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噁心人的老虔婆

  「爹，娘，我是想著，雖然語眉暴病身亡被東家做主給處理了沒留下骨灰，可她總是咱們家的媳婦，我聽外頭的人說，有立衣冠冢的……」劉德強小心翼翼的開口道。

  「什麼？那狐媚子你還想叫她入劉家的祖墳？門兒都沒有了。連屍骨都沒留，那就是老天爺也不願意叫她進我們劉家的祖墳，還弄什麼衣冠冢？咱們鄉下不興這個！」蘭氏嚷嚷道，「跟平日裡有走動的人家說說，以前送出去的份子錢總要往回收收的。那狐媚子是暴病，不吉利，咱們也就不擺酒了。你們好歹也是夫妻一場，你帶著兩個孩子給她去後山燒燒紙就行了。」

  劉三好直接傻眼了，別說在古代了，就擱現代，沒個人也是大事兒。可在劉家，在蘭氏這兒，一個人沒了連祖墳都不叫進？這簡直也太欺負人了！還有剛才還說死者為大的劉迎貴，這會兒也沒有吭氣，似是默認了蘭氏的說法，就算是便宜娘不得他們的喜歡，可也不用做的這麼絕吧？古人都很在意死了之後能不能享後世香火，不叫入祖墳那就是不叫入土為安，不叫落葉歸根，太狠了！

  

  劉德強大約也沒有想到蘭氏會是這樣的反應，他下意識的去看劉迎貴，希望他能答應自己的請求。

  劉迎貴的眉頭皺的緊緊的，在劉德強期盼的目光里，半天才道：「你娘說的也對，暴病而亡，又沒有留下屍骨，實在是太不吉利了。你二妹還有元好都不小了，快到了說親的年紀了，要是弄什麼衣冠冢辦喪事兒，今年家裡就不好給她們相看人家了……」

  語氣十分誠懇，一副你要顧全大局的樣子。

  記憶里，便宜老爹面對他爹娘從來都是沒有底氣的，也就是說，基本上有什麼事兒他都會聽二老的。這一次……

  劉三好多希望這男人為了妻女反抗他們！

  可惜，她想多了，劉德強嘴巴張了好幾次，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最後垂頭喪氣的點頭：「我知道了。」

  劉迎貴很滿意劉德強的表現，很是欣慰的道：「老二，爹知道，你從來都是個好的。蘇氏的事兒，太突然了，爹知道你心裡不好受，爹也不好受。可你得知道，事情已經發生了，你難受也無濟於事，還不如好好想想日後怎麼辦呢！畢竟還有三好跟五好，還有一大家子人呢！」

  劉德強悶聲應道，「我曉得了，爹。」

  「行，你這趕夜路回來，也挺辛苦的，先回房間休息休息。三好五好，還不趕緊去做飯，一會兒叫你爹也能吃上口熱乎飯菜。」劉迎貴又吩咐道。

  直接打發二人去做飯，有點兒欺負人的嫌疑，但是扯上劉迎貴，她們就得乖乖去了。畢竟，身為子女，孝敬父母是應該的，她們爹趕夜路辛苦，她們去做飯是天經地義的。

  劉三好捏了捏拳頭，深深吐出一口氣，事情太突然了，她便是心裡不服氣，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來，暫時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等等。」

  劉德強才抬步子往外走，就被蘭氏喊住了。

  「娘，還有什麼事兒？」

  「老二，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兒了？」蘭氏目光銳利的盯著劉德強。

  許是悲傷過度的緣故，劉德強反應有些遲鈍，目光迷惘的看了看蘭氏，有些不解。

  蘭氏索性把話直接挑開：「你們這次出去一個多月，賺的銀錢呢？難不成你想自己留著？」

  劉德強下意識的探手往肩膀的褡褳摸，他做一個月工能拿到八錢銀子，語眉手巧，做的都是精細活計，賺的比他還要多一些，能拿到手一兩二錢銀子，合起來就是二兩銀子。因為出了這事兒，他還餘外拿到了十兩銀子。

  按著以往的慣例，賺了銀子都要一分不落的上繳的。

  可想著語眉最後說的話，想著剛才他爹娘的態度，劉德強只拿出了二兩銀子。

  「娘，這是這一個月做工得的銀錢。我掙了八錢銀子，孩子她娘賺了一兩二錢。」

  蘭氏接過銀子，很是滿意。說起來，若是非要她挑出一點兒還能容忍蘇氏的地方，那就只有她能賺銀子這一點兒了。出去做工，她賺的多，在家操持家務，也是一把好手，還能抽空做繡活賣了貼補家用。早知道她這麼短命，就應該叫她早早給銀釵把嫁妝都繡好才是！

