尼爾大叔的跟前，十分感激地說道。

  「孩子，這是在戰場上，可不是發呆……噗！」奧尼爾大叔還未說完，一桿長矛從他的後背刺入，前胸透了出來。

  「奧尼爾大叔！」

  周鳴怒而將手裡的長矛擲出，將偷襲者釘在了地上，上前抱著嘴裡嘔出大塊血塊的奧尼爾大叔，眼淚奪眶而出。

  「奧尼爾大叔，不要死，千萬不要死！」

  「萊…萊恩，活下去……替我，替我照…照顧……」還未說完，奧尼爾大叔身體一軟，雙目圓睜，就這樣告別了人世。

  「奧尼爾大叔，我一定會照顧好你的家人的！」

  周鳴闔上了奧尼爾大叔的雙眼，從旁邊撿起一根長矛，兩眼通紅，狀若瘋魔地將長矛刺入一個又一個敵人的身體之中。

  「跑！」「快跑啊！」「我們都要死了！」「……！」

  這場慘烈血腥的廝殺只持續了半刻鐘，北方人數上明顯處於劣勢的威廉伯爵的農夫隊，面對巨大的傷亡，士氣崩潰後紛紛向著北邊逃竄，慌不擇路甚至被己方的弓箭手射殺不少，大部分只得通過兩側的陡坡高地逃出生天。

  周鳴這方的農夫軍團以較大優勢取勝了，卻還沒到完成任務脫離戰場的時候，後方咚咚的鼓聲又響了，周鳴和其他農夫，不得不重新整隊，向著北方威廉伯爵的僱傭兵軍團走去。

  「嗖嗖嗖嗖嗖嗖……」

  北方僱傭兵中的弓箭手從高地拋射下的密集箭矢，經過一定高度的加速後，強大的穿透力，射倒了一大片毫無防護的農夫。

  周鳴幸運地撿到了一塊盾牌，他將盾牌擋在身前，冒著箭雨，硬著頭皮向前衝去，手裡的硬木盾上，已經插上了十幾隻透出半截箭身的箭矢。

  「扔斧！」

  「擲標槍！」

  一聲令下，僱傭兵中的投斧兵與投槍手，將密集的飛斧與標槍投向周鳴所在的農夫隊中，周鳴轉頭駭然發現，自己的身邊，竟然全是倒在潺潺血泊中的隊友，連他手裡的硬木盾，也被一柄飛斧擊的粉碎，手臂又脹又麻。

  「殺啊！」

  看著一群高矮胖瘦都有，拿著刀槍戟斧等五花八門武器的僱傭兵，吼叫著朝自己衝來時，周鳴頭皮一麻，再也沒有硬充好漢的心思，把手裡的長矛一扔，怪叫著閃避從後方扔來的各式投擲兵器，拔開雙腿拼命逃竄，向著安全地帶逃去。

  十多年堅持跑步的訓練，此刻在戰場上終於發揮了一點作用，那些拿著鐵製武器、穿戴著厚重盔甲的僱傭兵，體能畢竟有限，速度漸漸追趕不上跑的比兔子還快的周鳴，只得放棄追殺他這個單個目標，轉而奔著從對面衝來的、勞齊茨伯爵這方的僱傭兵軍團衝殺而去。

  「安全了，謝天謝地！這條小命總算是保住了。」

  逃到高地一安全地域後，躲到一片草叢中，不停喘著粗氣的周鳴，等心跳慢慢降下來後，視線和目光，才重新轉向了那片尚未結束戰鬥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