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啟程回劉家

  進了手裡的銀子，若非自願，又怎麼會再拿出去？別說她窮的只有這些銀子，便是家財萬貫，也要看看她願不願意給了。

  「外祖母，你就放心吧，爹給我的時候也說了，這是我娘留著給我跟五好的。」

  「這個我知道，可我怕你爹強要。到時候……」

  不給的話，劉德強一個孝字壓下來，又怎麼是三好能承受的住的？

  「外祖母，您就放心好了，我娘留下來的，我護的住。」劉三好一臉認真，她心裡又補充了一句，也許便宜爹不會打這些銀子的主意！當然，若是他真的打這些銀子的主意，她也有法子應對，最多，不要這個便宜爹就是了。

  知道她是個有主意的，高氏便不再擔心，拍了拍她的肩頭：「不管遇著什麼事兒，外祖母希望你把你跟三好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別的怎麼都好說，你們兩個丫頭，一定要好好的。」

  五好還好，眼下還小，可三好已經十三歲了，在鄉下，這個年紀已經開始說親了，劉家人會好心給三好說一門好親事嗎？女子嫁人，堪比投胎，若是將來的婆家跟劉家一樣糟心，可怎麼辦？要是閨女孩子，怎麼也會護著三好的，可現在……

  三好一個丫頭，便是再懂事兒，還能自己張羅自己的親事嗎？

  「外祖母，您就放心好了，回去之後，我會照顧好自己，也會照顧好三好。等空閒了，我就帶三好來看您和外祖父。我教您的拿捏按揉的手法，您辛苦著點兒，給外祖父勤按著，我相信，總會等到那個機會，讓外祖父的腿好起來的。」三好窩在高氏懷裡，低聲叮囑。

  高氏點點頭，「你就放心吧，外祖母一定會按著你說的來的。你也別覺得有壓力，你外祖父的腿這般都好多年了，他都習慣了。再一個，他自個兒也跟我說，按著你說的法子泡腳揉捏之後，不說腿，就身上也舒坦了不少。加上現在又了輪椅，便是一輩子這樣，也不打緊。」

  

  劉三好知道，蘇丁山跟高氏說這些話的意思，他怕自己有負擔，所以才特意這樣說。又有哪個人願意一輩子不能像正常人那般行走跑跳？

  「我現在才十三歲，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鑽研，外祖母，您相信我，我總會叫外祖父的腿恢復到以前那樣。」劉三好認真道。

  不過幾天的相處，她是真的把蘇家的人當作了自己的親人。

  他們對自己跟五好的關心跟在乎，一點兒都不加掩飾，也一點兒都不是裝模作樣。那些好，是發自內心的！這樣的親人，她會好好守護的。

  「好好好。」高氏笑著應道，「三好這麼棒，外祖母相信我們三好有這個本事。」

  「那三好先叫外祖母看看三好的另一樣本事。您說海瓜子不好吃，三好今兒就叫您嘗嘗這東西到底好吃不好吃。」

  說完，就離了高氏的懷裡，下了炕。

  那些個海瓜子在桶里緩了快半天，沙子吐的也差不多了，這會兒炒了正合適。

  高氏也跟著進了廚房，到了飯點兒了，三好做那什麼海瓜子，自己也該淘米蒸飯了。

  從屋檐下的干辣子串上摘了兩個干辣子，蒜辮子上拽了頭干蒜，又拿了頭晌回來的時候拽的蘭香子。

  把這三樣放水裡洗淨，切碎，放在菜板上備用。

  小灶里添了把火，把鐵鍋燒乾，舀了一勺子豬油滑進鍋里，燒到八九成熱的時候，把切好的干辣子段蒜末兒還有蘭香子一塊兒下到鍋里炒出香味兒來，緊接著又往鍋里加了一大勺高氏自己發的毛醬，翻炒了幾下，鍋里就起了醬香味兒。

  把海瓜子倒進鍋里翻炒，待海瓜子的殼兒打開後，就好了。

  高氏原本真麼把這炒海瓜子當回事兒，這會兒只聞著那噴香的味兒，就覺得怪好的。要說這海瓜子，以前她也炒過，咋就沒這味兒？

  「娘，今晚兒吃什麼？這味兒咋這香？」蘇語墨半個身子探進廚房，四下打量了一番，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吃食，也就小灶邊上放了一盤子海瓜子兒。仔細一看，那熱氣兒正是那海瓜子散發出來的，那香味兒隨著熱氣兒一陣一陣的往自個兒鼻子裡鑽。

  這味道賊好，惹得蘇語墨有些焦急的三步兩步走到小灶跟前，伸手就要抓。

  三好擋了他一下，「外祖母還沒做好飯呢。再說了，這剛出鍋，要想更入味兒好吃，放鍋里稍微燜一下，讓海瓜子吃透醬汁才好。所以，小舅舅您就再堅持一下吧。」

  蘇語墨有些不好意思，實在是味兒太好了，引得他一個大人跟小孩兒似的。

  這會兒在三好的注視下，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咧嘴笑：「我去叫爹跟五好洗手去。」