  見蘭氏要把銀子收起來，劉德強有些焦急：「娘，買紙錢香燭也要用錢的，我這……」

  蘭氏張嘴就要罵，被劉迎貴攔住，「給老二一百個錢。」

  蘭氏顯然是很不願意的，可老頭子發話了，她不能不聽，很是不情願的從柜子里數了一百個錢給劉德強，嘴裡嘟囔道：「要要要，天天見的就知道要，我這是生養了討債鬼啊！一百個錢，能做多少事兒？買成香燭燒了什麼都不剩，這是學起大戶人家的做派了啊！死了死了都不叫人省心！」

  蘭氏的種種舉動簡直是刷新了劉三好的三觀，自家便宜老爹不是她養的吧？還有，剛才老爹才給了二兩銀子啊，那可是兩千個大錢，這會兒要一百個大錢回來就被數落到這樣……

  再看劉德強的樣子，接了錢還一臉感激，劉三好好想撬開他的腦袋看看裡頭到底是什麼構造。

  早飯的時候，蘇氏沒了的事兒由蘭氏正式通知了劉家眾人。

  除了王氏臉上是確確實實的悲傷之外，其餘人臉上的表情基本上沒有什麼變化。這叫劉三好再次感受到了這些人的冷漠，別說是一個屋檐下生活了多年的人了，就算是個物件兒壞了沒了也會有幾分難過吧？他們還算人嗎？就算是裝裝樣子也好啊！

  除此之外，劉三好也疑惑，原主記憶里那個很是溫柔的蘇氏到底做過什麼事兒這麼不叫劉家人待見？可從王氏的態度來看，蘇氏並非什麼奸惡之人！包括村里人對蘇氏似乎也沒有什麼偏見，到底怎麼回事兒？

  不過現在人都沒了，還探究這個也沒什麼用，還是想想以後的日子怎麼過才是正事兒。原本以為的爹娘回來有個依靠，現在只回來了一個不說，還是個看著沒有什麼擔當，被老兩口拿捏的死死的，她跟五好以後可怎麼過呀！

  不是她膽怯了，是古代對女子的種種苛刻，往後的日子真是有些叫人堪憂啊。再加上蘭氏對她們姊妹倆的態度，這以後……

  「老三媳婦，平常跟咱家有走動的你都知道是誰家，你去通知一下你二嫂沒了的事兒，順便兒把份子收回來。另外也告訴人家，因為你二嫂是暴病，家裡就不辦事兒了。」吃完飯之後，蘭氏吩咐道。

  王氏一臉為難，可又不能反駁婆婆的話，最後只能低聲應了。

  若是只是去給人家遞個信兒，還不是什麼難事兒，難就難在自家不辦事兒還要收份子，這也太難為人了。到時候要不回來，婆婆這兒肯定會發難。可又有誰家會做這麼不靠譜的事兒，主動上門要分子，到時候那些人家背後還不得罵死她？

  「三好，五好，你們兩個跟著一塊兒去。」蘭氏想了想又道，「怎麼說那你是你們娘，難過哭幾聲也是應該的。」

  這意思就是叫兩人哭著跟著王氏去各家送信兒了。

  老虔婆真是好打算，這樣的話，就算人家家裡有意見，看著兩個沒了娘親的又哭的傷心的孩子，再大的意見不都得自己兜著，然後乖乖的把份子隨出來？厭惡自家娘親，卻還不放過用她的死斂財的機會。

  真是個噁心人的老虔婆。

  三人在蘭氏逼迫的目光中離開家門，走出去一段距離之後，一直沉默的王氏這才開口：「三好，五好……」

  看著兩個孩子臉上隱忍的悲傷，王氏的淚再也忍不住了。

  在劉家，她跟二嫂蘇氏最不受待見，兩人都是柔弱的性子，平日裡互相扶持著，關係很好，平日裡互相倒倒苦水，受了委屈互相訴說下，給對方鼓氣，相互支持。可誰能想到，好好的人就這麼沒了。

  安慰的話，王氏怎麼也說不出口。

  她都這麼難過，何況跟蘇氏有血脈關係的兩個孩子呢？

  想著劉家那些虎狼，王氏深深的為兩個孩子的以後擔憂。

  「三好，五好，三嬸兒以後會盡力護著你們的。」

  盡力，是王氏能給的最大的保證了。

  剛失去娘親的五好，聽了王氏的話，越發的難受起來，看著平日裡跟自家娘親要好的三嬸兒，又聽她說以後要護著她們姊妹倆，情緒不穩，撲進王氏懷裡哭的更加厲害。

  三好並沒有跟五好這般無法自持，王氏是好的，她知道，可她同樣知道的是王氏是個軟弱的，是個沒有勇氣反抗蘭氏的懦弱媳婦，這樣的王氏，自保都難，又怎麼能護住她們？

  親爹都不一定靠得住，難道還能靠著外人？

  靠人不如靠己，這以後除了靠自己，沒有別的法子！

  各種思量中，三人到了要通知的第一家，不是別人家，剛好是族長劉迎富家。說起來，這並不是離著劉家最近的一家，可村裡的習慣，什麼大事兒小事兒，第一個要通知的肯定是他們家，仿佛只有這樣，才能顯現出族長的地位超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