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刺史兩道絕殺令
2024-05-19 18:30:23
作者: 我若為書
烈日炎炎,岳州城刺史衙門,從碼頭匆匆而來的譚德,終於抵達了這裡。
先前他去了刺史辦公的衙門,只可惜,就他眼下這模樣不佳的樣子,倒是讓外頭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皂吏給看輕了去,不僅不讓自己見刺史周大人,便是連幫自己通傳一聲都無。
譚德急啊,沒辦法啊,哪怕囊中羞澀,不得已,他還是就近尋了家最便宜的大車店,付了幾十個錢的高價,要了間單間,好好洗漱一番,摸著邊角已經磨的起毛邊的舊衣,譚德羞窘又厭惡的換上,收拾的還算齊整了,這才帶著自己臨時寫下的拜帖,準備去刺史府堵人。
譚德想著,便是刺史大人再為了朝廷鞠躬盡瘁,每日也總得下衙回家的吧?畢竟刺史夫人也不是一般人,那可是朝廷御封的郡主娘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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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便吃了兩口東西,揣著拜帖,沒錢坐車、招轎子的他,緊趕慢趕的趕到刺史府,抵達的時候,已經是日暮西斜,也不知此時刺史大人歸家了沒有。
不過沒關係,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今日必須得見到人。
舔著乾裂的嘴唇,譚德邁步上了青石台階,敲響了大門邊上的小側門,不多會,門吱呀開了,裡頭出來了個眼睛有點高的門房,態度傲慢的問他何事。
自己心中的秘密自然不可能跟這麼個下人說的,譚德便表明身份,遞上拜帖,宣稱有十萬火急的要事求見周刺史。
門房不以為意,懶洋洋的接了拜帖,眼底透著鄙夷的上下打量了譚德一眼。
這書生好笑嘿!
窮酸的模樣,急切攀附的礙眼態度,自己身為刺史府的門房,眼前這樣子的人,這些年下來,自己這些年來不說見了一萬也總有八千吧。
門房拜帖順手接了,卻根本不打算往上遞的門房,漫不經心的給譚德丟下句等著吧,人就抓著拜帖揚長而去,嘭一聲關上了門,把譚德所有的希冀跟宏願都關在了門外。
譚德也知道這些狗奴才慣來狗眼看人低,可咋辦呢,眼下是他有求於人。
譚德暗道了聲晦氣,望著緊閉的大門,憤憤一甩衣袖,人倒是沒走,他就不信了,自己今日就賴在此,他難道還等不到人?
於是譚德這一等,就從日暮等到了天黑,又從天黑等到了月上柳梢頭。
說來也是這貨運氣好,或者說,是於保宗跟宋興林的運氣太不好。
赴宴歸來的周刺史坐著轎子歸來,轎子一到,不等大隊護衛跟隨從去喊開大門呢,早就窩在石獅子後等的望眼欲穿的譚德,聽聞動靜,忙一臉驚喜且急不可耐的就沖了出來。
事到如今,為了成功雪恥,他只能破釜沉舟了。
「周大人,周大人,學生巫中郡三江縣譚德,有十萬火急的要事要稟報大人,周大人,刺史大人……」
譚德大聲叫嚷著從石獅子後衝出來,人都沒有到近前,就被周刺史身邊防守嚴密的隨從護衛給攔住了去路。
八抬大轎里坐著的周刺史,聽到外頭的動靜只是皺了皺眉,忙碌如他,在這岳州府的地界上,以他眼下的地位,自然是不會輕易去見這些個急於攀附,尋上門來的陌生人的!便是自稱學生,是個讀書人,哼!那也沒那份量讓自己掀開轎簾多瞧他一眼。
周刺史依舊閉目養神,任由外頭的護衛拔刀攔人。
「大人跟前不得喧譁,速速退下,如若不然,且別怪爾等刀下無情!」
銀光晃晃的刀鋒,譚德自然是怕的,下意識後退了兩步,不過想到自己的來意,他又不願輕言放棄,於是鼓足勇氣又邁進了兩步,謹慎防備的避過護衛手中的刀鋒,譚德又怯又急,忙就抻長了脖子朝著轎子的方向大喊。
「周大人,周大人!學生譚德乃是今年考取的秀才,有功名在身的,周大人,學生此次前來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學生發現了驚天秘密!周大人,周大人!學生發現了多年前三江城通緝罪人的蹤跡!周大人……」
「哼,你這人,胡亂叫囂什麼,還不速速退下!」
「不是,周大人,周大人,您聽學生說啊周大人……」
「還喊,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等等!」
就在外頭場面僵持住了,護衛的刀鋒逼近的時候,轎子裡閉目養神的周刺史,耳中聽到外頭譚德嘴裡嘶吼的三江城三個字時,周刺史驀地睜開了雙眼,眸中閃過銳利,目如閃電。
再一聽是多年前的逃犯,周刺史再想到多年前的事,以及害得自己被父王追責,這些年都不曾追查回來的大額金子……周刺史渾身都冒著肅殺之氣。
見外頭還在推搡爭執,周刺史卻突然出聲打斷了手下以及舉刀的護衛。
這些護衛可都是多年來,自己花了大量金錢培養出來的,武功高強不說,忠心毋庸置疑,殺人也是不見血的存在。
護衛聽到自家主子的話,令行禁止,手裡的刀鋒一轉,銀光划過,刀入鞘中,一個閃身轉回轎子跟前躬身稱呼主子。
