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看著冷建軍的神情，冷兮便已經知道，冷建軍想必已經猜測到什麼了。

  

  而這件事情，便是他難以接受的真相！

  「爺爺你猜的沒錯。」看著冷建軍那雙因震撼而不敢置信的雙眸，冷兮終究還是說出了口，「告訴我這一切的人，便是歐呈；而且…」冷兮定定的看向冷建軍，「我希望爺爺你一會一定不要太激動。」

  這句話，冷兮是在給冷建軍提個醒，希望冷建軍能先有點警惕，免得一會受到刺激。

  「你說吧，爺爺能支撐的住。」冷建軍完全懂得冷兮此時心中的顧慮，她是在擔心他的身子吧。

  哎…活了這大半輩子，什麼事情沒有經歷過，還有什麼是他不能夠承受的；他想，或許兮兒一會要說的事情，想必是和她姐姐有關的吧。

  她…是不是……？

  冷建軍的心中，其實已經做了聽到最壞消息的打算了。

  緩緩的嘆了一口氣，冷兮終於繼續開口，「這一次我被歐呈擄到了他的一座島上，而在那座島上，我見到了屬於『姐姐』墓碑。」一邊說著，冷兮的眼神依舊警惕的看著冷建軍，以防對他打擊太大，然而她還未繼續說……

  什麼！

  「爺爺！」

  看著整個人冷不丁的向著後面倒去的冷建軍，冷兮驚，趕緊扶住了他，憂心道：「爺爺，您沒事吧？」看來這件事，她還是不應該說的。

  「我沒事。」輕輕的罷了罷手，冷建軍只是緩緩的支住了甚至，然而模樣卻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只聽他緩緩道來，「這二十幾年來，我從來就沒有放棄過尋找你的姐姐的下落，我一直都在期盼著，期盼著她現在活得很幸福，或許已經結婚，有了自己的可愛寶寶，就算沒有在冷家，就算沒有我們，我也希望她可以倖幸福福平安快樂的活著啊！」

  但是死了！只有這一條，他從來不曾想，也根本就不願意甚至是不敢去想。

  可是現在……他真的很想知道，她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會在這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殞。

  然而下一秒。

  「原來，爺爺您真的從來就沒有放棄過尋找我。」聽到冷建軍的話，冷兮終於找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然而她的話語，卻讓冷建軍剎那間顯得有些回不了神。

  「兮兒，你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

  尋找…我？

  是什麼意思？她是不是忘記在後面加上姐姐兩個字了？還是說！

  ……

  「爺爺。」冷兮的嘴角含笑，雙眸定定的看著面前那有些不知所措的冷建軍，眸底溫柔，「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無論是作為哪個冷兮，我都很慶幸，自己是冷家的孩子；爺爺，真的很謝謝你，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兮兒。」其實，冷兮還是第一次，見到冷建軍這樣不知所措的樣子。

  此兮兒非彼兮兒，但是冷兮知道，冷建軍，他一定能夠聽得懂。

  「兮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然而，或許確實是聽懂了，但是這樣的一件事情對於冷建軍來講實在是太過於匪夷所思，讓他下意識的便不是很願意去相信。

  「對不起爺爺，一直以來都瞞著你了，我是兮兒，但是卻是您曾經丟失的那個孫女；四年前的那一次，我陰錯陽差的代替了小兮兒活了下來，然而直到現在我才知道，或許是因為我本就是冷家的孩子，所以死後靈魂才會不知不覺的飄到了冷家，也許，這就是下意識的歸家吧。」她那一直想要親人和家的心愿，就算不知道哪裡是她的家，但是靈魂，卻會自己找回家。

  「你是，兮兒？」那個兮兒，他尋尋覓覓了二十多年，剛剛他甚至還以為已經死了的那個兮兒？

  看著冷兮那雙清澈卻清冷的眸子，冷建軍終於開始回憶。

  是啊，他當時確實懷是疑過的，但是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過於匪夷所思；雖然兮兒當時剛從鬼門關里回來，但是變得實在是太多太多了，他們一直以為其實是因為兮兒自己或許是想通了也說不定，但是她的身手，她的脾氣，還有，她的這雙眼睛裡面的光芒，其實都是不一樣的。

  他小孫女的那雙眼中雖然清澈，但是卻從來都是軟軟的，如何會有這麼冰冷銳利卻依舊清澈的光芒，那樣的一雙眼睛，究竟經歷了多少，才能打磨至此。

  「我是兮兒。」清冷的雙眸漸漸浮起了一陣霧氣，看著面前冷建軍那漸漸變得模糊的臉，冷兮緩緩的低下了頭，「對不起爺爺，一直以來，是我欺騙了你。」

  雖說這也算是一個善意的謊言，但是冷兮卻知道，自己何嘗不像是一個小偷一般，偷走了小兮兒的幸福，偷走了她的家人，這一切的一切，本該屬於她的，也許她當時如果不是陰錯陽差的來到冷家，或許小兮兒，也不會死。

