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3-文明之理

  在陳晨跨入黑霧的瞬間，他突然產生出一種半夢半醒的感覺，似乎過了僅僅一兩秒，又似乎過了很久很久。

  這種陳晨無比熟悉，就好像每次進入方舟傳送堆的傳送時的那種時間上的沉澱感。

  不過陳晨還是暫時按照趙山河的囑咐，瞬間閉上了眼睛。

  嗡！

  同時，陳晨腦海中浩大的場能轟然射出，似乎想要穿透面前的黑霧，只是卻被層層阻擋，就好像他的四周有著無盡的海綿，令場能無法舒展開來。

  反倒是場能中混雜的靈能順利滲透了黑霧，令陳晨「感知」到了周身二十米範圍內的環境。

  感受到這個幅度，陳晨不禁皺了皺眉，現實中他的場能力量浩大，經過這麼多年的鍛鍊，已經達到了幅散八十米的範圍，在這八十米的半徑內，雖說不上無所不能，但也足以排山倒海。

  可是如今，他的場能再次被限制住了，只能使用較為弱小的靈能探查四周，而且探查半徑也只有二十米，這種弱小感令他回憶起當年被逆模因關進夢境世界的情景……

  畢竟，靈能連場能的滲透力都不如，恐怕就連一面薄薄的三合板都無法滲透。

  

  頓時，陳晨的力量便被削弱九成，剩下的一成也只是自己身體本身的力量。

  不過陳晨並沒有退意，畢竟他真的很想查出U盤的謎團，U盤的秘密一日無法解開，陳晨就一日無法安心，再說這具身體也只是一具分身，就好像有兩條命，死掉一條還有一條，這種優越的條件下，陳晨自然願意拼一拼。

  這些念頭從陳晨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他只感知道自己來到了一片空曠的街道上，嚴格來說，這裡和外界是一模一樣的，除了他在踏入黑霧時感受到的那種直覺。

  甚至，他竟然還能感覺到頭頂那暖洋洋的陽光。

  不過陳晨明白，自己的確踏入了黑霧，因為他的耳朵已經聽不到外界的聲音，場能也被無形的力量壓制下來。

  而在他身前的不遠處，趙山河和他的部下珍妮正低著腦袋，在眼前輕輕弄著什麼，陳晨的靈能瀰漫開去，這才看到，他們正在用針線，縫著自己的眼睛……

  將上下眼皮拉在一起，然後用針線縫起來，這樣一來，也就無法睜開眼睛看到外界，不失為一個不錯的方式。

  不過陳晨知道，他們雖然縫上了眼睛，可是卻也並非沒有了反抗的力量，畢竟他們還有從《星球大戰》位面獲得的原力。

  陳晨不太清楚原力的本質是什麼，不過顯然和自己的場能、靈能一樣，都是一種特殊的力量。

  關鍵，這種力量竟然也能被現實穩定錨所壓制，這就令人值得深思了……

  陳晨的靈能蔓延過來，直接和對方周身的原力碰撞，兩人同時手中的動作一頓，那名叫做珍妮的女子卻冷冷一笑，似乎是有些幸災樂禍。

  而趙山河則是皺了皺眉，只是用原力包裹住自身護住了自己。

  陳晨緩緩收回靈能，可是他內心卻震驚不已，因為在剛才碰撞的瞬間，他隱隱感應到，原力似乎和自己的靈能十分相似，幾乎可以說是同源！

  只是，和自己擁有的完全版的靈能不同，他們身上的原力就好像陳晨賜予那些「超能戰警隊」成員的弱化版靈能，只是一種特殊的能量，卻不可能存在什麼靈能之種、重生等等更加神奇的能力。

  靈能和原力，竟然是一種東西？

  陳晨腦海中思潮湧動，他再結合《星球大戰》這部電影，一個可怕無比的念頭浮現在腦海之中……

  「除非將來我的力量比現在強萬倍億倍，否則絕不能踏入《星球大戰》位面一步！」

  這一刻，陳晨如此想道。

  「你需要我的針線嗎？」

  趙山河縫完了眼睛，頭也不回的對陳晨說道，「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借給你。」

  「不用了。」

  陳晨搖了搖頭，「我想我應該可以制止自己，不過我對睜開眼睛會發生什麼倒是比較好奇。」

  「睜開眼睛，就是死。」

  趙山河冰冷道，「既然你不需要，我也不強求。」

  說著，他便直接朝著前方走去，走進了這條深邃的道路。

  見此，陳晨直接跟在對方的身後，雙方的靈能和原力偶爾有意無意地碰撞了一下，漸漸陳晨也估算出來，趙山河的原力大約能幅散十米的範圍，而那個珍妮更加弱小，只能幅散周身五米的範圍。