  高氏一邊兒笑一邊兒搖頭，「你小舅舅有時候就跟長不大的孩子似的。」

  「這才是真性情。」三好接了一句。

  蘇語墨有自己的主見，認定了的事兒會用心去做，會努力堅持，平日裡做事兒說話又極為妥帖，不說大話，又很踏實，關鍵還聰明。這樣的人，只要有機會，肯定會成人上人的。

  一大盤海瓜子，不多會兒就被吃了個精光。便連湯汁都沒有浪費，被蘇語墨倒進蒸的雜糧飯，用來拌飯。單看他吃的樣子，就知道好吃的緊。便是被三好拘著不准吃海鮮跟辣的蘇丁山聞著這味兒都忍不住吃了幾個，一邊兒吃一邊兒埋怨：

  「明明知道外祖父不能吃，還做的這麼好吃，三好你成心的是不？」

  「外祖父您先忍著，等您這腿好利索了，三好天天給您做，不光是海瓜子，這海里有的能撈上來的，三好變著花樣給您做，保管您吃個痛快。」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要是敢反悔，外祖父可不依。」

  「您就放心吧。」

  一老一小相視一笑，溫馨在小小的廚房裡瀰漫開來。

  晚上高氏給姊妹倆把衣裳疊好裝進包袱，又給三好手腕上套了個細細的絞絲銀鐲，約莫有七八錢的樣子。套上之後，高氏握著三好的手腕端量了一番，道：「這鐲子原本是給你娘準備的，當時外祖母心裡也憋著一口氣兒，就沒有給她，原本想著她以後回來的時候再給她，沒想到，一直沒有機會給她，這會兒給你，也算是了了我心裡的一樁事兒。咱三好是大姑娘了，也該有自己的首飾了，真好看！」

  這算是很貴重的禮物了，而且這鐲子對高氏來說，也是有特殊意義的，劉三好不想收。

  似是明白她想做什麼，高氏按住鐲子，不叫她往下褪。

  「外祖母留著，每每看見，都會傷心，這會兒你帶著，外祖母看著心裡還舒服一些。再說了，給了你娘，你娘也會留給你們姊妹倆的。這跟從外祖母手裡給你，也沒什麼差別。」

  見高氏這般，劉三好只得依了她，往下拽了拽袖子，把鐲子隱在衣袖裡，財不外露，這可是老輩兒傳下來的生存之道。

  又細細碎碎叮囑了許多，高氏那架勢，恨不得跟著回了劉家，時刻陪伴在三好五好跟前才放心。

  三好又是好一個安慰跟保證，才讓高氏稍稍放心了許多。

  翌日一早，蘇語墨出門借了牛，套了自個兒做的架子車，上頭鋪了一床厚厚的棉被，又放了一床薄一些好叫姊妹倆蓋著。不管劉家如何，蘇家的禮數不能失了，高氏給準備了一些鹹魚跟蜆子干，又把先頭劉德強拿來的蔗糖拿了一斤，高粱酒取了一壇。

  湊足了四樣。

  依著三好的意思，最多拿點兒鹹魚就是了，可蘇丁山不同意。

  他蘇家是講禮數的人家，再說了，他覺得這些東西拿回劉家，好歹兩個外孫女也能吃上兩口不是？

  讀書人的規矩就是多，有時候真的很酸腐。

  三好只覺得很浪費，可又不能違背了外祖父的意思。

  小老頭平日裡笑呵呵的，死犟起來，別說八頭牛了，就是十六頭牛也不見得拉回來。他跟高氏總說娘親跟小舅舅死犟死犟的不知道隨了誰去，明擺著就是隨了他的性子，他自個兒不願意承認罷了。

  五好抱著高氏的脖子不願意鬆手，雖然就住了幾天，可小孩子最會分辨誰好誰壞了，這會兒哪兒捨得跟高氏分開？特別是想著回家之後要做很多活計，吃飯也不能敞開肚皮吃，小丫頭越發的覺得傷心起來。

  高氏也是使勁兒摟著五好，嘴裡叨咕：「不走了，咱不走了！」

  蘇丁山也捨不得兩個外孫女，可他知道，不管怎麼不舍，都是要走的，趕路都是趁早不趁晚，這百十里地，趕著牛車也要小半天，耽擱下去，小墨回來的時候就要趕夜路了。

  「好了，別墨跡了，等想孩子們的時候，叫小墨趕著牛車送你去劉家看看，或者把孩子接過來就是，搞的這麼悲傷，跟生離死別似的。」蘇丁山道。

  高氏啐了他一口，「呸呸呸，你這死老頭子，會不會說話，我捨不得我外孫女多抱一會兒多說一會兒怎麼了！」

  再不舍，還是要走，最終，三好拉著一步三回頭的五好坐上了牛車，啟程回劉家。在蘇家有了歸屬感，回劉家，劉三好更覺得有底氣了。外祖父跟外祖母說了，娘沒了，蘇家也是她們的親外家，是她們的依靠，有什麼事兒，只管捎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