  清澈的淚珠緩緩滑落，將冷建軍那顆震撼的心徹底的拉回到了現實當中，看著面前這個再苦再痛都沒有掉過眼淚的寶貝孫女臉上那晶瑩剔透的淚珠，冷建軍徹底的心疼了。

  「寶貝兮兒，你別哭啊，你哭了爺爺可是會心疼的。」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的幫她擦拭這臉上的淚珠，隨後將她的身子拉入自己懷中，緊緊緊緊的，蒼老的聲音之中帶著哽咽，「更何況，你讓爺爺怪你什麼！怪你想方設法的讓自己成長，千方百計的保護冷家？怪你毫不猶豫的背負起冷家的責任，一心一意的只為守護我們冷家而活嗎？怪你明明那麼累，明明那麼辛苦，明明幾乎好幾次將自己置身於險地，差點失去性命卻從來不在我們面前訴說？還是怪你，為了讓你的兩個哥哥追求屬於自己的夢想，為了不讓你的父親再涉險，毅然將所有的危險引導到自己的身上，代替他們踏上本該不屬於你的軍途？」

  「孩子，你讓我如何來怪你？用什麼理由怪你！」那雙充滿著褶皺的老手輕輕的拍著冷兮的背，眸底激動，「兮兒，我真的還要感謝你，如果不是你的回歸，我們冷家，將遭受多大的打擊，我真的很慶幸，你回來了！我的寶貝兮兒自己回家來了。」

  如果上天註定他只能擁有一個孫女的話，那麼他也已經很感謝上蒼了；至少，他終究，還是見到了她，見到了那個他找了二十幾年的孩子，他知足了。

  「謝謝。」靠在冷建軍的懷裡，冷兮的嘴角終於緩緩揚起，那經過了淚水洗滌的雙眸更加的清澈了起來。

  她滿足了，她真的滿足了！她所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

  緊緊的抱著冷兮，時間靜默了許久，冷建軍終於放開了冷兮，卻依舊一直抓著她的小手，眸底是滿滿的欣慰。

  「兮兒，被擄走的這麼多年，你究竟是怎麼過來的？」冷建軍真的很好奇也很心疼，究竟經歷過了多少，承受過了多少，才能成為現在這個無比優秀的孩兒。

  看著冷建軍眼底那毫不掩飾的心疼，冷兮輕輕的揚起了嘴角，笑容仿佛顯得那麼的滿足，緩緩的向著冷建軍敘述著自己曾經的經歷，當然，一些太過於危險的事情，冷兮還是能避過去就避過去了，然而冷建軍是誰，就算冷兮不說，但是有些東西，他自己依舊能夠猜測的出。

  這丫頭，永遠，都只會為別人考慮，他如何能不心疼她。

  「其實爺爺，我真的很慶幸，很慶幸自己曾經的經歷，因為如果沒有那些經歷，或許，我也成不了現在的冷兮。」如果沒有能力，她談何守護冷家，守護，哥哥們的夢想；曾經的經歷，為的，便是那讓她早日成長的橋樑。

  「這麼多年來，真是苦了你了，都怪我們，沒有將你保護好。」否則也不會讓她受這麼多的苦。

  冷兮的那些經歷讓冷建軍對她的愧疚越來越深；他知道，這丫頭說的那麼輕鬆，但是她的那些個經歷，和他們曾經，又何嘗不像，根本就是從血泊之中摸爬打滾過來的啊，那時候的她，只是一個孩子罷了，他真的想像不到，她是如何在那樣的一個地方走過來的。

  看著冷建軍，冷兮輕輕的搖了搖頭；因為對於現在的她來說，那一切的一切，都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只有家人。

  這樣想著，冷兮的臉色也漸漸的變得正色了起來，看著冷建軍，冷靜道：「爺爺，依照歐呈之前跟我所說的，我曾經接受訓練的那個組織，應該就是你們曾經所說，讓歐家所創立的那個組織，我上一世之所以會死，就是因為我調查了他們的原因。」還有他們曾經所執行過的那麼多的任務，她真的不知道，那到底是為了歐家人的自私而做的，還是為了…

  「歐家，到底想要做什麼？」

  「想必，是想要坐上那個位置吧。」冷建軍緩緩的嘆了口氣，「先是冷家再是盛家，那老傢伙之所以不動我和盛老頭，或許，還是有點顧念舊情吧；但是，他專挑你們這些年輕人動手，為的，應該就是整垮我們之後好為所欲為。」因為在這諾大的京都，也就只有他們兩家，才能對他造成威脅了。

  那老傢伙心高氣傲，也根本就不會將那些個後起的家族放在眼中，在他的眼裡，那些人根本就什麼都不是。

  或多或少，其實也算是他們之間的家族恩怨；當然還有一個原因，那便是想要讓他們嘗一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吧，因為他的後代們，在那幽深的黑暗之中，無法走出。