  這種範圍，基本和瞎子沒什麼兩樣。

  殊不知，在陳晨預估的同時，趙山河和珍妮心中也有著一抹震驚，在他們的感知中，陳晨幅散出的神秘力量明顯比自己還要強大，對方的感知範圍也絕對超出了自己，這種感覺令兩人心緒複雜，對陳晨更加警惕。

  陳晨一路跟隨，他發現對方似乎是一直順著那條道路走著，大約走出一兩公里的距離後，街道兩旁的建築乃至街道本身，都開始出現殘缺的痕跡，不時有一塊塊鋼鐵碎片擋在道路上，令三人不得不繞開才能繼續前行。

  趙山河，似乎是在前往空軍一號墜落的位置。

  跟跟隨越來越密集的痕跡，直至三人前行了三個小時左右，當陳晨感覺到四周盡皆是被摧毀的建築時，他突然感應到前方出現了一台龐然大物。

  那似乎是一架飛機的機頭，只是上面早已破損不堪，連形狀都癟了下去。

  在來到這裡之後，趙山河和珍妮不由停下了腳步。

  見此，陳晨也停了下來，他將靈能繼續往前延伸，卻突然挑了挑眉，因為他在靈能的觀察下發現，飛機內竟然沒有任何屍體。

  直至此時，陳晨才醒悟過來，一路上，他也沒有看到任何一具屍體存在，按理說當初這座空軍一號墜落後，這片街區肯定是有不少居民的，就算有一部分居民在黑霧蔓延開來前逃出，可是至少還應該有一部分居民來不及逃，被困在了這裡。

  可是現在，自己卻什麼人都沒有見到，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不過對於這一點，趙山河卻根本沒有絲毫意外，顯然他知道很多隱秘，只是不願告訴自己罷了。

  「就是這裡了。」

  趙山河點了點頭，隨即轉身朝著旁邊一座尚未完全損毀的建築內走去，「珍妮的原力消耗很大，我們需要休息一晚再繼續前進。」

  陳晨皺了皺眉，他知道，這句話是對方說給自己聽的，雖然自己的靈能還能支持很久，可是那個女人的原力卻要弱小得多，似乎已經堅持不下去了。

  想到這裡，陳晨依然跟隨在兩人的身後，同時還問道，「你似乎就是為了來這座飛機這邊，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麼？」

  「等到珍妮恢復完畢後，我們會進入機艙，然後找到黑霧的源頭處，從那裡進入真正的亞空間。」

  趙山河回答，「那裡才是我們的目標。」

  「亞空間？」

  陳晨心中一動，終於，對方開始向自己透露新的消息了。

  「亞空間，便是宇宙投射的影子。」

  趙山河走進了一棟低矮的商場中，同時說道，「萬事萬物都有投影，而宇宙一樣有投影，而亞空間便是整個宇宙的影子。」

  「因此，亞空間不屬於現實，那是一座時間、空間、物質盡皆毫無意義的地方，自然也不存在生命，可是裡面充滿了無法形容的事物，或者說那是一種規則，而令我們聞之色變的『模因』，便是那種規則最簡略的代表。」

  陳晨默默聽著，沒有開口。

  「而這片黑霧，就是現實和亞空間之間的屏障破開後的氣流了。」

  趙山河來到商場內，在商場內挑選著沒有腐敗的食物，邊挑選邊說道，「這片黑霧，稱之為亞空間逆流，原本就是亞空間侵蝕現實的產物，一旦侵蝕，除非動用文明之理的力量，否則根本無法驅散。」

  陳晨頓時心中一動，他立即回想起，趙山河的確在無意中，動用黑色石板破開過一小片黑霧。

  「在亞空間侵蝕現實後，會產生無數不可預知的變化，同樣開始誕生出各種詭異的模因效應，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趙山河突然問道。

