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小乞丐母子三人（一）

  包昱穆撇嘴，「爹，一個小乞丐確實是力所能及，可你自己說說，是一個小乞丐嗎？左鄰右舍，路遇的乞討的，家裡窮的，你說你哪個少幫了？你總說努力賺銀子，送我去讀書，你自己說說，照這樣下去，哪一天能送我去讀書？我今年八歲了，去學堂已經是年齡大的了，再過兩年，怕是沒有學堂肯收我這個年紀還未啟蒙的學生了。」

  三好原本以為包昱穆太過精明，才會說出剛才那樣的話，現在看來，癥結在包大成身上。

  包大成是個善人，還是個委屈自己跟孩子也要做善事兒的人。

  在三好眼裡，這樣的人不可取。

  人生在世，行善是可取的。

  可行善最基本的是要保障自己跟家人的生活不受委屈。

  寧可委屈自己跟親人也要行善的，這樣的人，三好覺得這是傻，腦袋不夠用。

  「師傅，你評評理，我說的可在理？」包昱穆問道。

  

  「包大叔，我覺得穆哥兒說的有一定道理。」三好認真道。

  包大成笑笑，「我記下了，以後要先顧著家裡，有多餘的精力跟錢財，我再去幫助別人。」

  包昱穆深吸了口氣，「爹，你不是誆我的吧？」

  「當著你師傅的面，我怎麼會誆你？」包大成很是恭敬。

  說是叫兒子拜師，可實際上學手藝的是他，師傅也算是他的，師傅的教導他怎麼能不聽呢？

  「師傅，見面禮你沒有帶嗎？以後給我補上就成。人說做徒弟的要在師傅跟前伺候著，我這就回去收拾收拾，以後跟在師傅跟前聽命。」說完就一溜煙兒跑了，完全不給三好拒絕的機會。

  包大成滿臉堆笑，覺的他兒子就是機靈。

  「包大叔，徒弟我可以收，但是跟在身邊伺候就算了吧？」

  「他師傅，穆哥兒是個機靈的，帶在身邊使喚很順手的，他會做飯，收拾屋子，還能洗衣。」包大成急忙道，「您就帶在身邊吧，當個看門的也成。」

  包大成也說不上來為什麼自己這麼堅持，他下意識的感覺他家穆哥兒若是待在師父身邊肯定比待在他這個爹身邊要有出息。再說了，是穆哥兒自己願意跟在師傅跟前伺候的。

  「包大叔，我貿然把人帶回去……」三好一臉為難。

  包大成幡然醒悟，師傅年紀不大，看著還是個孩子，不經過家裡長輩同意，哪兒能隨便帶人回去？自己這麼逼迫，豈不是叫人很為難？是他想的不周到。

  「一會兒穆哥兒來了，我跟他說說。穆哥兒是個聽話孩子，不會叫您為難的。」包大成說道。

  「包大叔，我姓蘇，名三好，你叫我三好就成了。」

  「哎哎，三好姑娘。」

  包昱穆背著小包袱回來，包大成趕緊拉住他，小聲把自己想到的說了下。穆哥兒看了一眼三好，大眼睛裡有幾分委屈，「師傅，你這是不要我了嗎？」

  瞧著那白淨的小臉，委屈的表情跟眼神兒，自己也沒做什麼啊，怎麼隱隱有種負罪感？

  「穆哥兒，三好姑娘家裡不方便，你也不用非在身邊兒伺候著，再說了，你師傅要有什麼需要就吩咐你了。」包大成說道，「你想啊，你師傅家裡還有旁的長輩，萬一他們不同意你去，你貿然前去，豈不是叫你師傅為難？」

  包昱穆大眼睛水濛濛的，原本彎彎的嘴角有些耷拉，那模樣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一開始覺得這小子是個聰慧機靈的，現在看來，還是個戲精呢。

  「那師傅你要經常來找我啊。你做了我師傅，總要教授我東西的。」

  好在，這個戲精不是個胡鬧的，明白他家老爹說的這個問題是個難以解決的問題。

  三好無奈的點頭，「我知道了。」

  吃個包子，莫名其妙的多了個戲精徒弟，外帶著他那個對自己恭敬的要命的老爹。人總說世事難料，還真是。

  三好五好兩個拎著包子慢悠悠的往回走。

  五好小嘴一直撅著，她覺得那個包昱穆太討人厭了，明明是男孩子，居然還對著姐姐撒嬌，好噁心。

  「姐，那穆哥兒以後就是你徒弟了嗎？」

  「包大叔太堅持了，可他的歲數……比起收一個年紀能做咱們爹的人當徒弟，我還是覺得叫穆哥兒做徒弟好一點兒。」三好很是無奈的說道，「起碼瞧著比較正常。」

  「可我覺得包大叔人很好呢。那個包昱穆，小心眼兒太多了，他還不叫包大叔幫助人。剛才咱們都瞧見了，那小乞丐多可憐啊。」五好臉上滿是同情，「包大叔要是不幫他，他日子豈不是過的很悽慘？」

  三好頓住腳步，正對著五好，很認真的道：「五好，關於這件事兒，我覺得穆哥兒沒有什麼錯誤。從穆哥兒的話可以得知，包大叔是個善人，一直在做善事。可你也聽到了，包大叔在做善事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在意他跟穆哥兒的生活怎樣，從穆哥兒說的話可以得知，他跟包大叔的日子過的很艱辛，穆哥兒是想念書的，可包大叔出不起錢。」