轎子裡周刺史抬手,掀開了轎簾一角,低低的聲音從這一角里徐徐傳出。
護衛聞言立刻領命行動,而後譚德就看見,眼前諸多護衛如流水樣開始清場,幾乎是瞬間就把整個府邸門前護了個水泄不通,里三層外三層,外頭的人根本就聽不見這裡發生的事情。
而周刺史,也在兩名武功高強的護衛嚴密的守衛下,掀開轎簾,邁步出來,一步步走到了底氣早已經被嚇光了的譚德跟前。
周刺史高高在上的盯著面前慘無人色的譚德,「你剛才說什麼?再與本官說一遍。」
「我,我,不是,學生,學生,學生說……」
「說什麼?」
面對眼前周刺史急切且咄咄逼人的追問,譚德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心裡早就準備好的那些說辭,那些小打算小九九,在面前的周刺史跟前一樣都使不出來了,只能乖覺膽怯的在周刺史迫人的目光下,一五一十的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甚至是連自己起先的小打算,都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說完後,譚德也自知自己這是打錯了算盤,面前的這位,根本就不是自己區區一個秀才,一點點小心思就可以算計的人。
果斷利索的咔吧一聲跪下,沒有一點反抗心思,也不敢有一點記恨的,譚德哐哐哐的就給周刺史磕頭,邊磕邊求饒。
「大人,周大人,刺史大人!是學生瞎了狗眼,豬油蒙了心,還請大人看在學生積極舉報疑犯的份上,大人就把學生當個屁給放了吧?」
「哼!放了?」,周刺史冷冷一笑,抬手輕輕一揮,身後立刻上來一人擒住譚德,壓著人,隨即跟在周刺史身後進了大門。
隨著大門吱呀一聲關上,被壓著走在刺史府邸的譚德心裡是懊悔又懊惱,不過眼下說這些已然太遲了。
就在譚德懊悔不已,恨自己想的簡單,根本不該來這一趟的時候,他卻被護衛押到了刺史府的客房,不僅意料之外的得到了好酒好肉好菜的招待,那位周大人甚至還派了管家,帶著倆漂亮丫鬟來伺候自己。
譚德今晚的心情就如坐過山車一樣,一整日都在驚險刺激里泡著,又在軟玉溫香在懷中得到了莫大的紓解。
至於周大人會怎麼去處理那些逃犯狗崽子們?呵,那就不是他要操心的事情嘍!
經此一遭,他算是明白了,很多事情啊,他得當瞎子,當聾子,那樣自己才能活的自在,活的愜意,活的長久。
而這廂,得了消息後的周刺史連後院都沒去,直接就去了書房。
三江城的事情見不得光,特別是全國大災過後,國庫空虛,百廢待興,陛下對下各處管控都很嚴,遠在京都城的岳父王爺這幾年都不敢蹦躂。
當初三江事發,自己本意是要斬草除根不留後患的,結果下頭的人辦事不牢,這才有了眼下的紕漏。
當初這些螻蟻都沒什麼能耐,也出不了三江那一畝二分地,年紀又小,且失蹤的失蹤,墜崖的墜崖,落水的落水,自己並不認為他們還有活下來的能耐,畢竟那可是十萬大山啊。
結果呢,就因為這麼一個輕易的放過,如今倒是叫他們成長起來了!
墜崖的膽敢明目張胆的現身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了不說,那小的竟是還嫁了個讀書人,還叫那人考上了舉人!
該死的,當初這譚德怎麼不早早來報,若是早些,他還能廢了那人的秀才功名,那便也就沒有今日的為難了!
如今……事情倒是難辦了呀……
畢竟據那報信的小人說,對方根本沒打算返鄉,反而是準備直接北上奔赴京都趕考去,以眼下的日子來看,搞不好那邊的餘孽已然出發上路了。
這麼看來,自己此時若是大張旗鼓的把舊事翻出來,以眼下三江城的縣令並不是自己的手下而是政敵,背後還有京都靠山的情況看,再有當今那位的雷霆,自己要是再把三江的事情翻出來,說他們都是通緝犯,給安上個餘孽的罪名都行不通不說,怕是還得被政敵關注。
若一意孤行,怕是要砸自己的腳啊。
當初事發的突然,那些沒用的東西掃尾也潦草,根本經不起查,那家的女婿考中舉人,想必也不知結交了不少讀書人,萬一有人高中後再在金鑾殿幫他請命說情呢?
畢竟書生意氣可不是白說的,保不齊就有這種沒腦子的人,所以,用陽謀,安罪名,把人緝拿回來根本不可行。
還有,那於家墜崖那個,到底是什麼時候出現在岳州府?來這裡幹什麼?是不是暗中查到了什麼?會不會跟當初自己丟失的那些金子有關?這些更是不得而知。
如此棘手,那就只有……嗯,還是那樣保險!
思量再三,周刺史側頭,朝著自己身畔的陰影喊了一聲,「絕殺。」
陰影里瞬間走出個渾身都寫著冷,沒有絲毫人氣,甚至聽不到一絲呼吸的全黑人影來。
人影冰冷冷的,面無表情,他就像是一件冰冷的武器一樣,悄無聲息的在周刺史跟前單膝跪下,聲音沒有任何起伏。
「屬下在。」
「你去,領著手下天地二組精銳,兵分兩路,把……」
周刺史冷然的交代自己精心培育出來的兵器殺手,對方領了兩道絕殺令後,身影瞬間消失在了黑暗中。
周刺史出神的望著那抹冰冷的陰影消失在黑暗裡,望著望著,他突然就笑了。
舉人不怕,友人多也不怕,已經上路趕赴京都城趕考更不怕!
畢竟此去京都,山高路遠,路上哪裡沒有路霸水匪?運氣不好再遇見幾個,區區書生,怕是……周刺史笑了,笑的冷酷又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