  「為什麼？」

  陳晨不動聲色的問道。

  「因為模因就是文明之理。」

  趙山河淡然回答，「嚴格來說，模因就是文明之理的碎片，亞空間侵蝕了現實，必然會導致文明之理的破碎，而破碎的文明之理就是模因。」

  陳晨腳下一頓，他只感覺一道驚天霹靂劈下，一股醍醐灌頂的感覺襲來，不過這一刻，他還是咬牙問道，「那麼，你該談一談什麼是文明之理了。」

  可是，趙山河卻只是神秘一笑，「顧名思義，文明之理就是文明之理，你應該你已經知道它是什麼了才對。」

  陳晨只感覺思緒飄蕩，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始默默消化剛才所聽到的一切。

  三人在商場中的超市內挑選了一些包裝袋的食物，然後趙山河主動找了一間封閉良好的雙人員工宿舍，讓珍妮和陳晨住了進來。

  「今晚，我們就在這裡度過了。」

  趙山河的眼神中隱隱有些嚴肅，他摸索到窗戶前，直接拉起了窗簾，然後又主動反鎖了前門，讓整個房間密不透風起來。

  然後，他才略有些疲憊的躺在了一旁的床鋪上，默默呼出一口氣。

  而那個珍妮，則主動占據了另一張床。

  陳晨觀察著趙山河的舉動，等到對方忙完一切時才問道，「你在警惕著什麼？」

  「我不知道。」

  趙山河嗤笑道，「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不過你不要以為我們一路走來沒有遇到任何危險就可以大意，你難道沒發現嗎，這裡竟然一具屍體都沒，可是我和珍妮還記得，當初我們闖出這裡的時候，黑霧內可是遍地屍體的。」

  陳晨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有些疑惑道，「那麼你們之前離開亞空間逆流時，遇到了什麼？」

  「……」

  趙山河聞言頓時沉默下來，良久才說道，「之前我們遭到了一個黑影的追殺，那個黑影看起來很像人，可我知道它不是人，它殺死了我的三名部下，只有我和珍妮逃了出來。」

  說完這些後，趙山河便再次陷入了沉默。

  這一次，無論陳晨再如何詢問，趙山河也不再多說了。

  見此，陳晨也只得坐在一旁，默默醞釀著精神。

  只是到了如今，陳晨內心深處也隱隱產生出一種煩躁感，畢竟人是最習慣用眼睛觀察一切的生物，失去視覺後雖然還可以用靈能觀察四周，可是就好像超聲波一樣，靈能最多能感應四周的形體和質感，讓他分辨物質。

  就好像黑白色視覺，而且是一種只能限制在三十米範圍內的黑白視覺，這種感覺是十分枯燥的。

  不過這點煩躁感也不會影響到什麼，陳晨還能壓制下來。

  趙山河之前說的那些，比如進入亞空間逆流必須閉眼的事情，陳晨還是有些認同的，因為他之前實驗過，新領域號傳回來的那張未知圖案，只要被人看上一眼，立即就會爆發出滾滾黑霧，顯然亞空間和眼睛、或者說是視覺息息相關，也難怪趙山河提醒在這裡不能睜眼。

  更何況閉眼的這個前提，結合電影也能印證些蛛絲馬跡，電影中串聯了整個主線的威爾博士，他在新領域號上就頻頻看到死亡後的妻子，而他的妻子也不斷蠱惑著他，而且每次出現時，她的雙眼都是兩個空洞。

  到了電影的後期，威爾教授更是挖掉了自己的眼睛，聲稱只有如此才能看清『真實』。

  至於之後趙山河所說的一切，陳晨更是心有觸動，按照趙山河所說，模因效應便是文明之理的碎片，這就有些細思極恐了。

  因為，陳晨之前已經有了一個很深的推測，所謂的文明之理，很可能就是文明的『道』，這是一種抽象的概念，比如說陳晨所在的世界和《黑洞表面》的世界，都只是很普通的科技側，而如果在這種世界上，開始出現一些超越科技的東西，那是不是就相當於開始打破文明之理？

  當文明之理被打破之後，就會出現一些文明之理的碎片，就如趙山河所說，這些碎片，便是模因的由來——一種被未知扭曲的規則！

  是不是正是因為它是被打破的文明之理，受到未知的扭曲和顛覆，於是才會呈現出各種詭異的情景？

  這一刻，陳晨只感覺自己無比接近模因的真相……

  可是，就在陳晨思索時，天色也漸漸暗淡下來，陳晨能感覺到窗外傳進來的陽光迅速退去，同時，門外的走廊上，似乎傳來了某種聲音。

  陳晨下意識屏住呼吸，在閉上眼睛後，人類的其它感官都會開始出現增強，此時陳晨便聽到了門外的遠處不斷傳來的聲音。

  那似乎是一個腳步聲……

  啪嗒、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