  聽著冷兮口中提的那個歐呈的性子，冷建軍便能夠看得出來，歐家老爺子對他們幾人的恨意，到底有多深。

  但是，孩子，是無辜的！無論是他冷家的孩子，還是歐家的孩子，都不該讓他們來承受他們後果。

  其實在冷建軍的心中，這一切的一切，在聽了冷兮的事情之後便知道，其實全部都報應在了她的身上了。

  因果因果，他們這三個老傢伙種的因，最後卻要讓一個孩子去承擔，這樣的懲罰對於他們來講，確實也夠了，他們的心，終將難安。

  ……

  「或許吧。」聽到冷建軍的話，冷兮點頭。

  經歷了「背叛」，或許在顧家的家主眼中，只有那權力，才是最好的吧；不過經過這幾天的打壓，還有歐呈身上的傷，想必他們，也是有的受了，至少，應該會消停許多。

  至於之後的事情，她覺得，就只剩下讓獵物自己送上門了。

  「兮兒，這件事情，就不要跟其他人說了吧。」過了許久之後，冷建軍突然說道；他不是怕大家不接受冷兮的身份，他只是不希望，他們和自己一樣，得接受自己的其中一個孫女已經不在世上的這個事實，因為，這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更何況，自家媳婦現在的那個身子，也不能再接受任何打擊了，何必還在這件事情上，還要在她心口上再挖上一個洞呢。

  「放心吧，爺爺，我一開始便沒有準備告訴媽媽他們。」冷建軍擔心的東西也冷兮所擔心的，所以她才會單獨在書房告訴老爺子，就連父親，她都沒準備要說，當然，如果自家爺爺願意說，那也無所謂。

  或許從今以後，這個秘密，終將永遠石沉大海了。

  頓了一頓，冷兮突然繼續問冷建軍，「爺爺，我想，我上一世的身體，就讓她安安靜靜的在那座島上住著吧，我覺得，那還算是個不錯的地方。」雖然那個地方，不是他們的，但是，卻是安靜的。

  「但是…」然而冷建軍卻有些遲疑，好歹，是冷家的孩子啊，好不容易找到了，竟然還不能讓她進入冷家的祠堂嗎。

  冷建軍原本的想法是將屍體移到京都，這樣，他還能經常有機會可以去見見「她」，如果不動，這樣一來，那他就真的是再也見不到了。

  「爺爺，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現在，依舊還能在他們的身邊陪著他們，著就已經足夠了。

  看著冷兮，冷建軍終於點了點頭，同意了。

  或許也只能這樣了；兮兒已經回到他們的身邊，就讓另一個兮兒，好好的安息吧。

  ……

  和冷建軍談完話，冷兮真的覺得自己的心中輕鬆了許多；然而剛回到自己的房間，看著那已經堂而皇之的霸占了她的床的某人，有些無語的挑眉，「不是說今天不過來了嗎？」

  她還以為他被盛爺爺揪回去打聽情況今天應該是出不來了，想不到這麼快就回來了。

  「我怎麼捨得。」盛璟熠無比自然的對著冷兮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

  他真的已經好多天沒有抱著她睡覺了，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樣的長。

  冷兮輕揚嘴角，無比自覺的走了過去，冷兮有些戲虐的問道：「說說，今天是爬牆進來，還是…」看著盛璟熠，就算冷兮不說，想必盛璟熠也知道她接下來要說的是什麼話。

  「當然是光明正大的進來了，老婆。」畢竟，他們的證已經領了，婚禮雖然沒有完成，但是好歹也已經舉行過了，他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進入這裡，光明正大的抱著她，光明正大的，睡到天亮不用在提前離去了。

  無比順手的將冷兮撈到自己的懷裡，讓她的後背緊緊的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微微的動了動身子，冷兮在盛璟熠的懷裡找了個無比舒適的位置靠好，嘴中卻隨口問著，「大概的事情都告訴盛爺爺了？」

  盛振宏是個急性子，他心疼冷兮知道讓她先好好休息，但是卻並不會心疼自家的孫子，盛璟熠被他拖回家，想必是拉去給他做報告去了。

  冷兮其實許多時候會懷疑，到底誰盛爺爺真正的孫子。

  「嗯。」盛璟熠點頭，下巴輕輕的抵在冷兮的頭頂，悶悶的聲音傳來，「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至於不該說的，我什麼都沒說。」

  不該說的，指的便是冷兮重生的事情，盛璟熠想，這件事，他知道便足夠了。

  「其實，這件事就算你說了，我也不在意。」冷兮輕笑著說道

  對她來講，盛爺爺和她的爺爺一樣，無論她是誰，對他們來說，她都是他們最鍾愛的孫女和孫媳婦。

  「我知道。」盛璟熠繼續說道：「但是我覺得，這件事情越少的人知道或許也會更好，更何況就算讓爺爺知道了，也沒什麼用。」冷兮便是冷兮，重生不重生，又有什麼重要。

  更何況，盛璟熠完全確定，他家的那個老爺子喜歡的，本就是現在被他抱在懷裡的那個冷兮，畢竟曾經的冷兮，看絕對沒有能力讓老爺子起了將自己賣了的心思。

  所以，這件事情，就這樣讓它自己過去吧；只要懷裡的人兒還在，只要他依舊還抱著她，那便好了。