  見五好聽的認真，三好繼續道：「打個比方，我們日子過的很困難，吃了上頓沒有下頓的，我還把家裡僅有的糧食拿出去給別人吃，你會怎麼想？你願意嗎？」

  五好搖搖頭，「我會覺得姐姐傻，肯定不願意。」

  「所以呢，在這件事兒上穆哥兒沒有錯誤，他也說了，力所能及的，他不會阻攔。」

  沉默了會兒，五好揚起小臉兒，認真道：「姐姐，我誤會穆哥兒了。等下次見著他，我會跟他道歉的。」

  三好揉揉五好的髮髻，笑笑，「好。」

  「那姐姐，我們現在日子過的還可以，我也能賺錢了，我們去找那個小乞丐，幫幫他吧？那個小乞丐很可憐，但是他很有禮貌，你看，他來包大叔的包子鋪，都是隔著遠遠的，並沒有靠前，大約是怕自己身上髒髒的惹了來吃飯的客人們煩吧？我還看到他跟包大叔說謝謝呢。」五好拉著三好的手晃動著，帶了點兒撒嬌的意味兒。

  三好倒是沒有過多注意那個小乞丐，可小丫頭這麼上心，她也不好叫她太失望，點點頭，「可我們不知道那小乞丐去哪兒了啊。」

  「我們回去問包大叔，他肯定知道的。」

  兩人折回包大成的包子鋪，包昱穆已經不在那了。

  包大成一抬頭看見去而復返的兩人，連忙在身前的圍裙上擦了擦沾了麵粉的手，招呼道：「三好姑娘，你們回來是有什麼事兒嗎？」

  「包大叔，是這樣的，我妹妹五好今兒第一遭賣了自己做的繡活，得了點兒銀錢，她瞧著大叔您幫助那小乞丐，說自己也想盡一份力，只是不知道那小乞丐去了哪裡，才回來問問您。」三好條理清楚的把事兒說了。

  包大成咧嘴笑，瞧著五好笑的開心，「好好好，你們姐妹倆都是好心腸的。那小乞丐平日裡總待在橋洞那兒，從我這包子鋪一直往東走，第三個街口右轉，就在那個旁邊有很粗的大柳樹的橋下。你們幫我把這些捎給他吧。」

  包大成麻利打包了十多個包子。

  是灌湯包的模樣，麵皮也是用燙麵做的。

  「豬皮凍我還沒熬，剛才燙了點兒面練練手。」包大成解釋道，「拿回家去，那臭小子又該說我浪費了。」

  「好，那我們幫你帶過去。」

  兩人順著包大成說的，一路找去了橋洞。

  那是三孔橋，中間的孔落在河裡，兩側的的小孔分別在河的兩側。

  三好看見了大柳樹，又瞧見了那小孔洞被破蘆葦蓆子遮擋著，不用想，這應該就是那小乞丐的容身之所了。

  貿然就掀開蘆葦蓆子有些不對勁兒，三好拉著五好走到橋洞外頭，輕聲開口：「有人在嗎？」

  話音才落，裡頭就探出個小腦袋來，臉上雖然髒亂，可眼睛就如星子一般晶亮，熠熠生輝。

  「我見過你們，在包大叔的包子鋪，你們找到這兒是做什麼？」小乞丐口齒清晰，臉上有警惕之色。

  「包大叔拜託我們把這些包子送給你。」三好搶在五好之前說道，她跟五好穿的普通，看著也不像有錢的，上來就跟人家說要幫助他，怕是會被當做是騙子吧？

  聽她說起包大叔，小乞丐神色柔和了一些，沒那麼警惕了，眼睛裡還有欣喜之色，看來，他對包大叔很是信任。

  「娘，妹妹，包大叔給我們送吃的來了。」小乞丐歡快的說道。

  三好訝異，原來不是光小乞丐一人，還有另外兩人，這幫助起來很有困難吧？

  擋住橋洞的蘆葦蓆子被撤了開，橋洞裡的情形展露在三好跟五好眼前。

  一個瘦骨嶙峋的幾乎看不出模樣的女人跟一個怯生生的小丫頭，瞧著那身量，小丫頭最多有三歲的樣子。至於小乞丐，身量也十分瘦小，三好猜測他應該跟五好年歲差不多，五六歲的樣子。

  那瘦弱的女人聲音很細，掙扎著起身說了兩句道謝的話就氣喘吁吁。

  小乞丐趕緊上前扶著人叫她躺下，又從旁邊的破瓦罐舀了點兒水餵給他。

  不用把脈，只通過看，三好就知道這女人病的不輕，她說兩句話都要斷氣的樣子，身子狀況怕是差的很。瞧著她旁邊那小丫頭對這女人依戀的樣子，三好動了惻隱之心。嚴格來說，她不是個心軟的女人，更不是個心善的人，可瞧著眼前這三人，她心底萌生了一種想要幫忙的念頭。

  不是簡單的給他們送點兒吃食的幫忙。

  「小傢伙，我是半個郎中，如果你信的過我，我可以幫你娘瞧瞧，只是到底能不能治，我也拿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